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上,坐在烛光的边缘,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们有多少人手可以派?”这不是询问的语句,而是责问。
鲁三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黑暗中的人,过了两三息才接着说道:“如果这都需要我们派出人手,藤原长庆他还有什么用?”
“是,主上。”鲁三好弯腰行礼。
他的主上在黑暗里没有作声,以至于过了一阵,鲁三好开始疑心,主上是不是又离开了的时候,却又听见了声音:“重点还是在那本账本上,利用胡秀才,把那账本解读出来。我们就能得到从月港到徽州,源家布置的那些杀手,那样的话,这些人就能为我们所用。”
“月港?”鲁三好不明白地抬起了头,望向那黑暗中。
“当然了,你以为源氏的布置,只是要徽州府吗?那他怎么从月港过来的?他怎么取得路引的?他怎么带着那些忍者,一路穿州过府的?他当然在一路上,都有布置。这也是他必须死的原因。”主上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点杀气,尽管他说的是生死。
鲁三好马上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我们需要这批人手,不论是为了刺探明国的兵力布置,还是为了天皇谋取钱财,我们都需要这批人手。所以,一定要尽快,解读出那账本,在此之前,不能让胡秀才死。当然,只要保住他性命,断手断脚之类的,倒是无所谓。”他的主上,在黑暗里很坚定地对他这么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鲁三好显然有点担心:“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也派人手到祁门县去一趟,以防藤原长庆的人,错手杀了胡秀才?”
“善。”主上听了之后,倒是很认同这个处置。
因为这位主上是把条理拎得分明的:“如果拿下源真卿,大约是能从他嘴里问出东西的。”
“但只怕他并没有什么值得交代的东西。”
然后主上就没有再去谈二阶堂翔太和藤原长庆了。
别看后者在他的命令之下,原意去向源真卿动手,但如果真的打算从他手上,去破解那账本的机密时:“他不会说的,因为问到这一节,就是他说也死,不说也死。杯酒释兵权的事,不论是故国还是大明,也只有一位宋太祖做得成。”
他知道怎么不是宋太祖,如果胡宗宪在这里,一定会高看这位主上多几分。
一个人难得的不是信心,而是正视自己的勇气,至少他有这样的勇气。
于是鲁三好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藤原长庆要向源真卿动手,我们要不派人去帮他?”
“如果他解决不了源真卿,那我们要他有何用?”主上对这一点,就很不认同了。
“会叫的,才是狗啊!”
“看好胡秀才的安危,必要保他不死,其他的,就是藤原活着的意义了,他如果这等事都办不成,那他也就没有跟我谈条件的本钱了。他不配。”
“哈依!”当鲁三好再一次抬起头时,却又一次发现,他的主上,就如同溶解在这夜色一般。
而此时在源家大宅里,一切的厮杀已经停下了。
也就是藤原长庆的人手,不是溃逃,就是被杀,或是被制服,要不就是投降了。
但被按跪在地上的藤原长庆,脸上却尽是不服气的神色。
是的,如果不是从一进门,陷入那个血迹的骗局里,按着双方拥有的人手,还有藤原长庆在实战的身手,源真卿和二阶堂翔太,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如果有胜算的话,那他们之前早就对藤原长庆动手了,或者说,后者今晚就不敢来了。
正是陷入了这个骗局,所以藤原长庆才会把自己手下分散,接着被埋伏起来的对手伏击,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有生力量渐渐被消灭,最后余下的人手已是胆寒,除了溃散逃跑,便只能投降了。
“这不是你们拥有的智慧。” 藤原长庆咬牙说道。
“这也不是我能拥有的智慧,我承认失败,但我绝对不是败在你们的手里!”
二阶堂翔太摇了摇头道:“只是血迹,模仿死亡时喷溅的血迹,不论是你或是我,都不是没有杀过人,这有什么难的?”
“所以说,你没有这样的智慧。” 藤原长庆打断了二阶堂翔太的话,冷笑道,“当定出这条计策的人,把它赐予你,对你来说,你按着别人的布置去做,当然是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你自己能想出这样的计策吗?你不能!”
源真卿很好奇地问道:“好吧,我认同这条计策很高明,至少在此之前,我不敢指望能用手头的人手,把你拿下。但是,藤原,不论如何,你输了,认命吧,再提别的,也不能改成你战败的事实啊。”
被反剪着双手,按跪在地上的藤原长庆摇了摇头,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大约到了这时候,这是他唯一反击源真卿他们的武器了吧?也许就是这样,所以他开口说道:“你们真的不配赢。”
“你们连这计策为什么高明,都没能弄明白。”
“它的高明之外,不单是用血迹对我进行了欺骗,更重要的是,它通过血迹,来营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第三方,一个可能是大明官军的第三方,而让这个计策显得更加可信!”
“只能说,天命不在我!”
二阶堂翔太和源真卿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却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彼此的惊愕。
是的,在藤原长庆说破之前,二阶堂翔太也好,源真卿也好,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通过血迹虚拟出来的第三方,没有意识到,按着这思路去走,就会让人自动在脑海里把大明官军补进这局势之中。
“其实,也没有什么天命。如果你一定要说,我们不配赢,也可以的。”
源真卿伸手止住了要开口的二阶堂翔太,接着对藤原长庆说道:“但我们赢了。”
“更重要的是,给我们定下这计策的人,他还会帮我们更多。”
“而你到现在还活着,也是因为定计的人,觉得应该给你一个选择。”
藤原长庆突然笑了起来:“定计的人?可以,就凭他的智慧,我可以认他为主,但我不跟你们交谈,你们,不配!告诉我,这是谁定出来的计谋?”
“胡秀才。“二阶堂翔太也没有再卖关子。
藤原长庆两个眼珠子几乎出突出眼眶了:“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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