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逸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小米,发生了什么事?”
凌香不说话,她的语言和身体一同沉默地抗拒着,仿佛抗拒一切与温暖有关的东西,任由自己坠落到最冰冷晦暗的地方,化成一块死寂的石头。
她只是抽泣,肩膀一起一伏,紧紧靠着林俊逸的胸膛。这片宽广的岸让她觉得安全,她的指甲嵌进林俊逸的肩膀,恐惧似的说道:“抱紧我。”
林俊逸把凌香抱起,像托着最脆弱的一个世界,他必须小心翼翼,否则这个世界会如玻璃般破碎。他把凌香放在床上,凌香却抬起头勾住他的脖子,“不要走。”
凌香的眼泪钻进林俊逸的脖子,滚烫。她瞥见床边的愿望清单,上面已经多了一项“自己设计婚纱”,她坦白一切的勇气瞬间又消失了。如果现在告诉林俊逸程小米已经死了,他会怎样?
不,不行。只剩下几天时间,期限一到,她会走,不必程小米的魂灵来赶她。
“我以为自己已经好了,没有吃药,可是病情复发,我控制不住。”凌香解释道。
林俊逸对此深信不疑,摩挲着她的头发,“我去拿药,你乖乖吞下。”
“好。”
凌香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吞了下去,“林,我们会幸福吗?”
“会,一定会。”
“如果哪天我……先走,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活着?”
“小米,不许你说这种话。”
“好,不说。”凌香抚摸着林俊逸的脸庞,满眼痛惜地看着他。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今晚好好睡。”
“你能出去吗,像昨天一样,睡沙发?”
林俊逸为凌香盖好被子,熄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躺在沙发里。他不知道为什么程小米这两天一直拒绝他。他刚才也看了一遍愿望清单,它现在已经成了程小米的精神支柱,对于其中的原因却并不知晓。翻转身子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马上就会失去程小米似的。
他使劲拍了几下头,直到感到疼痛,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开始幻想几天后的婚礼。为了给程小米惊喜,他曾询问过她的梦想婚礼,说过什么都不要管,等他最后的呈现。程小米答应不插手具体的细节,除了婚纱。
人生的重大转折,林俊逸最先想到的是母亲。母亲无法参加他的婚礼,是他毕生的遗憾。明天,他一定要带小米去见见她。
婚礼举办地点早已定好,靠近蔚蓝海岸的教堂,像极了他们在巴黎时曾一起去过的地方,虽然小,但别具风味。双方没有至亲,国内朋友稀少,为了照顾程小米,他连伴郎都没用,老陶为此还和他发生过口角。还有……凌香,要不要邀请她?她会不会来?
如果当年没有出国,或许……她是个好姑娘,一定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无缘,不代表她没有好运气。他会衷心真诚地祝福她,像祝福程小米一样。可是,他却有种难以填补的空缺,好像他的人生本不该如此。他应该和许许多多的少年一样长大,过着平凡快乐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
林俊逸累极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的生活仿佛又朝下坠去,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借着幻想中的婚礼,他感到未来还有光明可以追寻,好像只要牵着程小米的手完成仪式,幸福就会像钻石般坚硬,谁也夺不走。
凌香同样陷入不眠,她坐起,从抽屉中拿出纸和笔,画出婚纱的初步轮廓。每一个细节都用尽心思,肩部、腰部的线条美丽优雅,裙摆恰到好处地收拢、飞扬,手臂用透明的薄纱,缀上光彩熠熠的粉色水晶。婚纱逐渐成形,梦幻般地出现在凌香眼前,凌香伸手触碰,却看见程小米穿着它,美丽非凡,她挽着林俊逸的手向前方走去,长长的拖尾上沾满大片大片的花朵。
程小米回头朝她笑笑,凌香来不及回味林俊逸的背影,两人就消失了,她的面前还是一片白墙。
眼泪一滴滴落在凌香手中的纸上,婚纱被泪水浸得皱巴巴。凌香不会告诉林俊逸,她根本不会参加那场婚礼。在这之前,她就要离开了。
她在床上坐了一夜,天色破晓,她打开门,林俊逸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睡得像个孩子。
凌香坐在他的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身上。她能听见林俊逸的心跳和呼吸,像听一首最动人的曲子。万物沉寂,只有这点声音伴随凌香来到新的一天。凌香感激,生命在此刻给予的馈赠,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无罪的,阳光能赦免一切。
林俊逸醒来时分,凌香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柔声说道:“为你做早餐和晚餐,每天。”林俊逸眼眶湿润,握住凌香的手,“不许嫌烦。”
“一辈子都不会。”
“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吃?”林俊逸问道,把一小块松饼递到凌香口中。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凌香说道,她是真心羡慕程小米,现在也为她感到痛苦。如果程小米还活着,这一切就是属于她的。凌香的身体里仿佛被两颗心填满,承载着两个生命的爱。
早餐后,林俊逸请了假,特意陪伴程小米。他开着车,一路上有些心事重重。从前进的路线凌香大致猜出,这是在去他以前的家。那个在他的回忆中曾无比温暖又伤痕累累的家。
过往的回忆同时涌上林俊逸和凌香的心头,他们兜兜转转这么几年,却以这种方式重新回到了过去。
离目的地越近,两人的心情起伏得越厉害,五年前的场景再次袭击他们的脑海。林俊逸想到的是母亲的死亡,凌香想到的是悲伤绝望的林俊逸,那时他真的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命运本来就对他不公,为何还要设下重重磨难。死亡过早地侵入少年的世界,以狰狞的面目宣示生命的无常。
汽车停在一排两层建筑之前,周围的邻人有老相识,也有新搬来的租客。而这座小房子却一直空着,爬山虎肆虐地占领了墙壁,白墙上已经出现了裂纹,一片斑驳颓废的模样。
“这是我曾经的家,出国之前,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林俊逸握住凌香的手,他的手心冒出细汗。凌香用力握紧,传递给他打开尘封伤口的勇气。
他们走上台阶,林俊逸犹豫了一下,掏出钥匙打开屋门。扑面的尘土呛得两人咳嗽,林俊逸挥去面前的蜘蛛网。房中的布置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家具还是按老样子摆设,桌椅书柜仿佛故友,静静地等候林俊逸的到来。他终于肯走进心中最痛苦阴暗的角落。
低矮的旋转楼梯横亘在房屋中间,这就是当年母亲出事的地方。她的头颅被楼梯旁边的大理石桌角碰出鲜血。林俊逸俯身,抚摸着冷冰冰的石头,跪在地上哭泣。
凌香抱住他的头,“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她的眼泪掉入林俊逸的头发里,林俊逸抱着她像抱着当年的母亲。
“小米,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虽有一个父亲,却和没有一样,我不知道,我和母亲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母亲走后,我就彻底成了孤儿。当我遇见你时,你孤身一人,我突然觉得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都过去了,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林,别害怕,我陪着你。”凌香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她似乎理解了林俊逸和程小米的感情,尤其是在异国他乡。
“林,别害怕,我陪着你。”这话太熟悉,当年凌香就是这样安慰他的,那时她说完后面色通红,羞涩地低下头。
林俊逸倏地抬头,他也想起了这句话。他恍惚以为面前站着的是凌香,可是确实是程小米。他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理智。他来到母亲的房间,打开灯,躺在床上。以前每次父亲来了又走之后,母亲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泪水却从眼角滑落到枕边。
林俊逸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回想当年的母亲。他的目光无意间被灯旁的黑点吸引。如果没有光亮,很难发现这个小黑点。
一开始他以为是普通的油渍或是其他脏污,借着光晕却发现黑点的阴影有所变化,他腾地坐起来,试着挪动几步,阴影的变化更加明显。
“这是……”林俊逸一惊,后背发凉。
他迅速搬来桌子和高脚凳,踮着脚尖总算视线与灯平齐。黑点是金属质感,异常坚硬,林俊逸用尽力气也无法使它离开墙壁。
他没有猜错,这是一个微型摄像机。母亲生前有人在监控她的一举一动,摄像机还在运转,证明这个房间仍处在监控之中,他和程小米的举动暴露无遗!
林俊逸跳回地上,伸手护住程小米退出门外,掏出腰间的手枪,对着摄像机砰的一枪。他捡拾起摄像机的碎片,装进口袋。他和程小米逃到车里,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
“有人在监视那间屋子。”林俊逸的头靠在方向盘上,“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事情?找到对方就能找到母亲真正的死因,这一切的背后绝非表面上的意外那么简单。”他刚才打的那一枪,也是对对方的一次挑战,告诉对方他已经有所警觉,并且极度愤怒。
凌香也倒抽一口凉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可有别的线索?”
林俊逸绝望地摇摇头,凌香从未见过他如此颓废的样子。他们返程,路途却显得极为遥远,车子开了许久,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么说,有人知道我们去过那栋房子。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母亲与人为善,不会与人结怨,对母亲私生活好奇的人有谁?父亲吗,但他不会这么做,为了表示关心她所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太荒谬了。
对,为什么不去那里看一看,如果母亲被监视,那父亲呢?
那种微型摄像机在黑市很常见,但却有一个好处,即使通过局子系统也很难查到终端,像令人厌恶的蚊蝇,难以消灭。不知是谁研发的加密技术,能躲过警方的查询。老陶曾查获过一批这样的器械,震惊了局子上下,这简直是令他们最头疼的东西之一。
车子开到家门,林俊逸说:“小米,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情,等我回来吃晚饭。”
“我知道你去哪儿,让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林俊逸面色严峻。
凌香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一定要去。”林俊逸还从来没有见过程小米如此坚毅的眼神。
林俊逸转动方向盘,汽车从不远处的岔路口疾驰,凌香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眸中得到安慰和勇气。
这是一处早就被抵押的破旧院落,以前却是富丽堂皇的双层别墅,花园已是一片荒芜,白色的欧式建筑更显出冬日的萧条。门窗都上了锁,院墙高深,林俊逸只能从外面大致看清内部的情形。
这是林俊逸的父亲越明曾经的住宅,越明从未邀请过他们母子前来,从小林俊逸就对此极为不满。
他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取出扳手、钳子等工具,试图打开外院的铁门。然而铁铸的大门尽管锈迹斑斑,却比他预想的坚硬得多,几番努力均告失败后,林俊逸大汗淋漓。时隔多年,这个地方还是如此无情地拒绝他。
凌香记得,小时候她曾和林俊逸一起在附近放风筝,风筝线被风吹断,就落在院旁高高的梧桐树上。她希望林俊逸帮忙敲响这家主人的大门,请对方把风筝摘下来。林俊逸却远远地站着,眼里有仇恨的目光。
“走。”他拉着凌香大步往回走,风筝孤零零地挂在树上,像一轮残破的夕阳。
想到这里,凌香不禁抬头看身侧的梧桐,怔怔地出了神,林俊逸走来时她也无动于衷。这个场景太熟悉,他不得不想到当年在树下仰望风筝的女孩。
“看什么呢?”他假装轻松地问。
“没什么,这棵树很特别。”凌香回答。
“哦?哪里特别?”林俊逸不知不觉紧张起来。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似曾相识似的。”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林俊逸紧追不放。
凌香点点头,随即拼命地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来到这里,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
“是吗?”
“凌香……”
凌香吓得一回头,林俊逸故作镇定地说:“凌香以前与我一同来过这里,不过那都是很久的事了。”
凌香的表情掠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她就逼迫自己转换情绪,“那你们有没有……”
她的神情被林俊逸悉数看在眼里,林俊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往后几个踉跄坐在地上,他决定停止刚刚的计划,摆脱程小米。林俊逸的防备心理极强,在不确定程小米是否“有问题”之前,他要持续观察。今天发生的事太过诡异,林俊逸无法理清其中的关系。
“小米,我们回去吧。”
凌香一愣,她不相信林俊逸这样轻言放弃,监控的事对他产生极大的冲击,他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她不能确信林俊逸是否觉察到了什么。
程小米确实有些古怪,不只在于她到底显露出什么,还在于她的沉默。每到一个地方,她似乎拼命地克制每一丝情绪的波动,又常常出神。而一提到凌香,她的反应过于强烈,甚至有些恐惧。根据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林俊逸敏感地捕捉到了程小米细微的变化。不是他不想进入父亲的住处,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一系列的事件仿佛有一个共同的源头,或许,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或许突破口就是身边的这个人。
自从彻夜未归到清晨安然无恙地回来,他就觉得程小米哪里怪怪的。尽管他对监视母亲的事件心急火燎,但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免得打草惊蛇。他不能让程小米知道得更多,这对谁可能都没有好处。他决定暂时先回去,按兵不动,看程小米身上有没有更多的破绽。
这样的想法令他悲伤,可能他猜错了呢,可能是他过于敏感也说不定,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程小米跟这一切相关。她怎么会?她是他最信任的爱人,林俊逸几乎要被自己大胆的猜想冲垮了,甚至整个人生都受到了颠覆。
关于程小米他又知道多少呢?他只知道她是个孤儿,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在最风光的时候退隐,出国,患抑郁症,然后……遇到他。除此之外呢,她长达二十三年的人生究竟具体经历了什么,他没问过,程小米也从不跟他讲,每次提起过去也只是讲小时候。她在隐瞒极其重要的东西,林俊逸想不出这跟他有什么相关。
相遇的时候他们都孑然一身,各自带着生命的伤痕和对未来的些许希望,现在想想,林俊逸对程小米真的所知甚少。难道现代社会每个人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连最亲密的人都隐瞒吗?两个即将结为夫妻的人,却不知道彼此的真实面目,这是多么可怕与绝望的一件事情。
回去的路上,林俊逸沉陷在悲伤之中,他希望程小米能解释些什么,或者至少和他聊一聊,哪怕是陈年旧事。
凌香把头枕靠在林俊逸的肩膀上,她似乎是在安慰,也像在寻求安全的庇护。“林,你不要太过伤心,或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希望如此。”林俊逸对这个结果很失望,他望向前方,心里乱得很。
一天的时间,他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海城,两人的心情起起伏伏,却都深埋在心底,不肯透露一分。海城依旧繁华,黑夜很快降临,高楼中的小窗口也依次亮起了灯光。那些所谓的“家”在外面看来,只不过是密密麻麻的水泥盒子,人们在其中挪动如蝼蚁,却彼此没有交集,亲密关系在这个时代或许是不可能的,像父亲和母亲,甚至身边的小米和他。谁知道谁的过去,谁知道对方究竟隐瞒了多少秘密?
林俊逸把车停在巷子里一家大排档旁边,这是海城为数不多的棚户区,低矮的房屋后面是通向天际的连绵建筑,林俊逸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他灌下几杯烧酒,“小米,我今天觉得你有些陌生。”
凌香局促不安,“你只要知道我爱你,我就很满足了。”她看到林俊逸在出神,问道:“在想什么?还是因为今天的事吗?”
“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不想了。”林俊逸低头喝了一口凌香点的汤,说道:“小米,你忘了,我不吃红豆。”
凌香有些慌乱,“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林俊逸望着眼前的恋人,她的眉她的嘴都是那样熟悉,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怎么就觉得不是原来的程小米呢?
凌香从提包中拿出愿望清单,“只剩下露营和……”凌香还没说完,林俊逸便说道:“如果可以,我们明天就去。”
买单的时候两人听老板说这里的棚户区马上就要拆迁,建成商业大楼,不禁有些凄然。人们急速地将记忆掩埋,没头没脑地冲向所谓的文明未来,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早就使人们患上了孤独症,这种现象持续已久,甚至相关的课题也已经被讨论得发腻,孤独之后,是潜意识中的自我隔离。
他和凌香没有牵手,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凌香没有主动靠近,她害怕林俊逸觉察出什么,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我是程小米。”她不停地暗示自己,相处的这几天,她得到过快乐,但更多的是痛苦。
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他了吗?她把内心藏在别人的躯壳底下到底算什么呢?如果这是爱的旨意,如果这不是……凌香咬着嘴唇,低头在后面跟着林俊逸的脚步。
“她应该追上来才对。”林俊逸思忖,无论他怎样冷漠,程小米都会走过来挽着他的臂膀,可是她却害怕似的不敢向前。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家后林俊逸从卧室拿来被子和枕头,蜷缩在沙发里,“小米,今天我累了,我睡在这里。”
“好,你早点休息。”凌香在林俊逸的额头轻轻一吻。看起来一切如常,林俊逸却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微妙的变化,一定有什么东西弄错了。
凌香进门后,林俊逸坐起来,惴惴不安地在窗边踱步。远处的灯火让他想到巴黎的夜晚,他和程小米的命运出现交叉的地方。他还想到另一个人,他想知道她现在何处,程小米的举动很像她。
思虑良久,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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