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之相比之于其他人,有着识字的优势,比较易于学习到医学知识,也对于医书之类有着更强的理解。但不论如何,还是很少有人,就依靠着自己自学,而成为一代名医的。至少目前的胡宗宪,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不过他有一个好处,就是他胆大。
没有杀人的本事,却有杀人的担量; 没有救命的本事,却有救命的胆色。
“浇些酒上去,再给我喝一口。”霍曼殊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这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她咬着牙,指挥着胡宗宪,接过胡宗宪找到的酒瓶,她喝了一小口,雪白的脸颊便有了粉红:“一会要是血没能止住,把刀放灶里烧红了,按在伤口上。你敢不敢?”
胡宗宪点了点头,有泪水禁不住从眼角渗下来,因为他觉得,霍曼殊是为了他才受的伤。
如果不是去找他,她哪里会撞鬼?
而胡宗宪看着她的伤创,他压根也不相信,她是撞了鬼。
“你撞的,恐怕不是鬼,是人。”
说话间,不知道是喝了酒,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霍曼殊却就在地窖里的床上,昏睡过去了。
而胡宗宪按她先前说的,仔细往她的伤创上涂着金创药,然后紧紧的裹上了白布条,只能希望,能止得住血。
至于其他,现在的胡宗宪,只觉得心乱如麻,压根就没法子想事。
这对于胡宗宪来说是一个极为难熬的夜,他想过去报官,他也想过去把这件告诸众人。
但在包扎好伤口,洗完手以后,他好几次想要爬出地窖,却又再一次回到霍曼殊的床前。
看着躺着床上的霍曼殊,苍白的脸庞还的那就算在昏迷之中,也仍紧皱着的秀眉,他觉得揪心的痛。
而这种痛苦也让他不敢草率去决定,是不是报官。报官之后,面对于这次诡异的经历,官府衙门又能如何?
不,衙门做不了什么的,上次那剑气如霜的连环杀人案,如果不是霍长觉这脑子里缺了根弦的锦衣卫,一味要往下查,而最后胡宗宪爱屋及乌,帮手破案的话,大约衙门只会想着怎么把这案子糊弄过去吧?
更为重要的,现在整个绩溪县城,很多人都觉得胡宗宪是有法术异能的。
霍曼殊说她自己撞了鬼,如果报官,是否要把胡宗宪自己遇着鬼打墙的事也一并说出来?
如果说出来,衙门里那些个捕头捕快,他们除了更加害怕之外,还能做什么?
“不,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胡宗宪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起来。
这就是现实,衙门就是接了报案,派出些人手来,那些人也会因为害怕鬼怪而出工不出力的。
而且不论针对他和霍曼殊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只要一报案,却就是把自己放到了明处,简直就是将自己的状况,全盘展示给对手知道。
“不,不能这样。”胡宗宪自言自语,在房间里踱着步,搓着手,他很急,但他一时之间,却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他所能做的,是悄悄爬出地窖,然后从院子的围墙,跳过自己家院子的围墙。
在跟家人说了要去杜漱石那里吟诗做对之后,他再悄悄爬了围墙,进了霍曼殊家的小院子。
尽管不从门口出入,如果对方盯着霍家的大门的话,能有一点迷惑对方的作用,但其实上胡宗宪知道,意义也并不太大。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胡宗宪回到了地窖,查看了一下霍曼殊的伤口的绷带,万幸不再往渗血了。
于是他又开始清理之前的血衣、血污,又把地窖的那些酱菜打开一坛,以掩盖可能还存在的血腥气味。
然后在院子里、大门后,布了两个捕兽夹。
这东西他倒是之前就在霍家见过的,霍长觉也教过他如何使用。
不过费尽气力,拉开两个捕兽夹布置好了之后,很快胡宗宪又把它们收起来。
“来的是人,伤在这捕兽夹下,岂不是说明我就仍在这院子里么?”胡宗宪很快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因为就算对方伤在这捕兽夹下,胡宗宪也不认为,在刀剑之下,拳脚对抗之中,自己就能占到什么样的便宜。
他对于自己的短板,还是有一个很清楚的认知的。
所以他所知的,就是什么也不做,除了把那些酱菜移动了一下,让人打开地窖的时候,一眼看上去,不能查觉到里面有人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布置。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夜。
对于胡宗宪来说,它比孤月观的那个夜,更加的艰难。
他根本就笑不出来,他所能做的,只有陪着霍曼殊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在黑暗里,听着她于昏迷里痛苦的呻吟。
而且胡宗宪更加清楚,如果霍曼殊发烧了,那只怕就问题就更大,那他也就只能不管不顾把她扛到家里,找丫环人等给她擦身,再让人去隔壁县里,还是下面的乡镇里,请其他医生来看病了。至于说这样会让对方发现?真要到了霍曼殊开始发烧的地步,那胡宗宪也顾不上许多,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而什么也不干!
所幸她没有发烧,到了下半夜,胡宗宪也迷迷糊糊睡着了过来,直到了他听见寂静的夜里,有刺耳的笑声,如是夜枭的声音。
或者说,听到夜枭的声音,如是刺耳的笑声,在地窖里的胡宗宪,完全分不清楚。
而让他心里发毛的是,他没有听到脚步声。
他明显觉得,不论那是夜枭受扰的声响,还是有人故意在模仿夜枭的声音,都是有人进入了霍家的院子。
但没有声音,没有应该有的脚步声。
这就让人毛骨恍然了。
以至于,让胡宗宪开始审视另一个问题。
到底霍曼殊是不是真的撞了鬼?
其实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但心底未尝没有往这么去做假设,例如在捕兽夹上,他就想过对方如果是人,而这就有一个潜在的问题,对方如果不是人呢?
那对方是什么?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的鬼打墙,是什么?
胡宗宪只觉得,这个夜,在地窖里,不寒而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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