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孙且

乌苏里船歌

作者:孙且

时间:2021-02-13

旭日高过街津山的山顶,暗蓝的黑龙江泛起粼粼波光,大地渐渐变得和煦。傅占祥站在船头,冰冷的身体却感觉不到温暖。黑龙江右岸的街津山上,成材的大树早已伐光,在傅占祥的记忆里,似乎就是眨眼的工夫儿,曾经茂密的山岭只剩下些低矮的灌木,因缺少雨水,枝叶萎靡,落满尘土。山脚下就是他生活的赫哲渔村,面向莲花河几排低矮的土坯房。生产队会计拎着铜锣,拐拉到村口,他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上到黑龙江与莲花河交汇的河口那块凸出的大石砬子上。生产队会计敲响了收工的铜锣。

偏脸子的“捷尔任斯基”

作者:孙且

时间:2021-02-13

雪覆盖的荒草甸子净白净白的。找不着食的家雀落在十字街的水楼子上,缩着脖子夹夹着翅膀。要是当时,我有了火药枪,也许就能救下捷尔任斯基老兄,他就不会被当成精神病,一直到死关在跟监狱一样有铁窗棂子的精神病院里。我始终不相信捷尔任斯基老兄是精神病人。捷尔任斯基老兄说置人死地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个人疯了。有人想置捷尔任斯基老兄于死地。过去了老长时间,我也没把捷尔任斯基老兄忘了。老胡头儿说过,有许多事儿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老挂钟“咣当咣当”地敲打着。我家的老挂钟一直慢着,也拐带着我落在时间的后面……

我奶我爷故事选

作者:孙且

时间:2021-02-14

天上铺着瓦蓝的绸缎,一群群的白马在溜溜达达地吃草。我跟在我爹的屁股后面出了大门,去我奶家。户口本上,我爷是户主,可过日子,我奶当家,我得说我奶家。吃早晨饭,我爹把两张小纸条叠成的阄儿扔到饭桌上,将筷子粗的那头儿向桌子上蹾了蹾。“儿子们,就看自个儿的手气了。”我爹又玩儿起了要把我和我弟当中的一个送到我奶家的把戏。我弟的手哆嗦着,直往背后缩。我和我弟把我奶家当成笆篱子。我奶饿我和我弟。天当晌午了,肚子叽哩咕噜的我问我奶,奶,啥时候吃饭。我奶说,等我三姑下了学做。

观赏鱼

作者:孙且

时间:2021-01-25

我可以称得上资深的望远镜爱好者。江湖上的名气是无法浪得虚名的,那些花钱请酒得来的不切实际的吹捧,就像清晨浮于地表的薄雾,俟太阳一出,了无踪影。我用望远镜去看星星。那颗流星拖曳着银光,在天幕上划出一条笔直的斜线……“马胖子要养鱼,鱼缸里得摆些物件,比如假山、玻璃球之类的,否则鱼也会孤单,怎么会不孤单呢……”我明天早上去小树林,这片夹在水泥灰森林中间的翠绿无疑像古化石般稀有,拣陨石。跟踪流星的轨迹、判断陨石的落点是欧几里德几何学中最简单的问题。我拣到了陨石送给马胖子。鱼缸里的人造假山使用的就是粗糙的玄武岩,跟陨石差不多的石头。

安德烈兄弟的家在小西木桥

作者:孙且

时间:2021-02-13

哈尔滨最热闹的地方是中央大街,整趟街两里多的路面全由石头铺成,长方形的花岗岩,最小的那端冲上摆放,两边的人行道齐刷刷地种着结满了飞镖的糖槭树,繁茂的枝叶在半空中紧紧拉着手,树叶的空隙有如网眼密实的筛子,阳光被漏成细沙,撒在槽石错落排列的马路上。这个城市有许多条石头道。石头硬邦邦,道路也就跟着硬邦邦。我觉得,唯独中央大街是软绵绵的,它的北头紧挨着松花江,水是软绵绵的。那几条石头道的两侧门脸全是板着脸的公家单位,这个局,那个委,而中央大街,整条街开着买卖,除了大百货,还有专卖手风琴、文教用品、毛线团的小商店,尤其是那家卖黑胶唱片的,仅有一间逼仄的营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