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林那北

唇红齿白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2-14

二十年前,一场牙周炎把杜凤的日子弄得乱七八糟。杜凤哪天牙齿都好好的,偏偏那天,牙龈却发炎了,半边脸肿得像斜扣着一块面包。她从镜子中望见自己的第一眼起,就下了决心,不见欧丰沛。问题是,欧丰沛如果是一般的人,不见也就不见了吧,那几年,杜凤掉头不见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欧丰沛是十八中校长的小舅子。前几天,校长老婆欧丰芷下课后碰到杜凤母亲,兴致很高地说,喂,气色真好啊,是不是要当外婆了呀?杜凤母亲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弄得有点意外,各种感受还来不及涌起,先咧开嘴扑哧大笑。

天桥上的邱弟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2-14

马季设座本期“大家雅座”依旧由著名评论家马季先生设座,邀请的“在座作家”是谁?曾以“北北”等笔名发表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小说的著名女作家林那北是也。林女士近来创作走向若何?文学思索的兴奋点何在?列位有心的看官仔细了。一邱弟非常不喜欢一个叫开喜的人。开喜年轻时很结实,肌肉一块块东垒西鼓。过了五十岁他开始胖,最重要的标志就是他头与肩的距离越来越短,直至现在,圆滚滚的脑袋直接粘到肉乎乎的肩膀上,中间缺了一截竖立的脖子。

燕式平衡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2-13

本子上已经有五个“正”字,这是薛定兵提出离婚的次数,他提一次,余致素就在本子上画一道A。她做得非常耐心,一次都没漏掉,每一画都横平竖直,不温不火。单从字面上看,笔画一勾一勾地飘动,甚至看得出几分欢喜的气质。合上本子,余致素总是微笑地看着薛定兵,还轻轻颔首,仿佛要表示同意,但最终她嘴一扯,却字正腔圆地说:不可能。余致素从来没有为这事发过火,之前哪怕两人还争执得水火不容,薛定兵脸一黑,说出离婚二字,余致素马上嘴角就往上翘起了,唇边两粒黄豆大的小酒窝昂然呈现,眼也弯成两道半月,头微微歪着,妩媚地款款打量过去。

病房纪事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2-14

整个神经病区的人都知道躺在三号病床上的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她长相,她的长相事实上病区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因为看上去她已经没有长相了——所有的五官都没有在原来的位置上,双眼鼓出,鼻子歪斜,嘴噘起。牙齿从里头往外嚣张地探出,好像是被塌陷下去的两腮生生挤出来的。一个五官变形的人,通常也看不出实际年纪,不过护工说她应该有四十三四岁了。护工是一个来自郊县的年轻女人,爱笑,不笑的时候嘴角往上扯起,看上去也像在笑,但她不太爱说话,背也有点驼,走路做事永远不紧不急,几乎呈现慢吞吞的状态。

锦衣玉食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1-27

《锦衣玉食》是林那北作品中对隐痛书写最具艺 术洞察力的小说文本。小说写了一个难以归类的人和一种难以归类的情感。它致力于发现我们心灵世界中那些难以命名的模糊地带,并引导我们认识自己。当下人的庸常性中,往往隐蔽着不为人知甚至不为己知的隐痛,这些隐痛无声地寻求缓解的路径,却只能在逼仄的现实空间中被压制或被再度扭曲。林那北所提交的隐痛书写,直指当下人的自我迷失与自我分裂。

镜子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0-12-16

林那北:本名林岚,已出版长篇小说《剑问》《我的唐山》《浦之上》,长篇散文《宣传队运动队》,中短篇小说集《唇红齿白》《寻找妻子古菜花》等二十部著作。大型历史人文纪录片《三坊七巷》《过台湾》《闽南望族》总撰稿。福建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现供职于《中篇小说选刊》杂志社。当时是这样的,邓宏三来说要出大事了。邓宏三为此前后加起来共来了五次,当然余多顺只见到两次,另外三次家里门关着,余多顺不在。房子要被收走,地也不留,家里的东西更不客气,总之都要充公。什么意思!房子、地和家里所有东西都是祖上留下的,房契、地契白纸黑字摆在那里,充公?充哪个公?

雅鲁藏布江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2-13

唐必仁看到柳静脖子上已经有三根皱纹了,最上面那根微微向上弯出弧形,下面两根气呼呼地用力横过,合起来就是一个躺下去的“川”字造型。他想起四十年前听到的一句话:“脖子是女人另一张无法掩盖的脸。”他还想起一个人:卓玛杜芳菲。四十年前,他是县一中青涩的高中生,身子尚未完全展开,只一味向上生长着,拔节太快,周身的肉却来不及跟上,便呈现一副树枝般嶙峋的模样,衣服宽宽垮垮地挂着,骨头在下面不时顶出大小不一的包块,像隐藏着一只只好动的小老鼠。但绝不羸弱。举一个例子:他可以抓住杜芳菲的腿,像一面旗子似的托举到半空。

风火墙

作者:林那北

时间:2021-01-27

这是民国年间的一段往事。福州小巷里的一户人家,自家的老房子就是主人最重要的财产,可是有段时间,突然来了许多买主,出高价要买这破败的老房子。交涉未果,就有大户人家的千金突然要下嫁这家的儿子。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吴子琛嫁过来时,对新房的位置提了一个要求:必须是第二进东厢房的第三间。李宗林当时对夹在吴家一长串吓人的彩礼清单间的这个要求并不在意,新房好歹是李家自己的,安在哪一间不是安呢?他的注意力都在这门突如其来的亲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