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段爱松

晋虚城

作者:段爱松

时间:2021-02-16

铁环从南玄村滚到上西街,顺着上西街一直往下,经过下西街右转百花街后,行至一大碾砣处,再左转磨兜街。滚到磨兜街尽头,是西关王庙,再往前,甸永几千亩金色的水稻,被夕阳映射出沉甸甸的光辉。那时候,梵高的《向日葵》还在美术课本里躺着。相似的色调与震撼力,让小滴异常兴奋。因为路面颠簸不平,铁环崎岖前行。小滴干脆绕起弯儿,继续滚动手上的铁环。一阵微风吹拂过来,清澈的杨柳河水,哗啦哗啦流淌着。谷花鱼通过杨柳河的各个分支,游到了稻田里,啃食着丰收季节特有的稻花香。小滴贴身的小衬衫,随着风鼓胀摇摆起来。

葬歌

作者:段爱松

时间:2021-02-13

我的父亲并没有死去;当然,更不可能活着。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他盯着我,眼光狡黠,如同盯着别人。从多年前,晋虚城南玄村225号,老屋送葬时的热闹,一直到今天,我被执行死刑后,亡魂回到老屋,收拾“脚迹”的冷凄。我的父亲,我老觉得,他就在眼睛里等待着我。或许是由于某个极大的疏忽,我竟不知道生与死之间,还有另一种隐秘的存在方式。我的父亲,就一直等在那里。而我,白活了多年,根本没能意识到我的眼睛和手指是勾结在一起的。

青铜阙

作者:段爱松

时间:2021-02-14

绣花鞋和里面的小脚一度成为晋虚城一个时代女人们的标志。巫奈的奶奶便是这种标志的最后代表。在尾随来此地修行峨眉老道习武的日子里,在通往武义闸的乡村公路上,作为弟子,我和巫奈每早天不亮就跑去,在一棵高大的洋草果树下费力地抬起石狮子的沉重。黑暗中,一根钢管穿过石狮上身空洞处。我们一人蹲在一头,半弯着腰,“呼哧呼哧”,有节奏地用力左右甩动。就像巫奈的奶奶每天必用的灰黑色长布,在黑暗中一点一点、一卷一卷,被小脚收拢、裹紧,再慢慢穿进有着尖尖上翘鞋头的绣花鞋。

审判

作者:段爱松

时间:2021-02-18

脑垂我意识到,我已经和残杀我的仇人融合一体。我们一起接受审判,是在1989年12月,晋虚城人民法院审判庭。四周惨白的墙面,把一个故作庄严的声音放大。它切入我的感应区,由于虚妄放大而趋于虚弱的声线飘摇不定,试图笼罩四周。我是脑。我的罪名是故意杀人。因证据不足,虽判处了死刑,却得以缓期两年执行。这就给了杀我的人,以及我作为脑继续存活下去的机会。审判者宣告我们有罪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声音似乎才是有罪的。

旋梦

作者:段爱松

时间:2021-02-13

一个梦被青铜镜反复照见,这个梦便有了纠缠的重量与力度。我从第六个梦结尾的虚弱混乱中醒来之时,第七个梦,却在古滇大泽汹涌的波涛中,泛着墨绿色的泡沫。“酪”主帅、“把”军师、“包”统领,在他们处于第六个梦之外的这个梦中延续,并通过眼睛、耳朵和嘴巴,汆入到这个梦境里,作为其肉身世界消亡后,往事之谜的另一种补充。我的梦,又通过他们虚拟的存在,记载了古滇神兽,真切的传说和战争。我预感到这个梦的不同寻常。在墨绿的泡沫中,我听到了诸多上古神兽混杂的声音。这些声音并不是来自生殖繁衍,它与一直困扰着我的,古滇大地之上的那些战争,有着异曲同工般的先兆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