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十四年一月八日下午五时从泡子河归沟沿，忽然想起洛邑谛女士的长诗《鬼市》（Christina Rossetti, The Goblin Market），——是七八年前看过，其实早已忘记了，——车中口占一诗，颇森森有鬼气。从前我做过一首《醉汉的歌》，承半农遥遥的从巴黎贻书见奖，现在他既然被选为语言学会会员，不知还能赏识我这首杰作否。
即日七时半录竟记于苦雨斋。
阿哙哙！
嚷的是谁？
我是桥头的小鬼头儿。
挑了担子支了锅，
叫卖现炒大白果。
谁来买，谁来买！
白果白果白果眼，
雪白耳朵好花卷，
还有尖尖的尖脚粽，
佛前摆供的老鸦拌。
肥的白的云南腿，
红糟鼻子胡子嘴，
还有新剐的豆腐奶，
带着大辫的茨菇脑袋。
挑着担子支着锅，
卖些十足的老国货。
谁来买，谁来买！
阿哙哙！
砸了锅儿熄了火，
压破篮儿骇死我，
摔折了腿不打紧，
糟了我的好百货，
只好空手回老窝。
阿哙哙！
赘语
这首诗当作老实的话看，固然不很妥当；说是全系不老实的话，也不能算对。万一有人看了不很了解，希望费神写个字条给我，定当专函奉答，不误主顾。付印日附记。
* 刊一九二五年一月十九日《语丝》第十期，署名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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