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菲菲不是一般的女孩儿。
明明155厘米还欠一丁点儿,偏偏姓高。人家女孩雪白的脖颈上不是漂亮挂件就是名贵首饰,她的胸前整天吊着一大串钥匙,说是开门保险。在国人印象中,上海女孩一亮相,哪个不精致时尚,她成天几件一看就是小店里拎出来的大路货,还声称衣服适合穿就行。真让人怀疑这个高菲菲究竟是不是上海这方水土养育出来的。
再看看高菲菲的读书经历,赫赫有名的宋氏三姐妹的小小校友,上海著名学府英语系高才生。这个高菲菲,印证了一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毕业后,高菲菲顺利进入一家大公司。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没几年,她自说自话去教育局应聘,最后来到我们学校做英语教师。
“哎,你怎么就会跑来做老师呢?”我不止一次问她。那时,我一心想跳出去瞅瞅,但一直没付诸行动。
“跟学生打交道,单纯啊。”她笑眯眯的,仿佛正啜饮着人生的美味佳肴。
“起早贪黑,又这么点儿工资,怎么能跟白领生活相比。”
“吃吃穿穿,够用了,总强过下岗工人吧。”听听,什么逻辑。
日子箭一般地奔,高菲菲不知不觉快而立了。其间,父母同事也为她牵了不少线。高菲菲倒也兴冲冲,但爱情之弦不知什么时候说断就断了。
高菲菲到底要怎样的感觉,自己也糊涂得很。
最近一次的恋爱夭折,不过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有一次,她感冒了,躺在床上休息。男友很殷勤地帮她倒水、拿药,不时靠上来问问好些没有、有没有发烧之类的话。当男友第四遍问她时,她心烦了。
“我都说了好几遍没有,他还要问。”
“人家那是关心你、体贴你,怎么就不解风情?”
“关心,一两次就够了,再多又不会好起来。”高菲菲睁大眼睛辩驳。
“你还是不是女人,弄得人家逃得比兔子还快。”我一脸惋惜地对她摇摇头。
我疑心高菲菲对男人的迟钝反应与她中学六年圈在女中的日子有关。高菲菲却矢口否认,说她很正常很健康,并列举大学期间和男生友好交往的大量事实予以佐证。
一天,已是万家灯火,高菲菲还在批改作业。
“不回家?”
她冲我笑笑,低声说:“等会儿去相亲。”
我吓一跳,上下打量她一番。头发一天下来已有些蓬乱,一件色灰肥大的外套罩着一条磨损的牛仔裤,一双过时的厚底皮鞋。
“准备就这样去?”
“那要怎样?我平时就这样。”
“高菲菲,你实在是太不上心了。”我尖叫一声,一把把她拽起来,为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暗想,恐怕又是“黄鹤一去不复还”。
第二天一早,我迫不及待地审问高菲菲。高菲菲一脸的惬意:“真香,好久没空儿在肯德基吃一桶鸡翅了。”
我可以想见她当时眼球都要掉出来了。“不会吧——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儿?”
“忍不住嘛,再说是我自己掏钱的。”
“遇到一个葛朗台?”
“不是,我自己先买好的。总不能还不认识,就揩人家的油吧。”
我一脸无奈地望着她,“人怎么样?”
“还行,搞外贸的。”
“投机吗?”
“蛮好的。哦,我们谈了婚姻。”
“婚姻?一见面就谈这个问题,太快了吧。”
“不是,是对婚姻的看法。我说,人家钱钟书不是说了嘛,围城。我还发挥了一下,进去了的就不要想着出来,还在外面的也不必急着进去。不要以为风景都是别的地方好。”“高菲菲,你存心不想嫁出去是吧。”
“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嘛。”高菲菲仰起圆嘟嘟的脸,一脸无辜的样子。
奇怪的是,不久他们居然有了交往,是那个男人主动的。一次碰到那个男人,高高大大,面相斯文。这更加深了我心中的谜团——这个条件挺好的家伙究竟看上高菲菲什么。
后来一次聚会上,我忍不住向已是准新郎的他挑起这个话题。他笑了笑,不假思索地说道:“真实,简单,独立。她想什么做什么,需要什么不要什么,都很透明。我相处过的女孩,只有高菲菲不会让人觉得累。”
好个高菲菲,就这样懵懵懂懂地把自己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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