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因为情感纠葛,被追求她不成的男孩或者女孩用匕首刺死。
她会因为独自行走夜路,被劫道的混混掠劫,凌辱,然后被匕首刺杀。
她会顺利地毕业,然后在尝试成为一名心理教师的时候遭遇意外,死在匕首之下。
她会成为心理教师,但却在某日不幸接待了一位犯病的癫狂病人,而后死于刺杀。
她会……
她会迎来一千多次死亡,而这一千多次死亡的执行器物都是一柄或许锋锐,或许老朽,或许狭长,或许扁平,但却必然是匕首的利器——而这一千多把匕首收束为一,最终的成果就是艾丽斯此刻所持有的这一把。
这把刀,是能够杀死‘杀生院祈荒’这一个体的刀。
但是……
艾丽斯垂下眼帘。
“这把匕首能够杀死的,只有这个单体宇宙中所自然孕育出来的杀生院祈荒。对于身为轮回者的她来说,大概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我知道。”帕秋莉小口地抿着红茶。“但这对你来说应该够了吧。这个世界既然和那位祈荒小姐近似同源,那么她在降临之后完全不去动那些平行世界线的真神自身个体的可能性便十分低下。就算她真的不去碰,我想你也会想办法让她去藉助那些平行世界线的力量。而到那时候,这柄匕首就能够派上用场了。”
“说得也是。”艾丽斯微微颌首,自己弄了杯咖啡出来轻轻啜吸。咖啡的香气一如既往的是她记忆中的那种味道,她如果想,也可以将记忆中的那种感情提取出来并予以重现。但那种事,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缺乏意义。
“是我贪心了。”她轻声叹道:“毕竟这里不是终战。没有主神在某方面的许可,我们轮回者之间就算想要互相厮杀,实际上也很难,甚至基本就没有办法伤到对方。我们能够做到的最多也就是让那位杀生院小姐和那位艾克丝小姐败北一次,什么收益都拿不到地滚回主神空间,而在此之上的成果则根本不可能出现。”
“你知道就好。”帕秋莉伸出手,抢走了艾丽斯手中的咖啡杯然后把喝了一半的红茶塞到艾丽斯的手里——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艾丽斯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她倒也不生气,毕竟她对于每一个分子处于什么位置都心知肚明的咖啡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反倒是帕秋莉享用过一半的红茶能够给她带来点新鲜感。
她轻轻抿了一口——好吧,虽然新鲜,但本质还是她随手做出来的那一杯英式红茶。
于是她捧着茶杯,望着冬木桥外的夜景眨了眨眼。
帕秋莉说得很对,这场战斗不是终战。而既然不是终战,那么轮回者便有得是办法在失败后顺利离开。而这种情况对于真神一级的轮回者们尤甚,因为即使是艾丽斯自己,她都不太清楚怎样才能够让自己步入死亡。
直接闯到圣人战场的核心区域当然是一个找死的办法,但问题是区区一个真神,想要找到战场的核心区都可谓是难上加难,更别说靠近过去了。更何况自己等人对于圣人之间的战斗方式至今仍旧是一头雾水,真要较真起来,怕是想要‘被误伤’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式。
而且艾丽斯也不认为圣人交手时,会出现‘余波’,‘误伤’,这种很明显代表着力量没有完全收束,从而造成资源浪费的现象——连她自己都能够做到隔着几百个平行世界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时间轴精准地将一个规格随意的凡物所拥有的每一个原子都彻底抹除而不对周遭的环境造成任何影响。她觉得如果真的有哪个凡物或者神物死于圣人之力,那么那肯定不会是误伤,而是因为直面圣人的杀意从而获得死亡。
换而言之,那便是在这个用以道争的单体宇宙中,那两位圣人想杀谁,谁就会死。而若是不想杀谁,那么就算是再怎么作死大概也是不会死的。就像是那两个已经将战场推到比邻星附近的家伙一样,就像是一口把银河管理吞了的帕秋莉一样,哪怕道蚀现象如此滥用,哪怕作死到这种地步,圣人们却依旧对此视而不见。
因为这种小地方的主权变化对于圣人来说无关紧要,也因为这是轮回者们在这段期间以来试探底线所得出的结论——哪怕是这个单体宇宙被打没了,估计那两位圣人也不会有丝毫在乎。而之所以是估计,则是因为艾丽斯不认为自己有测算出圣人行动的能耐和必要。
毕竟,是能够精准地挑起圣人的杀意,从而获取死亡……淦!能做到这种事,那么就说明这场道争中最大的秘密‘圣人的道路核心’已然被那位轮回者纳入掌握。那么直接闷声大发财拿够好处回家升级不比什么都好?想什么死不死的?
艾丽斯摇了摇头,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她很清楚,其实就连以上的那些内容也都基本是屁话,因为作为一个真神,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时间循环的源头实际上还在她出身的那个源世界里面。想要摧毁她爱某人,那就非得前往她所在的源世界,那个幻想乡曾经所安置着的地方。
而显而易见地,那里的时间线处于主神的保护之下,且唯一可能越过主神保护从而造成杀伤的轮回者们根本就不可能在真神这个阶段施展出跨越单体宇宙进行时间线打击的力量!
复制体郑咤或许有那么一两丝做得到的可能性。但终战没开,主神很有可能不会放开轮回者之间的跨单体攻击权限。而既然如此,那么这场争斗便注定分不出生死。
“分不出生死啊……”艾丽斯忧郁地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不合实际的东西。帕秋莉将这柄匕首给她,实际上算是一个隐晦的提醒。提醒她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
是了,帕秋莉已经是真神了。而真神的视野,自然和真神以下的超凡不同。作为布局者,艾丽斯是经常步入‘当局者迷’的无奈局势之中的。而在此情况下,一点恰到好处的提示,或者说劝诫便是一个合适的举动。
于是她叹完了那口气,将原先预定好的布局修正了不少的部分。试图彻底杀死某些轮回者中的真神实际上是一个十分狂妄的念头。而这样的念头,原本会让这片舞台上的许多角色流尽每一滴泪和血。
【啊……突然想起,我的源世界,或者说洛叶的源世界,她所出身的国家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春节呢。那么,这就姑且算作是春节的礼物吧……】
少女心想道,她随即动手,开始修复因为计划修正后所会出现的某些细节差错。而就在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却发现帕秋莉的小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陷入了梦乡。
她抬起手指,想要做些什么,但却又悄然放下。
也罢,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节日。但虽然想到了,那么就过一过也无妨——她的唇角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而后,久违的休眠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只是一部分的她。
……
视角偏移……
奇异的鸟儿低鸣着自天穹掠过。它注视着大地,注视着那两位立场不同,身份不同,境况和力量也截然不同,但却因为奇特的缘由而走在同一条路上的少女。
从鲜血神殿到乌鲁克,之间所隔着的距离并不算短。若是单纯以现代的世界地图来衡量也就罢了。但这里可是神代,神代的天文和地理都和未来大不相同。
藤丸立香又尝试了好几次联络迦勒底,但她每一次最终收获的结果都是失望。当然,她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气馁。她依旧会向西向南前进,并且克服沿途的一切阻碍。
她找到了一匹看上去像是牛一样的动物,那应该是某种牛的亚种,所以姑且也就将它称作是牛。通过她回复体力后所能够释放的一些小魔术以及她本人特有的恬静气质,她花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和这只牛达成了合作——她获得了一匹坐骑,而这匹牛获得了一些食物和清扫的帮手。而有了这只代步的坐骑,她前往乌鲁克所需的时间便毋庸置疑地大幅度缩短。
预估时间……大概是十个小时左右吧。
那位皇女殿下依旧和她保持着距离,既不远,也不近,只是安静地地漂浮在距离她八十到一百米外的区域中无声地注视着她。她说话,那位皇女听得见。但她提出任何请求,那位皇女都置之不理。
嗯,没错,哪怕是想要聊聊天。想要给那位安娜斯塔西娅小姐唱首歌这样的请求,皇女所给予的答复都是完全的缄默。藤丸立香知道她能够听得到自己的话,是因为立香在刻意透露关于时间循环的消息后她在立香的耳边轻轻地‘哼’了一声。而除此以外,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也不会提供任何援护。
——藤丸立香曾经遇到过兽群的袭击,她隐去身形,安静地注视着这位迦勒底少女绞尽脑汁,用火把,魔术,和虚张声势的恫吓保住自己的小命和自己的牛。
——藤丸立香曾经在穿过一座山谷的时候遇到滑坡,整个人差点被掩埋在泥土石流之下而她也不提供任何帮助。直到这个可怜虫连滚带爬地在自己的牛的帮助下从泥地里面爬出,她才在百米之外的山岩上悄然现身,继续着她的注视。
她真的不会帮忙,一点忙都不会帮。在那之后藤丸立香又遭遇了好几次生死危机,有时候是被脱离冥界的冤魂追击,有时候是被如同那只太阳狮子一般的漏网之鱼魔兽所突袭,除此以外,突如其来的霜寒暴雨,和失控的兽群也经常将这位在以前的特异点中几乎没有吃过这样程度苦的少女视作攻伐对象。而这让后者可谓是受尽了苦头。
那可是真的苦头,真的生死危机。有好多次,立香都感觉自己距离咽气大概只有几厘米不到的距离,而这让她又增添了一些或轻或重的伤势。其中,大多数的伤都让她妥善地用魔术处理,而剩余的小部分,则是那些几乎不可能愈合,且对她的行动能力造成严重影响的损伤。
只有在这时,那位皇女才会稍稍彰显一下她的存在感——她并不会在立香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动手。而是当立香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些可怕的危机之后,她才会来到立香身边,用她的寒霜魔力填补藤丸立香身上那些没有办法抑制的伤口。
“你大可憎恨我,因为你在刚刚的那些情况中所遭遇的的确是足以致死的危机。而我也的确选择见死不救……对,我就是见死不救。你可以站在你的道德高点上发泄你的藐视和憎恨。”
“你也不需要感谢我,因为我并没有治好你身上的伤,我只是让你的伤势处于‘停滞’。让你不会因为少了半块肝或者丢了一小片心脏就死在救援你友人的路上。你体内的脏器现在仍旧处于四分之一部分无法运作的状态,你也的确有十一根粉碎性的断骨无法复原。”
皇女是这么说的,说的时候她依旧抱着那个名叫‘帕’的小布偶待在距离立香八十到一百米之外的平地或者山岩或者低空上。她的脚下浮动着大片大片的冰霜,身后漂浮着一块一米见方的石板——那石板看上去像是神殿中的基石,且表侧有着血液流淌的痕迹。
立香感觉自己似乎见过那块石板……对,没错,她想起来了,自己见过它。那是在库撒市下方的冥界中遇到默林时的见闻。默林持有着这块石板,而巴御前想要将石板从默林手中夺去——她虽然并不知道这块石板到底有着怎样的用处。但她觉得那块石板上流着的或许便是自己的血,而自己大概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和这位沙俄皇女产生了联系。
——立香将这个消息也告诉了安娜斯塔西娅,而安娜斯塔西娅没有给她任何回馈。
不,或许并不是真的没有任何回馈。因为在那之后,直到来到乌鲁克的城楼之下为止,立香都没有再遇上任何会给自己添麻烦的东西或者事件——她在经过某些原本应该能够让她寒毛直竖的区域时感觉到了明显的温差。或许,在不久之前,这些曾经会寄存着威胁的区域迎来过一场局部的暴风雪。
安娜斯塔西娅什么都没说,只是如同先前的数个小时一般安静地跟在立香身后大约一百米的位置。而她既然这样表态,那么立香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或者自作聪明地去说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
她只是安静地朝着乌鲁克前进。而那位纯白的冬之少女也安静地在远处跟随着她。而等到漫天繁星璀璨,夜幕下的灯火光芒清晰可见的时候。这位来自迦勒底的少女终于是又一次地抵达了在上一循环里曾经在此久住的乌鲁克城。
和上一次不一样,此刻夜中的乌鲁克城有着往常所不曾拥有的松懈和喧闹。即便才抵达城门楼的外侧,藤丸立香也能够清楚地听到城市中那连绵不绝的欢呼和庆贺声——啊,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毕竟都过了一天了,在这神代大地上,鲜血神殿的摧毁和魔兽女神的被放逐很明显不会成为滞后的消息。
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毕竟迫在眉睫的灾难被消除了。那么理所当然的应当举办宴会来进行庆祝。但这宴会以及宴会所带来的松懈对于立香而言却算不上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一件事,一件立香早有预感,但却无法确认的事。
——“毕竟,吉尔伽美什王又死了啊。”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从立香的身侧响起,她猛地偏过头,某个浑身上下充斥着不着调气息的白发青年不知何时便出现在了乌鲁克的城楼之下,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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