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可抵御的天灾降临时,所有的体量制度都是无价值的废物。因为它们说到底也不过是将弱者的力量汇集成团,用以对抗强者的联系纽带。而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是弱不胜强。
弱就是弱,打不赢就是打不赢。这不是什么用意志或者气势就能够克服的障碍,因为意志和勇气同样也会被计入强弱的对比之中——因此,当时间和距离已经不足以让智计和谋划起效的时候,弱者在强者的打击下必然迎来灭亡。
这是规则,这是道理。这是无可辩驳的秩序。
而当萧宏律踏着兽人种的君王,王子,以及王室最忠心的亲卫队的尸骸与血泊步入这兽人种最后的防线时,这一天理便经由他手再度昭彰。
“就我个人而言,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这种屠种夷族的工作。所以我动手时会尽可能地干脆利落一些。因为你们的死亡已经是注定的必然,若你们能够稍稍配合一些,这样对你们和我这双方来说倒也算得上是各取所需。”
萧宏律淡淡地说道,他在继续迈出步伐的时候又朝着侧面看似随意地挥下了手。然而这一个简单的挥手动作便有一道极尽压缩的炽烈风刃从他的动作间向外破空斩出。紧接着数字躲在神殿梁柱上端,试图一跃而下朝他发起刺杀的强大兽人种战士便在空中被撕裂成数十块大小不等的碎块。
浓郁的血雾四处蔓延,他能够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惧和决意。更多的兽人种战士从巫女机关神殿内开启了血坏的状态狂吼着向他袭来,然而它们无一例外地在靠近到萧宏律身周三米之前便被念力禁锢,然后被挤压成失去生命痕迹的球体或者方块。
“啊,看来你们选择反抗……我并不意外,毕竟若是立场交换我也会选择战斗到底。不过这也无妨,因为你们的作为依旧有益于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我的目标。”萧宏律微微颔首。而更多的强大魔能便被他随手用出,然后在兽人种的数组里掀起腥风血雨。
战斗,连续不断的战斗。战斗,单方面屠杀的战斗——早在很早以前,这个时代的帕秋莉就已经将和兽人种相关的信息完全地传递给了这个时代的萧宏律。他很清楚兽人种中的最强大者也不过就是个模拟A强化兼三阶基因锁的战士。而失却对精灵的感知力的它们注定没有办法发展符合当前世界观的强力魔导装置,也就是说,它们中单体的最强者便等同于这个族群所拥有的终极力量。
十五种族中兽人种排行最末并不是个说着玩的笑话。正如同江湖中从来就只有取错的姓名而没有叫错的绰号一般。若是兽人种手头司掌着哪怕能够战胜其它随便一个种族的秘密武器那么它们也必然不会继续呆在这个位阶。因为在这神之棋盘之上,精灵的运用技术就等同于一般的机械文明中的数学,物理,以及化学。而一个对数理化一无所知的国家,放在地球上那么大概只能够从赤道上的原始岛屿中去寻找。
对,若是十五种族中的前六位等同于地球上的发达国家或者某‘自称发展中国家’。那么后八位便可归类于第三世界的诸多大小势力。而兽人种的地位在代换之后则和非洲或者孤岛上的某些原始部落等同。它们所能够获得的最大重视也就是这种层次,仅仅也就比那些没有利益运作野生动物要稍微好上一些。
啊,没错。若兽人种被视作原始人,那么这个世界上的凡人则可以被归类于没有什么经济价值的野生动物。对于自诩拥有知性的强大种族而言,没法用来当做奢侈品素材也没有鲜美肉质的野生动物并不会被视作需要大肆捕杀的目标。但对于原始人而言,只要是长了肉的东西,都可以被视作为食物。
在过去,帕秋莉曾经上传过一份报告。上面提到根据信息收集统计,在轮回者降临之前的一千年范围中。每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死去的凡人大概在十万上下。而其中只有百分之五的数量是死于强大种族之间的交战,百分之二十的数量死于缺乏智慧的妖魔种以及恶劣天象之手。而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五,也就是每年的七万五千人,都是死于这片大陆上分部最广的原住民——兽人种之手。
一年七万五千人,一千年就是七千五百万人。而从这个世界存有人类,从诸多强大种族开始对战时为止,延续至今,途经的岁月何止七十个千年?
当萧宏律走进兽人种的王庭时他能够很清晰地从周边房屋的建材中分辨出人骨特征。从兽人种市场上售卖的肉食中感知到人肉的气味。而各种类似于骷髅工艺品,骨质器具,兵装,乃至于用于养殖‘某类肉’的大型畜牧场他更是可以清晰地从空气中捕捉到相关的线索。而他甚至能够在第一个向他袭来的兽人种战士的腹中感知到新鲜的煎炒肝脏。
若他是艾丽斯,那么他大概在降临到这一区域周边的那一瞬间便能够清晰地看见从天穹之外垂落,缠绕于每一个兽人种身上的血**息。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么个缘由,所以智者们才在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不过几分钟时便将自己的同僚们调走,要么前往地下深处上千公里的大空洞里搞基础建设,要么走入荒野(如某郑姓男子),去和那些没有人会觉得它们吃人不正常的妖魔种打交道。
他不是艾丽斯,所以他看不见。但他即便是看不见,也不妨碍他将灾祸和死亡投送到聚集于此的兽人种头上。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当不具备先进魔导伎俩的兽人种中最强大的战士也被他用从卡牌中释放出的空间风暴给绞成碎块之后,剩余的环节中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的变量。
从阴影中潜伏过来试图刺杀的,用念力碾成方块。
从正面开启血坏试图强袭的,用精神和术法雷火稍作成灰。
哪怕是那些在帕秋莉的情报中被标明了需要特别注意的,如同巨大猩猩一般能够在血战中越战越强的变异兽人种也是一样。他甚至只需要拿出在魔戒中对付南炎洲队的手段,用卡牌召唤出千把咒术刀便能够将这些强大战士给彻底终结。
而当他从巫女机关的神庙外殿走到神庙内殿的时候,所有具备强大战斗力的雄性兽人种都已经在他面前死了个干净。有一支精锐程度比起君王亲卫更高些许的兽人种战巫女试图护卫着几位重要人士从偏门密道逃脱,但却被他用堪比超凡感知的精神力扫描给检测到了踪迹。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给我额外添加工作量比较好。”萧宏律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枚落雷便轰然砸下将密道连同密道中的逃亡者给埋在地底。而那片土地随即蠕动起来,在被掩埋的战巫女试图破图而出的那一刻,天穹之上便突然坠下一枚硕大的流星!
不,不只是一枚。而是一枚之后接着另一枚,当连续不断的七枚流星接续砸落之后,原先那处密道所在的方位已经由山谷化作了盆地。肆虐的冲击波裹挟着被调制过的高强度辐射,轻易地地摧毁了除却这座巫女机关神庙以外方圆十公里的一切生机。
而直到这时,萧宏律才将自己那随性漂移的注意力重新集中,然后投放到身前不远处,巫女机关内最后有生命反应的一处小厅之中。
“请停手吧!我们……已经对你没有威胁了。”一个曲线优美的成熟狐耳巫女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而在她身后则是十数名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兽人种幼女。它们应当是才被选入巫女机关的见习巫女,当萧宏律投去视线的时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们甚至有一两个被吓得昏了过去。
兽人种是一个很有趣的种族,它们中的雄性如同直立的强壮动物,雌性却如同凡人的少女一般有着姣好的面容和纤细的身姿以及少许兽化特征。它们中的雌性在某些时候甚至会被误认为凡人,当然,这和它们将凡人充作食物和材料这种事也并不冲突。
萧宏律很早就知道这种事,但他也不在乎,他一不是兽耳控,二连货真价实的凡人都不知道杀掉了多少。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些许的审美趋同而在工作中出现丝毫动摇。
然而,当他将视线从那些小巫女身上移开,投向挡在他面前的那位一面颤抖着流泪一面努力地挺直腰杆的成熟巫女时。他的眼眸却忍不住地剧烈跳动。
像,太像了。神态也好,语调也好,姿态也好,面容也好,动作也好……眼前这位狐耳巫女都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他彷佛又一次回到了当初的那座精神研究院——那处病楼,那场火灾,以及那个冒着火焰赶进来,哪怕陷入火海也要将自己救出去的那个蠢女人!
真是蠢啊,天灾到来的时候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已经够了吧。为什么非要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那个死小鬼的身上呢?难道她不知道那个死小鬼宁愿自己死掉也不希望看到她受哪怕一点点伤吗?
【我并不认为这是偶然哦,艾丽斯姐姐。】
萧宏律眨了眨眼睛,视线中的繁复情感一闪而逝。
“你……威胁与否毫无意义,我只是单纯地到来到了这里,然后单纯地要杀光你们兽人种罢了。”有着十二岁外貌的少年低语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那,那至少放过孩子们好吗?”狐耳巫女哀求着,可怜巴巴地向着萧宏律走出一步。“她们什么都不懂,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我变成怎样都好,其它兽变成怎样都好,但至少孩子们……给她们一个长大的机会,好吗?”
她的语调哀婉,声音真诚而且凄切,才往萧宏律走出两步便双腿软绵绵地跪倒,仰着头,俏丽的面孔上淌下两行清泪。
很少有人……很少有男人能够在这样一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哀求下还能够硬起心肠,尤其是她所求的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的时候。
然而,萧宏律例外。
那在巫师世界中打上万载岁月昆特牌的经历在他的思绪中回荡。然后他从这番经历中所获取的理念精粹在他的心中清晰的显现。
【我真的就只是在那里打了万年的牌吗?不,不是的,早在我在那里停下脚步之前,我曾经做过很多很多事。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我曾经帮助主角获得过胜利,帮助反派杀死过主角,自成一派两方都杀,甚至故意搞砸让它们把我当做敌人杀死……我做了很多次,然而下一次轮回开始时,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上一次轮回被杀死的人,下一轮回依旧存在。上一次轮回泯灭的灵魂,下一轮回依旧存在。上一次轮回被肃清的理念,下一轮回,也依旧存在——它们始终是它们,无论生老病死苦……它们全都是它们。只要仍旧处于剧本之中,处于轮回之中,一切便都不得解脱。而凡人所认知的死亡……其实也不过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罢了。】
【对于它们,对于我们,对于超凡生命来说……死,并不算死。】
于是,萧宏律朝着眼前的狐耳巫女伸出手。而后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但却依旧挺起了胸脯。
“你所认知的死亡并不算是死亡,你们所经历的一切,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万象轮转中的一部分。我所做的只是将生死的轮回进行拨转,然后在下一个纪元到来之时,那些你认为已经死去的同伴又会再度复苏。”
“……如果你们还有下一个纪元的话。”
下一刻,萧宏律的指尖碰触到巫女的胸口。
然而还没等巫女露出配合的表情时,一蓬火焰便从她的体内向着外侧骤然迸发!
她忍不住地发出尖叫,然而尖叫又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娇俏的女体在顷刻间变成熊熊燃烧的骸骨,而即便血肉成灰,她也依旧张开双手试图保护身后的小巫女们。
而萧宏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和记忆中的那位女性几乎一模一样的巫女经由自己的双手走向一模一样的死亡。直到血肉干枯,直到不住开合着似乎想要哀求的骷髅颌骨不再动弹,他也依旧注视着她。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果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波动。
死亡只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想,那么自己在一念之间就可以将这所有死去的兽人种再度复活。对于超凡生命而言,凡人所认知的死亡不过是如同头发或者指甲落在地上一般的生命周期,而他清楚自己终于有了这专属于超凡生命的视界。
【艾丽斯姐姐是这样,帕秋莉姐姐是这样,赵樱空姐姐,西琳姐姐……她们应该都早就已经习惯了吧。所以她们在动手时根本就不怎么在乎附近凡物的生死,因为在她们眼中,那种死亡根本就算不上死亡啊……】
【也就只有郑咤大哥还一直都持有着凡人的视野,明明早就超脱其上,但却依旧让自己停滞在‘生命宝贵’这一阶段吧……】
萧宏律轻轻叹了口气,视线从那群惊恐尖叫的小巫女身上掠过。
“你们也进入下一环节吧。”他挥了挥手,那群小巫女的眼眸便在同一瞬间尽数失却了神采。而完成了这份工作的他就这么在神庙的厅中坐下,静静地看着兽人种的鲜血在巫女机关的殿堂中汇聚成溪。
兽人种这一种族,从今天起,成为了历史。
而完成了任务的萧宏律目睹着血色的溪流,悄然发出一声叹息。
“你知道吗?在艾丽斯姐姐手下办事有那么一点不好。”他仰起头,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艾丽斯姐姐太谨慎了,谨慎到她根本就不会给自己的同伴安排超出它们能力范围的职责。换而言之,只要我,或者我以外的其他人乖乖地按着她的吩咐去做,最终十有九八会成功且必然是轻松的成功。”
“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呢……稍微有点叛逆。虽说我现在的举动可能也在艾丽斯姐姐的规划之中,但我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深红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少年轻轻挑起额前的一缕发梢。
“其实所谓的兽人种根本就不存在是吗?最原始的古老神灵啊……你的名字应该是叫帆楼是吧。我本来应当在杀光兽人种后径直离去,那么一直潜伏在兽人种血脉中的你必然会继续潜伏下去,等待着战争结束后再度找机会复苏吧。”
话音未落,那流淌着的血色小溪突然停了下来,就这么凝固着一动不动。
少年耸了耸肩。
“毕竟,根据我所了解的神话来看,古老的雷霆和火焰相互争斗,当雷霆之主最终获取胜利的时候祂带领着追随祂的海栖种离开了地面,前往月宫。而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位月与雷霆之主……应该就是我刚刚所提到的艾丽斯姐姐了。”
“很有趣吧。”他的唇角微微上挑。“你的敌人一直都在注视着你,而你对此一无所觉。而我若是不在这里将这番话说出口,那么你这神之棋盘上最大的变量将会因为凭依的种族毁灭而主动陷入沉眠。任由你那肉身所化的巨人被我们的另一批人给消灭利用。”
而下一刻,溪流倒卷!
所有死去的兽人种残骸在剎那间全数化作飞灰,而构成它们的一切精气,质量,灵魂全数聚合为一,重新成为了一个完整的形态——那个形体的面容一阵模糊,最后竟是以被萧宏律所亲手杀死的狐耳巫女的姿态再度现身。
兽人种,从很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当巫女机关出现的时候,兽人种便成为了沉眠帆楼的一部分。帆楼的意志流淌在它们的血脉之中,而帆楼那抛弃的肉体以及力量则成为了如今的巨人之祖!
“你……想拿我做磨刀石。”有着巫女体态的帆楼轻声说道,指间悄然握住一柄突然出现的燃炎长刀。
“对。”萧宏律点了点头。“艾丽斯姐姐给我安排的任务本质就是将你拖在这里,而我若是失败了,你就可以去另一处战场和巨人之祖融合,重获威能,成为足以破坏掉艾丽斯姐姐棋局的变量。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而你又必须得从这里离开。”
“所以……”萧宏律伸出手,下一刻数十张卡牌便在他身后骤然显现。
“虽然我觉得我现在的选择其实也在艾丽斯姐姐的计划之中,但总归是我一手鼓捣出了如今的复杂局面,我得负起责任。”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来战斗吧,原始的火炎与太阳之主帆楼。现在的你和我处于同一层面,要么你带着胜利离去,要么我以你为资粮晋升,而无论如何,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个能够从这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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