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程某是你动手杀的,或是陆府灭门的案子,你有参与杀人,那你就不要开口了,因为若是那样,我帮不了你。”胡宗宪没有等上官强说话,直接就主动这么对他说道。
这让边上杜某皱起了眉头,哪有这么说话的?不论如何,从这上官强嘴里诈出话来,然后这上官强活着与死掉,干卿底事?
上官强相信胡宗宪欣赏他的侠义,可是杜某打死也不会相信,开什么玩笑?
胡宗宪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侠是什么?是不轨于正义的人物啊!
走仕途的人,怎么可能去欣赏不轨于正义的侠?所以杜某一点也不把胡宗宪的话当成一回事,他认为,那不过是胡宗宪诈出上官强真话的说辞罢了。
而上官强听着胡宗宪的话,却就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上铁镣作响,人扑到牢房的栅栏上:“程某不是我杀的,我不可能杀他,就算他要死,也不能死在我手上,要不然,我就有了问出秘密,杀人灭口的嫌疑;那陆府的案子,我就护卫在二爷身边,自然也不可能参与!”
杜某听着,望向胡宗宪,眼神里却隐约就有了赞赏之意了。
为什么?因为在知县的后宅院子里,决定和胡宗宪来看上官强时,胡宗宪就预言过,杀程某的不是上官强,他也不可能去参与陆府灭门的案子。
当时杜某不以为然的,他知道萧铁壁两兄弟,对于上官强的器重,如果柳卫安排上官强去做这等事,那么在他看来,一点也不出奇。
但没有想到,上官强此刻说出来,一点也不似作伪的供词,却跟胡宗宪的预言,一般无二。
“秀才,你想让我供出什么?”上官强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激动过后,他几乎马上就问出这个问题。
胡宗宪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能刀下留人,捞出他一条命来。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肉铺的父子,有问题。”
“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欺你,这不是那投诚的内鬼说与我知,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因为卤肉铺有一股味道,那股味道,跟你卖给我的那碗豆花,是一样的。当然我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只是隐约觉得有点奇怪,奇怪为什么到卤肉铺买卤肉,会想起傍晚吃的那碗豆花。”胡宗宪说着笑了起来。
卤肉和豆花,本是两个不相干的东西,但却让他联系到了一块,而在经历了一连串的事件,他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气味。
“直到我去找王大头的祖母,隐约又闻到了同样的味道。我开始觉得这种气息很熟悉,很快我就想起来,之前在那里闻过这味道,孤月观,是的,那种类似于横唐致幻的气息。”
“你给我的豆花,是下了药的,而那卤肉里,倒是没有下药。”胡宗宪很肯定地说道。
上官强苦笑着点了点头:“秀才说的,一点不差。”
萧铁壁当然不是等闲人物,他在孤月观展露各式“神通”,自然也很注重在绩溪地界,是否有同行存在。
毕竟到了后面,香油钱虽比不上他杀人抢劫客商,但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所以,王大头的祖母,就入了萧铁壁的眼中。
而上官强也说得很直接:“她能破鬼打墙,几乎从不失手,那她自然就能布置鬼打墙。将主是这么说的,结果我去一问,那老妇人极为上道,马上就交出方子。”
横唐致幻的方子,萧铁壁就是这么从老妇人手上得到。
不过就连胡宗宪也不得不佩服老妇人的心胸,因为上官强说:“但那老妇人,有些失心疯。当时他说,若我留下一个铜板,她便死也不会把方子给我,她的要求很简单,便是她老了,不小心‘丢’了方子,而我‘无意’捡到,她跟我们,不论以前或将来,从无瓜葛。”
而他得到那方子,真的也是“捡”的,只不过是老妇人当着他的面,扔在地上。
对于家境败落成那样的老妇人,为了怕招惹麻烦上身,能有这份决断,当真是难得。
“她失心疯?她如果不失心疯,她一家子,今天就跟你一起在这里团聚了!”杜某在边上冷笑着说道。
上官强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不住地苦笑摇头。
“就算有了方子,总要有地方熬药,卤肉铺就是熬药的地方,所以我在那里买肉,难免就会闻到那气味,对吧?”胡宗宪笑着问道。
不过这不是一个需要上官强回答的问题。
因为王大头的祖母,早就为了摘清自己,在把方子给了上官强之后,又雇了城中小孩去几间药店盯着,把购买药方上药物的人,都一一记了下来。
却就是那卤肉铺的父子。
不过这一点,胡宗宪并不打算说与上官强知道,甚至连杜某,他也不打算告知。
“那药物的气味,会留存那么久?”上官强有些疑惑,他是有些怀疑的,致幻的药物,又不是凉茶,哪里需要天天煮的?
胡宗宪抖开了手中的扇子,晃了晃说道:“对于你们来说,很多永远也看不见的,以为是秘密的,对我来说,一切皆是已知。”
如果没有之前在知县后宅,胡宗宪的预言,杜某会觉得这小秀才太过狂妄,但此刻听着这句话,杜某却就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思,有本事的人,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宽容。
边上吴捕头极为不满地对上官强问道:“现在,是你要秀才来救你性命,还是你要救秀才的性命?也不知胡秀才怎么看得起你这猪狗一样的杀才,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你们能把别人剥皮,自己何不尝尝炮烙的味道?”
上官强听着,却是心头发寒,如果是先前存了死志倒也罢了,因为被胡宗宪撩拔出了生的向往,他却就难以对吴捕头的威胁,漠然处之。
“杜先生,您就不能把我和二爷捞出去吗?”上官强抱着一丝希望,向杜某问道。
“你要知道,那些东西,并不全是萧铁壁留给他弟弟。里面大部分的东西,应该说,都不姓萧。”杜某的话仍然很直接,但一句,就击碎了上官强所有的幻想。
再无倚仗的上官强望着胡宗宪:“秀才,你到底要我供什么,你倒是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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