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吴刘维

天堂无窑

作者:吴刘维

时间:2021-02-13

最后一次见到三叔,是阳历3月28日,倒春寒,下毛雨,三叔从老家来,搭拖煤的货车,半夜到达本城——货车晚上9点后才准进城。三叔还是七八年前来过我们家,依稀记得我们家挨河边住,便叫司机小李在桥头将自己放下。三叔沿着河边大道一路走过来,他印象深刻的是,我们街口有个风帆状的建筑物,但他走了将近个把小时,并未看到“风帆”,反倒又来到另一座桥头,这下子把他给弄迷糊了。三叔不知道,在他没再来本城的这几年时间,本城河上又建了三座桥,三叔记忆中的桥,是一桥,而他这回下车的桥,却是四桥。

我岳父就这样老了

作者:吴刘维

时间:2020-12-24

去年夏天我与宋小张结婚,不久后,我的新任岳父宋明清,便获得了一张老年证。我妹给他办的。我妹吴刘慧,打小有什么好处,先惦着她哥,哪怕捉只蚂蚁,也要掰两条腿给我。她大专毕业后,分在株洲市贺家土办事处下属居委会工作,分管计生时,一来长沙,便给我带避孕套,我消费不了,趁每回朋友聚会,将它们悄悄塞到男同胞的口袋(因此生出误会的朋友妻子,要是碰巧看见这段文字,我这儿跟你说声对不起);她分管卫生时,便给我带老鼠药,在屋里屋外的每个拐角,都搁上一勺,那些老鼠药,全是香气扑鼻五彩斑斓的炒米,每回路过拐角,我都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只老鼠。

行为艺术者

作者:吴刘维

时间:2021-02-14

他们没能认出我来,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心里自然是很庆幸。但多少也有点沮丧。事先我不是没想过,一旦他们认出我来,场面一准会变得很喜剧。他们全都朝我聚拢来,一面爆笑不止,一面扯掉我头上的这顶烂草帽,肩上背着的这个泡沫箱子,以及身上穿的这件皱巴巴的蓝布罩衫和这条下半截沾满泥星的黑布罩裤,甚至脚上的这双面子破损的旧解放鞋。一定会是这样的。他们人多手杂,有的扯头,有的扯脚,场面喧闹而混乱。也许女同学还会举着湿纸巾,抹掉我额上画的皱纹,脸上擦的黑面泥,再掏出梳子,梳理我头顶上被草帽压乱的头发,且故意梳出一个滑稽的大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