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

    我必须声明的是，我是那样地喜欢芭比娃娃，在这一点上，我跟我7岁的女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周末的时候，我们两个会经常蹲在伊势丹百货公司的芭比娃娃专柜前，对每一个可爱的娃娃进行一次评头论足。这成了我与女儿最开心的时刻。可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就是这么可爱的芭比娃娃，竟会闹到让我破产的境地。

    事情发生的经过是这样的：4个月前，我的宝贝女儿过生日，她唯一要求的礼物，就是让我给她买一个芭比娃娃。尽管我对芭比娃娃的价格实在难以认同——要知道，一个在纽约卖3美元的娃娃，到了中国竟要卖到230元人民币。可是在女儿充满渴望的目光中，我还是软成了一块豆腐。

    我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一星期后，女儿搂住我的脖子说，芭比要一件真丝睡衣。

    “你妈妈也缺一件真丝睡衣呢。”我答非所问道。

    “在目录里有一件的，只要35元钱。”

    “什么目录？”

    “买芭比时售货员姐姐送的目录呀。”

    我抓过目录一翻，眼睛差点晕花过去，芭比娃娃居然有200多件漂亮的衣服，每一件都有尺寸、规格和一个美丽的名字，从最新潮的滑冰裙到高贵的貂皮装，而它们的价格都在35元到150元不等。上面还详细地告诉你，什么季节应该穿什么衣服，而出席什么场合又是哪一件最合适。

    你知道我无法拒绝女儿，那一天我第一次到商店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娃娃买衣服。

    一星期后，女儿又搂住了我的脖子：“爸爸，芭比要做空中小姐。”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她买一架飞机？”

    “不是的，是一套最新版的制服，只要55元钱。”

    我知道这个月我的牛奶是没得喝了。没过多久，女儿的芭比娃娃又分别当上了护士、摇滚歌星、职业舞蹈家和女牛仔。又是那么一天，在临上床睡觉的一刻，女儿再次搂住我的脖子：“爸爸，芭比太寂寞了。”

    “是呀，你应该常带她出去走走。”

    “她需要约翰。”

    “谁是约翰？”

    女儿把藏在枕头底下的目录拿出来，天哪，这是一本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目录，大概是当时我买芭比娃娃的时候留下了家庭地址，制造商刚刚邮寄过来的。在这本“季度目录”上——看来他们每一个季度会寄一本这样的玩意儿过来——果然有一个叫约翰的小男孩，他的大小与芭比一样，剪了一个水兵头，有塑胶的身体和灵活的手臂，他有身高、体重、爱好，还有爱捣乱的坏习惯。

    我女儿几乎要哭出来了：“如果你不买约翰，芭比大起来就会没有男朋友的。”

    于是我花250元买回了约翰，顺带还买回了约翰日常需要的礼服、睡衣、雨衣（你可以选雨伞，价格都是38元）、游泳装，还有一把小小的、十分可爱的电刮脸刀。

    又过了几星期，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报纸，脖子突然又是一凉，果然女儿又带来了一个关于芭比的惊天大喜讯：芭比跟约翰要结婚了。

    “这是他们需要的婚礼目录，有两套礼服、一对蜡烛、一个小蛋糕，还有一个新婚的房子。”

    “为什么要花100多块买房子？”我叫了起来，“他们不是可以跟神奇宝贝、天线宝贝、多啦A梦、米老鼠和流氓兔待在同一个架子上吗？”

    “芭比和约翰长大了，不能再跟皮卡丘在一起玩了，他们要自己的世界。”

    好啦。现在，芭比与约翰愉快地结婚了，生活在他们梦想的带风车的白房子里。忘记说了，在采购结婚用品的时候，我还买回了一个衣柜，用来挂陆续添置回来的芭比与约翰的衣物，它们的数量很快就会超过我与妻子的衣物总和了。我的女儿快乐地成长着，她有着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童年。

    昨天我跟她一起看蜡笔小新，那个淘气而有趣的小新把我们逗得人仰马翻。突然，我女儿又企图搂我的脖子，我忙抓住她的两只小胳膊，请她先把话说完了再来搂我。

    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想让小新跟芭比、约翰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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