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

    晚报记者邓唯一最近想做一个深度报道，报道涉及一个权威部门的领导，必须要有他的话，或者要有以他的名义说出来的话，这个报道才能更有冲击力。这个报道邓唯一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甚至连那位部门领导该说的话都为他设计好了，可问题是，总是无法找到那位部门领导。

    邓唯一打电话给部门领导的办公室，办公室的人说：“领导很忙，没时间接受采访。”

    邓唯一又打电话给部门领导本人，他也这样说：“我没空。”

    “我知道您时间紧张。”邓唯一忙说，“我需要的时间不长，15分钟就行了。”

    “你写的什么报道？”

    “就是关于……”邓唯一把报道内容简述了一遍，最后承诺，“保证是正面的，请相信我们的新闻纪律！而且对您个人也有好处，表现了您个人的领导水平，突出了您个人的公众形象。”

    “正面的……”部门领导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对不起，我确实是没时间。”

    部门领导很快就挂断了电话。邓唯一非常郁闷，他也知道现在很多领导都非常低调，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总之是如非必要就不想上新闻。

    采访不了领导，邓唯一的这个深度报道就只能放着。

    有一天，关系非常好的英杰公司的老板杜英杰请邓唯一吃饭。席间，邓唯一提到这件事。杜英杰问明是哪个领导，就打了个电话，不一会，邓唯一一直想采访的那位部门领导就来了。

    杜英杰把邓唯一的事告诉了部门领导，部门领导很坦然地跟邓唯一握手，还说：“对不起邓记者，我的确很忙。”

    邓唯一忙离席，说：“其实稿子我已经写好了，包括领导您要说的话我也都想好了，我现在立即回去拿来给领导您看。”

    “不用了！”部门领导大手一挥，“就按你说的办！小兄弟，我相信你！”

    部门领导称自己兄弟，这让邓唯一很是受宠若惊。然后他就跟部门领导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完后大家又开始打麻将，打麻将的本钱都是杜英杰拿的；打完麻将又喝酒，喝完酒又去洗浴中心泡脚……邓唯一陪在旁边直纳闷：部门领导其实很悠闲呀，说来就来，而且一玩就是整夜整天，怎么会没时间呢？

    大家玩累了，就在杜英杰安排的宾馆里休息了。第二天，部门领导提出要去钓鱼，大家就准备出发去钓鱼。就在这时，邓唯一的手机响了，是邓唯一的母亲打来的，她说邓唯一的外婆病了，让邓唯一回去探望一下。

    邓唯一想想没什么事，自己又不会钓鱼，就要答应去看外婆。这时，部门领导忽然说：“邓记者，我可是专门来陪你的呀，你如果走了，可不够意思！”

    杜英杰也说：“领导一向很忙，难得有机会在一起啊。”

    邓唯一只好回电话：“妈，我现在很忙，走不开，等有时间了，我立即就去。”

    车子行进在乡间小路上，因为昨晚没睡好，大家上车都睡着了。邓唯一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这地方很熟悉，好像以前曾经来过的。仔细想了想，这是与外婆家相邻的一个村子，小时候外婆曾带他来采摘过桑葚等野果，现在开发成度假村了。

    两天后，邓唯一接到外婆病重的消息。赶过去时，外婆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母亲流着泪说：“外婆最疼爱你了，临走前想看你一眼，可还是没等来……”

    邓唯一跪地痛哭：“外婆，对不起，我没……”

    后来两字是什么，没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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