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作者:陈仓

喜鹊回到屋顶上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2-13

我家有个地主时代的院子,院子里原本住了几十号人,如今只剩父亲一个人了。一我家有个地主时代的院子,院子里原本住了几十号人,如今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了。每天一清早,父亲第一件事情就是坐在门槛上,一边抽烟一边朝远处看,他似乎把整个村子都看空了,把整个大山都看空了。屋顶上原来是有喜鹊喳喳叫的,这种喜讯越来越少了,所以喜鹊已经消失了,换成了不祥的乌鸦呱呱地叫。我家那个村子叫塔尔坪,属于陕西秦岭东边的丹凤县庾家河镇,这个村太不起眼了,以至于你在地图上不仅查不到,在任何典籍中也是翻不出来的。

父亲的棺材树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1-02

父亲竟然与人捉迷藏似的,躺在一口新打的棺材里。我是清明节当天,从上海赶回塔尔坪的。从那块坟地经过的时候,还没有看见一点清明味儿,坟上不仅没有多少清明吊子,许多门头依然挂着一把大锁。这些年,别说清明节,就是春节,人回来得也越来越稀少,好多坟头长满了杂草,有些已经坍塌,像是孤魂野鬼似的。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已有二十多年没有在清明节这天扫墓了,如果不是父亲还在,几个埋在这里的亲人,还会有谁来照顾呢?

美丽而亡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2-14

于是我刻意想去叶老太太的墓前看看,当我离开松江福利院,前往墓园的时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雨已经换成了阳光,空中好像换成了一道用阳光绣好的帘子。我穿过福利院一扇扇房门的时候,每一间房子的门都开着,房子里的老人个个年事已高,我相信肯定有超过一百岁的,当然也有七十多岁这样年轻的。有的静静地躺在床上,鼻孔里插着胶管,目光直直地盯着白色的房顶,并不会因为门外的响动而好奇;有的则坐在轮椅上,朝着窗外看着,窗外很一般,除了几棵树木之外,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他们还是很认真地看着。

上海不是滩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1-24

陈元想起来上海前,道长的卦:此去东方,必犯桃花;土入水中,何去何来。这后半句的意思,不就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吗?拍完了,陈元打开手机,回头欣赏这些照片。发现有张照片没有拍好,无端地钻进了两个人。这种事,在旅游中常常都会发生,因为人挤人的旅游,你很难干干净净地拍到一张风景。不过,再仔细欣赏的时候,陈元几乎叫出了声。

上海十日谈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1-16

十天爱了一辈子。第一日:5月7日米昔的电话通了,这是“五一”长假的最后一个黄昏。我独自坐在报社的办公室里,无聊地注视着窗外。也许前一天刚刚刮过大风,也许华灯还没有完全亮起,夜色还没有淹没而来吧。处于白天与夜晚交接的时刻,夕阳特别红,把半个天空都染了。窗外的中远两湾城和穿城而过的苏州河,都是一片怀古的颜色。今晚有空吗?我试探着问。你是谁呀?我刚刚出差回来,有些累了。米昔说。我是第七个小矮人,不是森林里的那个,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说好了,等你回来后约会的。

墓园里的春天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1-25

人在转圈子时是失控的陈元像个疯子似的,骑着一辆电动车,绕着他们报社的大楼一圈圈地转着。陈元把马力拧到最大,把圈子转得飞快,像是一只失控的小蜜蜂。说到小蜜蜂,陈元的胸又郁闷了那么一些,因为来到上海已经十年了,在高楼大厦之中,陈元似乎从未发现过小蜜蜂。也许有小蜜蜂的存在,只不过他平时太忙,根本没有在乎这个小东西。若是陈元还在陕西老家塔尔坪的话,这个时候无论是槐树上还是瓜架里,应该到处都是嗡嗡的小蜜蜂了,陈元会把它们捂在一朵花里,一起采摘下来,关进一只瓶子,让它们昼夜地飞,昼夜地叫,直到把它们活活地累趴下了,或者是等到它们睡着了。

小上帝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2-13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并未到来,人类仍将继续存在于地球之上。二〇一三年一月七日,上海,据天气预报称,受重度雾霾等多种因素的影响,能见度不足一百米。即便如此,人间并没有丝毫毁灭的迹象。那一天,对其他人太普通了,对我与小青来说,却有些不好的预感。大概六点吧,小麻雀就在窗外叽叽喳喳地叫着我们了。我们约好了要去医院检查,所以比往常起来早那么一点,带着空腹昏昏沉沉地出门了。我们要去医院检查的不是什么病,而是检测卵泡,以此来预测一个最佳的同房日期。

父亲的晚年生活

作者:陈仓

时间:2021-01-07

把母亲埋好之后,父亲在家里翻了半天,把母亲生前吃剩的药片子,还有几双布鞋、几双袜子、几件衣服,包括一条断齿的桃木梳子,统统地搜腾出来,堆在院子中间,打火机弄了半天,才一把火点着了。衣服、梳子都很好烧,燃起蓝蓝的火苗,很快就烧成了灰。而鞋底子是塑料的,衣服扣子应该也是塑料的,治疗心脏病的药片子不知是什么,加在一起就特别难烧,沤出来十分刺鼻。在这个初冬的黄昏,我们整个塔尔坪村子,就弥漫着这种中药熬煳了的气味。烟也很浓很大,把半个村子都遮挡住了。说是母亲,其实我的母亲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当时三十九岁,父亲四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