莫彦东的眼里闪过一丝怔然，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床上起来。“你和严昊天领证，去东浦路的民政局，里面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你尽管放心和他领证。”“你和严昊天举行婚礼的那天，你只需要随心所欲，其余的我会帮你处理。”“顾文和顾江的贪污证据我已经搜集了不少，过几天我叫人拿给你。”他淡淡地说着这一切，玻璃镜片下，是一双无法看清的眼睛，仿佛又变回那个正常的莫彦东。等说完这一切，他又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还有，从现在起，我希望你能记得一件事。”顾宁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你可以恨我，但不能拒绝我。”她可以恨他，因为他们之间注定只有利益，不会有爱情，可是她不能拒绝他，因为他们还要扮演恩爱的夫妻。“你要去哪里？”她看着他的背影问。“离开这里。”他说。“外面十级台风，或者更高。”“我知道。”“你知道？”顾宁汐看着他，淡漠的神色里带着一丝薄怒，“你知道还出去，是打算去送死？”他是以为台风不会把人吹飞，还是不知道每年因为台风失踪、死亡的人有多少？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总比待在这里舒服。”“刚才是我语气重了，对不起。”顾宁汐微微一顿，“但是我觉得，你也有错。”他也有错？那薄凉的唇瓣微微勾起，带出一抹天高云淡的弧度。他虽然在笑，可顾宁汐却感觉不到他有半点笑意，她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或许又惹怒了他，可是她却不想去猜，只说：“总之你不能离开这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顾总刚才不是很讨厌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在担心我的安危？”“我是否担心你重要吗？”顾宁汐摇头，“莫彦东，你还要不要莫家家主之位，还想不想替你亲生母亲报仇？”“我的事，与你何干？”他冷笑地反问。“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已经签了合同，以后我们的利益荣辱将绑在一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好过。”她平静地解释道。“原来顾总也知道这个道理？”莫彦东看着她，“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顾宁汐这才意识到，原来莫彦东生气的点，是在这里。他不是生气她的语气，而是她的内容。莫彦东，或者我该叫你莫老师？可我不是你的学生，用不着你来说教！“顾宁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冷漠地在她耳边响起，顾宁汐抬头看着他，她可以看见，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你上一刻还在讨厌我，可下一刻就内疚了，你这样容易受人蛊惑，真的是准备好上战场的人吗？”顾宁汐微微一怔，既然被她看穿自己的心思，她也不打算掩饰：“那是因为，我们是战友。”战友，莫彦东的心底微一触动，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我们之间，只需要基本的信任。”他顿了顿，“至于其他的，尤其是那些无谓的感情，我不希望存在于你我之间。”无谓的感情？顾宁汐淡淡地笑了笑：“莫彦东，或许是你想多了。”见过鬼难道还不怕黑，严昊天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不敢忘记。“希望如此，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无需对我心生愧疚或者感激，因为，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自己，你我之间，只有利益，别无其他。他日，若你我有利益冲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你。”他们之间是因为利益而坐在同一条船上，他们为多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若他日他们之间的利益出现了矛盾，那么这条船也会翻了。这些道理其实他不说顾宁汐也懂，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这些告诉她？为了让自己觉得他真诚，不会骗她？“莫泽凯，冯月，蔡雅雯，何倩，莫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人精，你别忘了，如果乙方有重大过失，甲方可以任何时候提出中止合同。”原来是担心自己会因为感情而犯错吗，顾宁汐迎着他的目光：“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他看着她终归平静的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窗外依旧狂风大作，雷雨交加，顾宁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正如莫彦东所说，她反复地问自己，顾宁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刚才莫彦东触碰她，亲吻她，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如此，她又如何能在严昊天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她需要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被外界的一切人和事所干扰，永远在人前戴上面具，抱着怀疑和算计的心去和任何人交往。她不能有情，不能对任何人动情，从此她的情都只是表演而已。这样的人生，她，真的准备好了吗？而她，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对谁都毫不例外，就连晓萱和廖世叔也如此？不，她做不到，晓萱和廖世叔，她知道他们是真心待自己的。不对，与她一起生活的亲生母亲尚且如此，她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真心待自己好？你生在豪门，注定要比普通人家多一重心眼，林婉和严昊天给你上的那一课，你还没记住吗？顾宁汐，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她的忽然觉得心底有一丝绝望，因为她是如此认真地在怀疑着王晓萱和廖文庆。若连他们都不能相信，那么还有谁，她是可以相信的？没有，一个都没有。而她，已经不知自己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为自己感到不幸。“I‘ll——love——you——TillI——die。Deep——assea——Wideassky”顾宁汐对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是陈慧琳的《LoveParadise》，是之前被她列为她和严昊天婚礼上的歌曲之一。而它，也是严昊天的专属铃声。闭上眼，顾宁汐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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