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案子并没有破，老仆人有许多事情没有交代。”王大头对着他的伙计训斥道。
说着他一巴掌扇在那伙计的后脑勺：“第二，破案也不是问来问去就能破出来的。”
“第三，你要是还不去烧水泡茶，回去之后，你这伙计我看也就不用干了。”
伙计倒是个好脾气的，笑呵呵地说道：“我在烧水了啊，不过三块石头垒起的野灶，总不如家里的灶啊。掌柜的，你说这案子没破？可我听着，怎么觉得水落石出了？”
“谁杀的人？”胡宗宪笑着向这伙计问道。
“噢，对噢。”伙计揉着后脑勺，老老实实跑去看水烧开了没有。
那么是谁动手来执行这刺杀的任务？
这个就不是被隔断在湖边的胡宗宪和王大头，马上就能推断得出来的事情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这刘秀才真的肯花钱，总会有人为了钱，愿意去干这样的事。”王大头咬着草根，扳着手指在那边磨算着，“不过先得花了钱，有人接活，而接下这个活计的人，又没有被泥石流干掉，也没有被堵在后面，而是跟着咱们到了这里。”
“不见得。”对于这个推论，胡宗宪却就不太认同。
王大头看着他带来的伙计泡茶水过来，就得意地对胡宗宪说道：“我知道了。”
“嗯。”
“什么‘嗯’？你不是该问我知道什么吗？”王大头就不满意了。
胡宗宪抬起眼来，笑了笑，这回却是连声音都欠奉了。
“不会就是知县干的吧？”王大头压低了声音，这么对胡宗宪问道。
胡宗宪还真让他问愣了，过了两三息才冲他树起大拇指：“利害。你说，那湖水凉不凉？你不去试试？我是说，你抱快大石下水，直接往湖心趟过去，也别浮上来，就呆湖里当水鬼好了。你犯了痰迷了心窍么？明府要是想对付王举人，还得着刀？”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胡宗宪看着王大头脸红了起来，倒也就没再往下调侃他：“也许真凶不在那几个人里面。”
他所指的那几个人，当然就是指，有单独作案时间，又换过衣服的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也许作不得准，但我想来想去，总觉得放不下这个人。”
王大头却就不以为然，对着胡宗宪说道：“那不对啊，这跟你之前所说的，互相矛盾了，它就凑合不到一起。你说过，杀人者连续捅了十几刀，鲜血喷溅，必定会沾染到衣服上，那么凶手必定是换过了衣服，我们才没有发现，他身上引人注目的血迹。”
“的确如此。”胡宗宪点了点头，他不解地向王大头反问道，“谁告诉你，这会自相矛盾的？”
“没有啊，换了衣服的人，我们全盘点过了啊！”
胡宗宪摇头道：“不，并没有全都盘点过的。”
“不可能！”
胡宗宪笑了起来，示意王大头附耳过来，低声对他说了一个名字，王大头听着，不敢置信地望向胡宗宪。
“如果不在这几个人之中，就是我们漏过的这个人，我希望不是咱们遗漏的这个人，要不然的话，问题会变得很复杂。”胡宗宪很少见的皱起了眉头，看起来这个推断，那怕是他，也觉得不是一件乐观的事情。
这时外边却有杂役匆匆跑了过来，四处在寻找陈捕头，过不了一会，陈捕头便跑来找胡宗宪：“秀才，大事不好了！那派出去报信的向导山民和黄粱，都失足摔下山谷了！是的，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亲眼所见！”
胡宗宪和王大头不禁对望了一眼，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因为他们推断出来的，换了衣服并没有引起大家注意的，就是黄粱！
山路被泥石流截断之后，因为只有一个黄粱捕快，所以他跑前跑后，整天都是汗干了又湿，衣服上都起了一层层的盐渍，没有人会在意，黄粱换了衣服，也没有人在意黄粱在晾衣服，他一天都要换上几次衣服。
但是没有想到，黄粱竟然死了。
到底是真的失足而亡，还是有人为了截断线索呢？
无论如何，黄粱摔落山谷之下，是许多人亲眼目睹的，也就是说这条线索，到这里为止，就断掉了。
“秀才，这是怎么回事？”陈捕头看着胡宗宪和王大头的表情，他也是当了多年的捕快，自然知道这其中必定引发了什么另外的事件，所以才会让胡宗宪有这种突然断了线索的表现。
胡宗宪苦笑着踢了踢王大头：“你与陈捕头细说吧。”
听完了王大头从头到尾的讲述之后，陈捕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不会吧？黄粱那厮，可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啊！秀才，这只怕是哪里出了差错吧？”
胡宗宪不予置否，只是平淡地说道：“我并没有说一定是黄粱。对了，还有一件事，那老仆说的刘秀才，跟你名单里，擅长花鸟画的刘秀才，有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陈捕头又匆匆去把那老仆叫了过来，结果那老仆苦着脸说道：“若不是这个刘秀才，胡秀才，小人先前，便是死也不会开口的。”
划去了锦衣卫的严千户和霍长觉之后，刘捕头给出的名单，有杀人时间和有换衣服的，就有三个人：擅长花鸟画的刘秀才是一个；一位乡间豪强，唤作张乡绅的；县学的教喻。
正是因为这位刘秀才，就是老仆嘴里的刘秀才，他担心自己不说，胡宗宪找这位刘秀才，也能问出个大概来，所以才会主动开口。
“不对。”胡宗宪听着老仆的话，却就笑着摇了摇头。
这下子陈捕头和王大头都不明白了：“如何不对？这老东西眼看瞒骗不过，只好交代出来！胡秀才，这样，我去请那刘秀才来，小人来问话，您在边上听着，不论怎么说，明府交代下来的事，咱们总要教它水落石出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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