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钱玉贵

不能承受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14

刘森回来的消息,使我很意外!记得十五年前,我曾不无轻蔑地对他说过,刘森啊,你小子这辈子我看也就是个混儿了,还是赶紧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当时刘森因为偷窃,拘留了半年多,剃了光头,回到学校,整天一副小混混的模样。而我们——李明义、张大强、杨翠玲和我,正要跨人大学校园,阳光和未来似乎都属于我们。我记得刘森当时的脸色很难看,眼光凶巴巴地看着我,看样子似乎想跟我动手。但我临危不惧,因为我的身边不仅有李明义、张大强,还有美丽的杨翠玲和其他女同学,而且我的话一说出来,杨翠玲和其他女同学不禁笑起来。

坊间世道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6

小月芳龄十七那年,也就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才脱胎出美人模样,一举成为矿上万人瞩目的尤物。她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都生得平庸寻常。小时候的小月也是一张扁平的脸蛋,一脸的灰土气,还有一头黄草似的头发,家里人就叫她黄毛三丫头。谁知道老天爷做了法子,让她悄无声息地来了个大变美人形,就像如今跑到韩国整容了似的,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眉清目秀,顾盼生辉,身材高挑,脚步轻盈,尽显青春少女的诸般风情,最不可思议的是,她那原本一头黄草似的头发居然变得黑亮顺滑,神采飘逸。小月学习成绩一般,勉强考上中专,毕业后就在矿食品公司里当营业员。

如沐春风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0-12-16

小城里从来就没有多少人关注过张四宝这个人,就像张四宝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们一样。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张四宝可是小城的名人了,或者说,至少是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物了。原因很简单,张四宝如今有钱了,阔气了,烧包了,摆谱了,派头了,神气了,牛逼了,大款了。张四宝那次回到小城,坐的是奔驰600,身边有美女助理杨娜相伴,身后有魁梧健硕的保镖光子保驾,这阵势可让小城人开了眼。张四宝现在的身份是省城一家赫赫有名的“帝豪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

寻找安娜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10

“让他浴以忘川河中的水珠……”——歌德。现在,我静静地坐在午后的阳光中,身后从敞开的窗扇里传来美国人肯尼基的萨克斯曲《回家》。这曲调如诉如泣,撼人心魄,我听了一遍又一遍了,可每次听都能感觉到那种旋律的力量,近乎要把我撕碎了!那旋律仿佛在诉说着我的经历,诉说着你——安娜!它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了家乡那大片的阳光慷慨地洒满大地,看到了家乡那清澈的溪流,纯朴的村庄,你在绿茵如盖的草地上跑着,青春洋溢,轻盈飘逸;你的身姿使我想到金色池塘中那美丽的天鹅翩翩起舞;你终于看见了我,目光那样深邃,那样含情脉脉;你在向我招手,你想说的是你要回家……

苍白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25

每一次的背叛都使我们离最初的反叛越来越远。——米兰·昆德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那里,他福星高照,财运亨通,聚上了梦寐以求的女人,拥有一座临海的豪华庄园。有天早晨,他穿着丝绒睡衣,站在宽大的阳台上,眺望大海,对自己说:我是从海的那边飘游过来的么?这个骚扰了他整个青春期的梦想,曾使他彻夜不寐而神志恍惚。

那些年里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22

命运究竟是谁决定的呢?胡子说,命运就是命运决定的,这有什么好辩论的。谁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争也没用,不争也没用,早就潜伏在那里,改变不了的!胡子相当于说了一通废话。江燕燕忍不住掩嘴窃笑,李二却扑哧笑出声来,并随即侧过脸去,望着窗外,好像是跟窗外某个人在笑。笑了一会儿,他说:想当初,不是有人说过“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胡子脸色慢慢白了。那是贝多芬说的话,当年这话还是胡子从李二的笔记本里抄到自己装订的那本天天带在身上的“名言名录”上的。那时候,是年轻幼稚,是青春浪漫,不懂人生,不懂社会……胡子反击道,有些面红耳赤。

随风飘逝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3

小艾投井自杀的那天深夜的情形我至今记得。那是一九七五年十月二十四日的深夜。许多人拥挤在狭小的屋子里。这是小艾的闺房。但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凌乱不堪了。灯光显得特别的炽亮、刺眼,气氛肃穆而沉闷。小艾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床上的被褥被粗暴地掀翻在地上。就连衣柜上那只一直为小艾所喜爱的名叫灵灵的可爱的玩具灰熊也被打翻在地,大人们慌乱的脚步肆意踩踏着。小艾身上穿着湿漉漉的白布衬衣,下着一条同样湿漉漉的黑裤子,都紧贴着她身体的曲线;她的双脚光溜溜的。她苍白的面容显得平静而又安详,有一绺头发贴在她的微微张开的嘴角边上。我注意到,小艾的腹部鼓胀着。

五石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4

直到今天,五石在那年夏天的早晨,将那条松垮垮的裤衩扔进后塘里去的情形,我仍旧清晰地记得。当时在塘边洗衣的刘四妈停下手中挥动的槌棒,像电影中的定格一样,惊叫道:“哟,这汤寡妇家的五石吃错药了,楞把个好裤衩往塘里扔哩!”这一吆喝,使塘边上所有洗衣的婆娘们都停下来,往对面瞧。那年五石才十六岁,精瘦得像根麻杆。他裸着肋骨根根的上身,下着他父亲汤秃子在世时穿过的肥大的麻布长裤,活像个怪物似地扫了塘对面的婆娘们一眼。他好像听见有谁说“得赶紧跟他妈去说”后,神情真的紧张起来。

城市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14

城市是一条混沌的越来越膨胀的河,是人类一个奇怪的永无了结的梦魇;它张着鳄鱼的大嘴,我们前赴后继,鱼贯而入……这里所表现的只是这个梦魇的一个昼夜。——题记。这是一座有着近百万人口,但经济仍相当脆弱的普通城市。夜的喧嚣还没完全平静,黎明就悄悄来到了。其实,在城市里,是没什么白昼和黑夜之分的。王小保大概是这城市里起得最早的。他和妻子都是下岗工人,女儿在读初中二年级,父母都已退休,且身体不好,岳父岳母在农村,家境贫寒。

姜月容上访记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3

假如二十多年前,在城郊的那座疗养院里,姜月容真的就成全了那一幕经过精心策划的性要求,那么她后来的命运会像如今这般惨淡、落魄?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二十多年前,姜月容如果能从容淡定、沉着自然地利用自己的美色,甚至肉体,那么姜月容的命运就可能沿着另一条人生轨迹发展,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二十多年前的姜月容,是M市大型钢铁公司里名噪一时的大美人。那个时候的钢铁公司,在M市是最红火的企业;M市的上空,终年被那些从钢铁公司鳞次栉比、高大耸立的烟囱里冒出的一层层一团团的青的蓝的黑的烟雾所笼罩,那些烟雾几乎成为这个工业城市的标志。

尘埃喧嚣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3

从在大厅里登记的那一刻起,杨浦就隐约预感到这可能是一次错误的赴约。杨浦看到,登记簿上在他之前,已经有了龙飞凤舞的签名:刘大鸣、史建平、汪一露、柳眉等;在单位和职务栏里,同样是龙飞凤舞地签着:公羊山矿业有限公司董事长、伟达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美国远东斯菲里商务有限公司执行董事、东方艺术文达有限公司总裁……这些公司和头衔,透着财富和实力;而对杨浦来说,仿佛还透着咄咄逼人的“人身攻击”。杨浦在单位栏里写下“马山矿业有限公司”,而在后面职务栏里他什么也没有写。

根儿事件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4

小根接到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的这一天,正是他爸老根工作的非法采矿场被炸毁并关闭的这一天。采矿场对于小溪村太重要了,男人们大多在这个矿上工作,虽说每月也只挣四五百块钱,但这四五百块钱可就是一家老小生计的本钱啊。因此听说要被炸毁,全村的男男女女一大早都涌到山头上。男人们嘴上说得凶,要跟政府如何如何的,但一到现场,看到一大群官员和公安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他们就憷了,散了。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0-12-24

去找许定明吗?不知怎的,自从与他从那个度假酒店回来后,我就一直不想再见到他了。我觉得我的人生与许定明的人生差距实在太大了;我甚至觉得事实上已经不能再接受他的任何恩赐或“美意”了,包括他对我善意的同情和怜悯……然而,等来到北京火车站的售票窗口前,我还是犹豫了。尽管在这之前我已经想到过若干个下一站的地方了,甚至确切地知道我该去什么地方,只是临到真要出发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真正的下一站,对我来说,可能永远都是难以确定的,或者说,都是处在虚无缥缈中的……

红颜漩涡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10

一幢三层小楼掩映在树木葱郁之中。这里依山傍水,环境幽雅。靠顶层楼里的一间房里,一个仪表堂堂、身材壮实的中年人像个困兽一样在来回走着。他最后停在了窗前。他其实无心于对窗外景色的欣赏。他不时扭头看看摆在桌案上的笔和纸,心里不止一次地想到自杀。这个中年人名叫崔可,在来到这幢三层小楼之前,是J市的副市长。他当然知道,他现在还是J市的副市长,但他已经没有了副市长的权力。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如何得到和失去权力的过程交代清楚。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除非自杀。这个名叫崔可的人当然还记得,他是从二十六岁那年起一步一步开始发迹起来的。

老根、腊花和小根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1-04

小根接到县一中录取通知书的这一天,正是他爸老根工作的非法采矿场被县政府和县公安局炸毁并关闭的这一天。采矿场对于小溪村太重要了,男人们大多在这个矿上工作,虽说每月只挣四五百块钱,但这四五百块钱可就是一家老小的生计啊。因此听说矿要被炸毁,一大早全村的男男女女都涌到山头上。男人们嘴上说得凶,要跟政府如何如何的,但一到现场,看到一大群警察气势汹汹地过来后,他们就憷了,散了;他们是不敢跟政府对抗的。但是村里的妇女们却自告奋勇地涌到井口旁,说是要跟矿井一块炸掉。

背负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3

齐玲坐在一辆破损不堪、臭气熏天的大巴车上,坐了大半天的车,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但她顾不得这些了,当务之急是要赶到老家武县去。昨天,齐玲的父亲齐老汉打电话来说,她弟弟齐天宝杀人了,杀的就是对象小翠,年前两人一同出去打工,在武县城的一个建筑工地上。齐老汉一女一儿,女儿齐玲高中没毕业就跑到武县城打工去了,说是在美容院学手艺,后来就听人说是做了鸡,齐老汉气得差点吐了血,把女儿叫回来,一顿皮鞭教训,女儿死活不承认,不仅如此,第二天就跑了,跑到现在这个大城市来了。说是在一家工厂里做工,不做鸡了。

雁过无声

作者:钱玉贵

时间:2021-02-13

(中篇小说) 燕子走了。燕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至今也不知道。是燕子哥哥打电话告诉我消息的。我立即赶到燕子的家里,她的父母坐在阴暗而狭小的堂屋,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走进来,我问燕子真的走了?他们却几乎齐声责问我,她人呢?似乎是我把他们的女儿弄跑的。燕子的哥哥比较通情达理,知道我爱他的妹妹这些年不容易,他妹妹的走我心里十分难过;他从房里走出来,冲他的父母说,你们不要难为阿贵了,燕子走了,阿贵比我们还心急哩!然后他就把我从堂屋拉出来,走到外面的破烂的厨房旁边,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跟我说,你回吧,待在这里他们还会说你不是的,以后有我妹妹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他以为他妹妹会很快就跟我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