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案，董先生叫我指教，我恐怕不能怎么指教，因为我的意见都是很偏，不能说所谓公允话。我是对于陈源先生的人格始终有点不敬的。他是拿了章士钊的一千元为虎作伥的现代评论社的第一角色，此外不必再加批语；他的那样地报复我想正是当然的，不然倒不成其为陈源了。对于他我们何必多费笔墨？教授们的尊严却也真应该保存一点才好，不过这从什么保存起呢？我想少拿一点津贴办报倒是比较切实的入手办法。北大当局对于这件事应当怎样办，我此刻不好来多嘴，以我个人的意见来说，我是主张校外的私人交涉应由个人自己去了，学校不当干涉的。假如英文系学生董某在教室里骂了教员陈某，学校自然应当干涉，无论将学生惩戒，勒令道歉，如案情重大，或令退学亦无不可，（但教员总不得在教室私自报复，）倘若这个董某与陈某为了别的事情相争，在公园遇见，陈某吃了董某的三个嘴巴，或被他推下小山，滚入池内，那都是私人斗殴，应该警察去管的。我老实说，从前韩权华小姐在北大的时候，收到了杨适夷教授的一封信（情书？），去告诉校长，由学校示意杨教授，强令辞职，对于这种办法我就绝不以为然的。校外的个人的纠葛应由当事者自己去用法律解决，第三者不配说什么话，无论你是校长，监督，或是什么别的威严的名称。自然，我这所说的乃是常理，在现今中国是不通行的亦未可知。照利害形势看来，董先生最好的办法或者是听了教务长的话，去赔罪上课罢？但是我觉得不很合理，所以不敢相劝，说了这一套迂话，一点都不能替董先生解决疑问，是要请原谅的。
五月三十一日。
* 刊一九二六年六月七日《语丝》第八十二期，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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