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绣春刀-第一百九十章 改了菜谱的毛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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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绑了。”这就是胡宗宪的第一个办法,而吴捕头就在胡宗宪的身边,听到命令之后,毫不犹豫地带着身边两个捕快,执行了这个命令,无论那长随如何咒骂,如何为自己分辨。

    不是吴捕头对于胡宗宪有什么忠诚度,其实他现在已经在努力想离胡宗宪远一些了,因为这个胡秀才胆子大得有些夸张,随时都走在刀锋边缘,吴捕头只觉得胡宗宪要一不小心,那就得死得通透了,所以他很怕被胡宗宪牵扯上。但现在,却无法容他去考虑这些东西,因为那些黑色的毛发,已经越伸越长了,而火把的光照,似乎又缩水了一圈,如果再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真的就得埋在这里了!当胡宗宪说他有办法的时候,他就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明,这个时候,吴捕头和那些捕快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们对胡宗宪的命令,绝对的遵从。

    “不!你们放开我,我们都会死的,都会死的,胡秀才他能有什么办法?天啊,我们完了!”那个被捆绑起来的长随,在地上蠕动着,惨叫着,诅咒着。

    胡宗宪没有去理会他,只是长啸了一声,朗声咒道:“一点浩然气,借得乾坤法,六丁六甲,镇神驱邪,急急如律令!”

    吴捕头等人只觉得心头大定,至少刚才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怖,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减缓了许多。

    却就听着胡宗宪对着王大头说道:“给他们闻一闻,绿色的瓷瓶。”

    从藤箱里掏出一个绿色瓷瓶的王大头,冷哼了一声,他对这气味很熟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肯把这方子传给自己的祖母,会将它给了胡宗宪?

    但当他拔开瓶塞时,却觉得精神一振,似乎,比祖母自己配的药,要强大许多?以至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胡宗宪:“这怎么可能?这、这、这不可能啊!”

    胡宗宪给他的回答,是一段韩愈的《师说》:“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好了,快做事吧。”

    王大头带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走到吴捕头和那一众捕快面前,把那绿色瓷瓶放在他们鼻子底下,那辛辣甚至带着恶臭的气味,却让大伙在这夜色里,打了个激灵,精神为之一振。

    “走吧,押上这厮,一起去四海楼吧。”胡宗宪对着那些捕快吩咐道。

    而扯起那长随的吴捕头,却就发现,那些黑而细密的触手在快速在消退了,而且隐约之间,他似乎听到某种乐器吹奏的声音,过了三五息,举起火把,便照亮了前路,却没有之前那种被黑暗禁锢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这不对啊!”王大头一路上,不停地念叨着没有人能理解的话,不过在胡宗宪乾坤借法的加持之下,吴捕头率领一众捕快,气势如虹,冲着四海楼而去。

    此时离着那长随舍命奔出去求救,已经过了得有大半个时辰了。

    四海楼的后院里,那堆火已经看着维持不了太久。

    因为在恐怖之中很难要求人们理性起来,特别是在杜某的带头之下,幸存的人们,无法抑制对那在光暗边缘伸展的黑色而细密的触手,他们不断把椅子、桌面、桌腿,纷纷投入那火堆里。刚才有一阵子,火烧得特旺,倒真的让黑暗倒散了一些,甚至包典吏还带着两个伙计,抢了一个舞伎回来。

    “没有用,死透了。”陈典吏无奈地对包典吏说道,那个舞伎如同在血河里趟过一样,罗裙上尽是血污,而更重要的是,她的额头,有一个裂口,看起来如同二郎神第三只眼的位置,裂开了,裂得很深,脑浆都淌出来了。

    包典吏拍打着自己的胖脸,绝望地摇头道:“这可是贯脑而死啊!这毛鬼法力强到这地步,便是胡秀才来了,又济得了什么事呢?老陈,你以为呢?咱们还是得自救啊!再说,就两条桌腿了,只怕也撑不了多久的!”

    自救,怎么自救?

    他们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询问那些舞伎、歌伎:“有没有来天葵的?把那污物向这黑暗里扔出去,只要砸到毛鬼身上,多半是能克得住它的!”

    也许他们命不该绝,在惶恐和惊悚里的舞伎、歌伎,倒真有两位是来了事的,这时也完全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了,再扭捏下去,真的大伙都得埋这里了。

    而杜某倒也发挥了他的用处:“慢!要是砸不中呢?得有人来当诱饵,把那毛鬼诱过来,它要捉人时,再看着差不多的方位砸过去!”

    在恐惧之中,有一个瘦小的伙计被指定为诱饵,连他自己都没有去问为什么,或是凭什么,所有人都歇斯底里地在颤抖着,无论多蠢的办法,至少都能让他们感觉到希望。

    “砸!”随着黑色触手缠上那瘦小伙计的脚踝,杜某高声大吼着,他极为亢奋,满带着希望和激情。

    当那两块带着血腥的布砸向黑暗之中,似乎已经砸中了什么,但仍然无法中止,那瘦小的伙伴被拖入黑暗之中的事实,尽管有人拉着他,但当那黑色的触手弥漫过来时,所有人都松开了手。

    “完了,完了啊!”杜某颓废地坐倒在地,抱着脑袋嚎叫着。

    “这是一个绞绳啊!”包典吏不知从哪里捡了一壶残酒,喝了一口,指着那边缘有着无数黑色细密触手的光照圈子。

    的确,它在不断地收缩,收缩,真到把所有人都扼杀于其中。

    “你不是说它是毛鬼吗?怎么又会裂额?不是说喜食人心吗?”陈典吏一把揪住了包典吏质问起来,也许无力去面对那黑暗里的毛鬼,那么责怪同伴的无能,似乎就是人类的本能。

    包典吏一把推开了陈典吏,比对方肥壮得多的躯体,让他在力量方面更有优势,尽管这对于抵抗鬼怪毫无帮助,但对于欺凌同伴来讲,却有着明显的优势:“老子他娘的怎么知道?真他娘的放屁,这毛鬼改食谱了,不食人心改食人脑了,它是不是还给老子递个二指宽的条子报备一下?你老陈是失心疯了么!”

    “怎么办?怎么办?”呓语一般念叨着的杜某,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缩着那里,半边脸上的血糊成了痂,看上去全无平日里的俊朗,如是恶鬼一般。他的恐惧很快就感染了身边的幸存者。

    有位乐师看了一眼那已缩得越来越小的光明,把持着自己手里的笛子:“兀那鬼怪!我和你拼了!”

    然后他冲进黑暗里,黑暗漆黑如墨,他一冲进去,光明中的其他人压根就无法再看到他的身影,只知道过了一息之后,大约在五六步外处,“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然后是这乐师的惨叫声:“啊!不要,饶了我!我以后早晚给您上香啊!啊!啊!”

    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只有黑暗,如同凝固了一般的黑暗。

    它㧪杀了一切的生机和希望,它吞噬每一寸光明,包括人们心里的光明。

    “我等死定了。”一位身材玲珑的舞伎,如此泣道,然后她似乎接受了这样的结局,默默地坐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一瞬间,除了低泣声,粗重的呼吸声,已经没有任何的声响。

    但很快杜某打破了沉默,他终于爬了起来:“我、我要解个手。”

    静静地等死,也是一种奢望。

    如果可以,大约没有人愿意拉在身上,而且就算愿意拉在身上,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随着杜某的话,许多人也流露出同样的需求。

    怎么办?这不是羞耻与否的问题,是在大家的注视下,是否能解得了手。

    终于有人忍不住,哆哆嗦嗦,冲着黑暗准备试试解手,但很快他就被那黑色而细密的触手弹绕,他马上就瘫倒在地,几乎还没有来得及惨叫,他就被那黑色的触手,拖进了黑暗之中去。

    “救我!救我啊!”他用力地向后伸出手,伸出手,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但很快的黑色的纹路就从他手腕出现,缠绕上那个拉着他手的人,尽管后者很快松开了手,但在前者被惨叫着拖进黑暗里的同时,刚才想救人的那位,瘫倒地上一动不动。

    当黑暗里的惨叫声平息下来,有人壮着胆,伸手在那救人者鼻子下方放上一根手指,过了几息,吓得缩回手指:“他死了,他死了!”

    他死了,他想救人,却没有因为善良而得到好的结局。

    于是许多人,就没有解手的需求了。

    因为刚才目睹这位死去的惨况,便已吓得拉在身上。

    “只能死在这里了,天啊,君子死,不免缨!怎么要让我死得如此狼狈啊!”悲号着的,不用说就是杜某了,当明白了绝对没有生的希望,他望着自己湿透了的裤子,发出了这样的悲鸣。

    “妈的再吵,老子就把你踹进黑暗里!”包典吏受不了了,一巴掌扇在杜某的后脑勺,“再看老子一眼,直接把你当柴火,添火堆里烧,你信不信?这当口,你还当自己是杜先生?”

    杜某打了个寒颤,终于没有再开口,也不敢再去瞅包典吏。

    “不该信那胡秀才,都是胡秀才害了我们。”但杜某有了另外的说法,“就算死,我也不会放过胡某人的!要不是听他的,我如何会留在这里,如何会有此横祸!”

    那些舞伎和歌伎里,也有人附和道:“说不定就是胡秀才老是炫耀自己本事,惹得这些鬼怪不快,我等才遭此横祸的!”

    于是有三人凑到边上,冲着那黑暗磕拜:“不管您是哪路神仙鬼怪,小人与那胡秀才全无半点瓜葛,日后愿早晚供奉大仙牌位,还求大仙给条生路啊!”

    他们不停地磕拜祷告,而渐渐的,边上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似乎这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办法。

    包典吏看着这些人的举措,向陈典吏问道:“老陈?”

    “不,胡秀才救过我,我做不出来。再说,做就能活?我看不见得!”陈典吏摇了摇头。

    但边上杜某却不是这么想:“总归要试试!”

    而这时候却就有个声音在月牙门外响起:“这就有点尴尬了,你们跟我全无瓜葛,那我拼死拼活过来干什么?”

    “胡秀才?他、他怎么可能在黑暗中,却完全没事?”有人听出了胡宗宪的声音,不敢置信的说道,他们慌乱的尖叫起来,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法接受,刚才用了一条又一条性命去证明,绝对是生命禁区的黑暗,为什么,又凭什么,胡宗宪能于其中处之泰然?

    “因为你们愚昧,看不破这未知。”

    “于我而言,一切皆是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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