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了生命危险,苏可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大部分时间都陷入在昏睡中。顾小鹤一直在守着她,Lisa陈也来了。
“她还好么?”她问。
“是你做的吧?”顾小鹤抬起头,眼神里全是疲惫。
Lisa陈没有说话。
“你知道她是谁么?”看她沉默,顾小鹤又转过去望着还在昏睡的苏可。
“是谁?”Lisa陈像是被顾小鹤这句话突然点醒了,“难道是?”
“对,她就是薇妮。”
“薇妮没有死?”Lisa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薇妮当初根本不是意外,那场车祸,根本就是密先生自己制造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薇妮还能复活,只是丢了记忆,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是本质是没变的,所以他又一次诱敌失败。”顾小鹤平静地将一切陈述出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苏可是薇妮?还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怎么会一开始就知道?”顾小鹤笑着摇摇头,“那时候她裹着头巾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感觉有些熟悉,但她的瞳仁是琥珀色的,而且感觉十分阴郁。她说自己毁容了,知道我当年参与过再生实验,想让我帮她引荐给密先生,看能不能用再生实验恢复皮肤。我当时觉得非常奇怪,就算她说自己以前是T大研究所的学生,接触过相关信息,可再生实验是绝对保密的。我就猜测说,她会不会是薇妮的朋友,从薇妮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她却说,她根本不知道薇妮是谁。这就奇怪了,薇妮明明是这个实验的核心成员,苏可都能找到离开了S.U.N.的我,却怎么不知道薇妮是谁呢?也正因此,我对她产生了好奇,觉得她冥冥之中与薇妮的事件有关联。随着交往越来越深入,我从生活细节到学术习惯上,都察觉到她跟薇妮十分相似,直到她恢复容貌后……”
“你是说她们长得像?可是密先生做过DNA比对的。”Lisa陈打断道。
“不是,”顾小鹤连忙摆摆手,“昨天晚上你不是看见我和秦雯还有苏可一起么?”他说,“其实是那个时候,才确认的。我让秦雯帮忙看了苏可的身体。”说到这里,顾小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一个很隐私的部位,有个印记。因为确立恋爱关系没多久,还要让秦雯和苏可间也有信任,所以也是刚确认的。”
“哦,”Lisa陈不自然地笑笑,“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粗暴点,还那么大费周章?”
“因为不是我说她是薇妮,她就认为自己是薇妮的。”顾小鹤摇摇头,“虽然她们还是同一个身体,但是思维早已不是,换言之,她们确实已经是两个人了。苏可有自己独立的意志和思想,她是不会被我的结论所轻易左右的,在这一点上,你们不都一样么?”
“但你是怎么让她信服的呢?因为爱么?”这么说着,Lisa陈流露出几分苦涩。
“当然不是,”顾小鹤轻轻地握住了病床上苏可的手,“这其中就十分曲折了,最关键的是我给她看了薇妮当年留下来的日记,就是昨晚,跟秦雯一起。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劝你回头。不管你今天早上对苏可做了什么,我们现在都希望你能利用手上掌握的证据,帮我们彻底除掉密先生。现在可是最佳时机,苏可死而复生的这条新闻,我已经委托运作,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个新闻,如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Lisa陈说,“我过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个。你问我早上跟苏可说了什么?其实我就是告诉了她人体实验的真相:那群被用于实验的人体,最后的结局根本不是密先生说的那样美满——他们会脑死亡,变成植物人,不会死,也不会活。而这背后,牵扯到国际金融组织MAT,他们是密先生的金主,给他投钱做实验,再从中获益。”
“所以她是去救唐陌?”
“是,我利用了她的弱点,打算趁机将她置于死地。”事到如今,Lisa陈反倒承认得非常痛快,“虽然暴露了密先生的机密,可是她反正要变成死人,最后把一切都带进坟墓,我有什么好怕密先生追究的呢?可是她又复活了。真是强大啊,密先生说得对,有些事情是天生的。她连命都能有那么多条,我拿什么斗呢。很快她就会醒过来,你们都会保护她,而我呢?泄露了那么多机密,密先生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和你联手的。以后你们会怎么对我,都随便吧,但至少我不想死在密先生手上,除了需要卖命的时候,他不曾有一天正视过我的价值。”
“你把证据带在身边了么?”顾小鹤问Lisa陈。
“如果是这样,我早就没命了。”Lisa陈说,“密先生是不会让我留下什么实质性证据的,不过有份跟MAT交易的记录整理,因为一直经我手,所以有留存。当时也是为了以后有一天帮你父亲洗刷冤屈用。”
“1·23事件?”
“嗯。”
“那份东西你带在身上么?”
“没有,”Lisa陈沮丧地摇摇头,“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去取。再晚一些,密先生就会盯上我了。”
“他现在应该还无法知道苏可的真实身份,我们还有时间。”顾小鹤说,“快点走吧,如果能顺利拿到,事情就轻松多了。”
(二)
可惜的是,顾小鹤和Lisa陈前脚刚走,就有人把他们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密先生。
“我知道了,”密先生说,“按计划行事。”
原来,就在Lisa陈跑去找顾小鹤的时候,密先生就窥破了苏可身份的秘密。
当苏可复活那一刻,密先生的心里也是恐慌的。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实验室里,他反复比对着苏可事发前后的胸透及X光图片——事故发生时被击穿的左心房竟然可以全状修复,这在现代医学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密先生苦苦思索,仔细地比对着图片。他突然想起,自己多年前把寂铃植入薇妮体内后,曾对她的身体细胞进行过跟踪。当时的显示图,跟现在苏可的显示图似乎是一样的。
密先生找到当初留存的薇妮的血液检测,竟然跟苏可的DNA检测结果一致。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密先生当初亲手毁掉的养女薇妮。
其实,密先生的“人体试验”,主要是以“再生实验”(植物的再生能力)为基础,使实验对象体内的人体细胞与植物细胞共存,观察结果。而植物细胞吞噬了人体细胞,会使人体的局部异化。他曾做过一次实验,那些在“1·23事件”中失踪的人们,就是第一批失败的植物人,他们完全异化成树枝,却有人的思维。密先生把他们转移到仓库,一把火烧掉它们灭口,却不知仓库里有易爆物,结果被薇妮窥破。为了自保,他制造了“意外车祸”使薇妮身亡,没想到她以苏可的形式回来了。
而苏可,或者说薇妮此次器官可以被完整修复的原因,她成功复活成为“苏可”的原因,都可以被解释得通了:当初他曾将一株叫寂铃的植物植入的她的体内,结果却久久没有收获,没想到竟然在潜伏了这么久后,发挥了如此神奇的复生作用。
“我成功了!”密先生站在实验室里振臂高呼。多年经营,他终于拥有了一个最完美的作品——苏可。
“你不住在小区里么?”顾小鹤越开越觉得疑惑。
“马上就到了,独门独户。”Lisa陈焦急地望着前面。
“你自己买在这边?”顾小鹤继续问。
“嗯,也是MAT投资的,密先生介绍给我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突然一起陷入沉默。
“等等,会不会有问题?”Lisa陈瞪大眼睛望着顾小鹤,对方眼中也透露出深深的担忧。
“我们要不要过会儿再进去?”
“我觉得不用进去了,”顾小鹤在车里四下张望,立马开始掉头往回走,“好像密先生已经知道了苏可的身份。她现在有危险,我们赶紧回去。你联系这个号码,”顾小鹤说着把杜永泽的电话给了Lisa陈,“让他派人过来保护我们。”
车子开出十米远,顾小鹤和Lisa陈听见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响,再一回头,Lisa陈的房子已经一片火海。
回到医院时,苏可的病床也空了。
(三)
在漫长的昏睡里,苏可不停地从一个梦境进入到另一个梦境,那些以往出现在她生活里的莫名幻觉,渐渐有了清晰的往事轮廓。她看见了那幅画,最珍爱的名为“飞花”的画,唐陌要烧掉她,她不肯,争夺期间引燃了窗帘,然后是一片火海……还有那轰隆的爆炸声,从不远处工厂的仓库里传出,震动了整栋楼,她慌张地从楼梯间逃窜,语无伦次地打电话给顾小鹤让他来接自己……还有很小很小的时候,春天,飞絮漫天的时候,父亲会从遥远的工作基地回来,他的身上有陌生而好闻的气味,藏着未知远方的无限思念。他从来没有不爱她,她都知道,她只是把无人陪伴的岁月里的孤独,打磨成明亮的石头,遇见壁垒时费力打破,就像他赐给她的力量一样。而那株让她拥有了超能力的寂铃,也是因为有他的温度,才能与她奇妙地融合吧。
有时候,科学并不能解释全部,比如爱。
只是当她用绘画时的笔名,给重生的自己无意识命名为苏可时,她的记忆已经被打乱,变得灰暗而沉重。更像亲生父亲的薇妮,变成了更像养父密先生的苏可,但在每次“青草与石头”的关键抉择时,还是义不容辞地站在了更为脆弱的“青草”那边。
因为,她是林阔的女儿林薇妮啊。
“你醒了?”
缓缓睁开眼,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另一个父亲。
“怎么是你?”苏可有些不好的预感,“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现在这里只有我,也只会有我,”密先生仔细地望着苏可,似乎还想从她的脸上打探出什么,“你不对自己感到吃惊么?你竟然活了下来。”
“看来你都知道了。”苏可虚弱地笑道。
“是啊,我都知道了。”密先生眯起眼睛,“现在该叫你薇妮么?”
“不要!”苏可拒绝,“我更喜欢苏可这个身份与你之间的关系。”
“很好,我们还是合伙人。”密先生拍手笑道,“一切都太神奇了,你明白么?我要把你的传奇无限复制,让所有衰竭的器官再生。我是人类的救世主,你也是。”
刚醒过来的苏可其实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但是看密先生激烈的反应,她也能猜出来八九分。
“我已经知道人体试验的真相了。”苏可说。
“你当然知道,”密先生根本毫不在意,“你是薇妮啊。”
苏可本想反驳说是Lisa陈告诉了她一切,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还是让他照自己的以为吧,苏可想。关于薇妮的那些过往,她依稀记起来,却不愿再细细回忆了。仿佛那个叫薇妮的自己,真的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的人而已。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答应跟你合作吧。”苏可淡淡地说,“那时候不会,现在更不会。”
“你是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么?”密先生冷笑道,“你不要忘了,你毕竟不是以前的薇妮了——你的脸毁了。你以为我给你的容貌恢复期限是永久的么?你也太天真了,我不会……”
“你不会一点把柄不握在自己手上的。”苏可抢先替密先生说了下半句,“我当然知道,从觉得顾小鹤一切的怀疑都有理有据的时候,从他跟我说起薇妮的故事的时候……其实我一直不愿意相信的,我甚至还对你有过特殊的感情。只是没想到你那么疯狂,从对我,再到那批被一把火烧掉的第一批试验者,再到现在的唐陌他们……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还有顾伯伯,还有那个仓库爆炸案的死者……你都没有一点畏惧之心么?”
“那是他们的命,”密先生说,“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价值。”
“那你还做什么人体实验去拯救他们?”
“我不是为了救命,而是要拯救苍生的快感,那群蠢货,你都不知道他们膜拜你的时候有多可笑,又有多可爱。”密先生的眼睛里又开始露出那种光芒,“你不想要么,苏可?你可以跟我一样,成为他们膜拜的神。”
“可我并不想成为什么神,”苏可摇摇头,“老师,您及时收手吧。把唐陌他们放了,我陪您去自首。”
“放了?怎么可能?他们已经开始异化了。”密先生摇摇头,“反正注定要变成废物,不如利用得更彻底些。还有,你难道真的忘了你的脸了?变回以前的丑八怪,顾小鹤还会要你么?”
“他不要我,我就不能活了么?”苏可不卑不亢地回击,“总比一生都活在良心的煎熬里好得多。”
“你没听过一句话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现在怎么说都行,等到了那一天,你就知道现实有多可怕了。”
说完,密先生又笑着补充了句:“哦,对了,好像也就剩两天了。”
“你会怎么做?如果到时候,我还坚持己见的话。”苏可突然问密先生,她的眼神,有了当时薇妮的神采。
那种犹疑不决却又饱含深情的,女儿对父亲的眼神。密先生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你会怎么做?”苏可继续重复道,“那个叫薇妮的我死之前,其实有留下过一样东西——她叫它‘身体日记’,上面记录着你把寂铃注入她体内后,她每日的身体变化。那本日记最后的更新时间,停在了T114年的3月7号,那天她只写了一句话。你应该记得那是个什么日子吧?她其实明明可以把真相写出来的,但是她没有,因为她固执地相信,你不会伤害她。”
薇妮日记
T111年11月1日
密先生刚把我接回他家的那天,就给了我一个特别的礼物——一株放在S.U.N.里、用密封玻璃球罩着的小小植物。那株植物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说它叫寂铃,是他和父亲在极地时共同发现的濒危物种,世间仅剩一株。他把它从极地小心地带回来,用跟极地的同等条件为它专门打造一个领地,就是为了让我能亲眼看一看它,这株与父亲有最后关联的植物,它的身上,一定有父亲的精神和气息。因为这个,我非常感谢他,觉得他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后来他一直对我很好,甚至比父亲对我还要好——他会尽量抽出时间陪我,也会悉心教导我学业上的事情,后来也是他觉得我在科研上有天赋,极力说服我从事这个行业——一直以来,他在我心中都很完美,因为实在没有缺陷,直到今天,我发现了寂铃的秘密——它是永生的。
一株濒危的植物能活多久呢?当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发问。然后一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一年,两年……每次我去S.U.N.看它,它都没有任何异样——曾经密先生还跟我提起等它死后要把它做成标本呢。也许密先生察觉到了,有一天我去实验室,看见他正把寂铃从外边放回玻璃罩内——他一定是把它拿出来做研究了。直到我十八岁那年,他突然跟我说,寂铃要死了。我不信,他就带我去看,果然叶子开始枯萎。那天我哭得很伤心。到了晚上,密先生特意去房间嘱咐我好好休息,不要太难过。第二天,他把尚未枯死的寂铃标本带给我,说想趁它枯萎之前,为我留住它最后的样子。也许是有些积郁,当晚我有些发烧,密先生请医生来家里注射了针剂,随后我便沉沉睡去……其实现在想起来,他应该就是当晚把寂铃中的提取物注射到了我的体内,但具体是什么方式让我生病发烧,还不知道。而我之所以今天才发现寂铃不死,是因为偷看了密先生的研究报告——那里面有他过去多年拍摄的对寂铃的观察图片,这株植物每年初秋时便会“死”一次,不同于一般植物落叶或花谢,它是真真正正地从根部开始彻底坏死,可大约两三天后,它就会自我复活。密先生在报告里提出,如果这个技术可以被用在人类身上,将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突破,而他也一直在准备,等各方面时机成熟,他就会展开一次特定的实验。
那次所谓的特定实验,其实就是我。他下定决心牺牲寂铃,将里面的物质分别提取出来,并开始选定我为他第一个人体实验对象。
T113年12月20日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觉得内心不安,仿佛要出事情。
从发现了密先生和寂铃的秘密那天开始,我就决定用日记把一切记录下来。我不想立即告诉小鹤,他一定会担心,而且还可能跑去与密先生直接对峙发生冲突——他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本日记是薇妮出事后,顾小鹤在她的移动硬盘里找到的。每次读到这里时,他都忍不住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双手死死地攥紧。薇妮,你一定不知道,这么久的时光兜转、这么多的人事变迁以后,我已经不是那个莽撞冲动的少年了。我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不动声色的男人,与时间和虚无对抗,试图令所有清晰的事物重回明朗。
现在距我开始写“人体日记”那天,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每日的身体变化都记录在案,结果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可能密先生要失望了,我并没有起到应有的表率作用。这样的结果,他都知道么?他会就这么放弃么?
T114年2月23日
今天是顾伯伯宣判的日子——无期。庭审结束后,小鹤和我一起回到了密先生家。1·23事件后,小鹤一直表现得非常镇静,让我觉得既放心又难过。可能是有密先生在,他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希望顾伯伯在里面不要受太多委屈。但是我知道,小鹤不相信自己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也不信。反而,我觉得那件事情十分蹊跷。那些人哪里去了呢?是谁会针对那样一批人下手呢?
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不希望那是真的,我还是想查查看。
对了,最近几个月,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冷,人开始困乏的缘故,当然也可能是寂铃起了什么作用。我现在觉得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甚至还延续着父亲的气息,反而觉得十分心安。不过我还是决定明天去S.U.N.的时候,对自己做一个重新的血液检测,最好能提取出一些新物质。隐隐觉得很多事情之间都有联系,但是我还没有找到联系它们的结。
T114年3月7日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密先生最终还是吩咐手下把苏可的房门锁上,自己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苏可看着他嘭地把门关上,心里默默写下最后那篇未完的日记。
集装箱里装着的,不是东西,而是人——那一批在“1·23案件”中失踪的人,也是密先生的第一批集体人体实验对象。
按照我的推断,他们应该是一批失败品,甚至身体已经完全异化为树木,因为我在后院那两间屋子里找到了残屑,还有墙角干涸的汁液,提取物跟我血液里的提取物几乎完全吻合。他为了不被发现,将他们转移到阳平的仓库里,然后一把火烧掉。只是没想到仓库里藏有违规易燃物,又平白无故地增加了新的悲剧。
这可怕的贪婪,随处种下,不知何时就会被他人欲望的火烧惹上身。
相依为命多年的养父,真正的面目竟然这样狰狞。他怎么会是父亲最好的朋友呢?
我还是没有告诉小鹤这些。他跟我不一样,不会理解我的选择和挣扎。虽然不太现实,我还是想试一试去跟密先生摊牌,劝他自首,还公众一个真相,也还顾伯伯一个清白。就像密先生他自己说的,跟父亲的理想,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成就,改变人类生命原有的阈值,但改造生命的前提,应该是建立在尊重生命的基础上。
何况我自己的力量这样单薄,就算现身说法,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再把已经是舆论中心的小鹤牵扯进来,不过徒增他的痛苦。
毕竟我是跟他生活多年的女儿,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能抱有这微茫却又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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