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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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一直在想这件事,伊丽莎白,”从伦敦出来的路上, 她的舅舅说,“真的,经过认真的考虑,我倒比刚才觉得你姐姐的判断是有道理的了。叫我看,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不敢对一个有亲朋好友保护、尤其是就留住在他的上校家里的姑娘存坏心眼,因此我愿意从最好的方面去想。难道他不怕她的朋友们前来救助?难道在这样地冒犯了他的上司弗斯特上校以后,他还可能再回到部队上去吗?丽迪雅对他的诱惑不值得他冒这样的险。” “你真是这样想吗?”伊丽莎白激动地说,脸上有了片刻的喜色。

    “说实话,”嘉丁纳夫人说,“我也开始像你舅舅这样认为了。如此地不顾廉耻,丢掉一切名誉和利益,他会这样做吗?我不认为威科汉姆有这么坏。丽萃,难道你自己对他已经完全绝望,相信他会做这种事吗?”

    “为了顾全他个人的利益,他也许不会。除此之外,我相信他全不会在乎的。如果真像你们说的这样就好了:我不敢存这个奢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没有去苏格兰呢?”

    “首先来说,”嘉丁纳先生回答道,“这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们没有往苏格兰去。”

    “噢!可是他们把原来的马车打发掉,换上了出租马车,显然是用心良苦!何况,到巴纳特去的路上也找不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呃,那么——就假定他们是去了伦敦。他们到那儿也许只是为了躲藏一时,而不是有什么别的图谋。他们两人身上都不可能有许多的钱;也许他们会觉得,在伦敦结婚比去到苏格兰更节省一些,虽然不如那儿方便。”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神神密密的呢?为什么要怕人家发现呢?他们结婚干吗要偷偷摸摸的呢?啊!不,不,这根本不可能。吉英在信上说,连他的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相信他会娶丽迪雅的。威科汉姆绝对不会跟一个没有钱的女人结婚,他做不到。丽迪雅有什么本钱,有什么诱惑力(除了她的年轻、健康和活泼的性情),能够使得他为其而丢掉他自己结婚致富的一切机会呢?至于他会不会怕这次不名誉的私奔使他自己在部队里丢脸,便把他的行为变得收敛一点儿,那我就无法判断了,因为我不知道他这一步到底能产生多大的影响。至于你的其他理由,我担心都很难站得住脚。丽迪雅没有兄弟出来撑腰;而且从我父亲平日的行为里,从他对家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上所采取的那种又似纵容又似不予过问的态度中,威科汉姆也许认为父亲在这件事情上,像有些做父亲的那样,也会不肯去多管、不肯去多想的。”

    “可是,你认为丽迪雅会只顾了爱他,便同意不结婚而跟他住在一起吗?”

    “这似乎是,而且的确是叫人震惊的,”伊丽莎白眼睛里溢着泪水回答说,“一个人竟会在这样一点上怀疑自己妹妹的道德感和贞操。可是,我的确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了。或许我对她的看法有片面性。可是她太年轻了;又从来没有人去告诉过她如何去想这些重大的问题;最近半年来,不,最近的一年来,她一味地耽溺于追求快乐和虚荣。家里纵容她过那种最为无聊浮浅的生活,随意听从别人的教唆。自从民团驻扎到麦里屯以来,她脑子里整天想着的就是和军官们调情说爱。她总是想着和谈论与军官们调情的事,使她的感情——我怎么说呢——愈发地容易受到诱惑了;本来她天生就足够多情的了。而且我们都知道,威科汉姆有能迷住一个女人的堂堂仪表和优美谈吐,他的魅力是很难抵挡的。”

    “可是你也看得出,”她的舅母说,“吉英并不认为威科汉姆有那么坏,会干出这等事来。”

    “吉英认为过哪一个人不好呢?在一件事没有得到证明之前,不管这个人以前的行为如何,吉英多会儿相信过人家会干出坏事来呢?可是,吉英像我一样的清楚威科汉姆的真实面目。我俩都知道他行为上的放荡。他既不诚实又无节操,他虚伪造作,又善于奉迎。”

    “这些情形你真的都了解吗?”嘉丁纳夫人大声问,显然地对她如何得到的这些消息感到好奇了。

    “我的确了解,”伊丽莎白回答道,随之脸也红了,“那一天我已经将他如何不名誉地对待达西先生的行为告诉了你;而且,你自己上次在浪博恩的时候,也亲耳听到了他是怎么谈到对他既宽宏大量又慷慨解囊的达西先生的。还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公开——也不值得提起;不过,他给彭伯利一家所造的谣言真是多得不胜枚举。以他对达西小姐的描述,我看到的该是一个骄傲、矜持、惹人讨厌的女孩子。然而,他自己也知道事实恰恰相反。他当然清楚,她和蔼可亲,毫无造作,就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难道丽迪雅不知道这些吗?你和吉英这么了解的事,难道她能一点儿也不晓得吗?” “噢,真是这样!事情糟就糟在这儿。我自己也是到了肯特以后,由于常常跟达西先生和他的表弟费茨威廉上校见面,才知道了真相的。在我从肯特回到家里的时候,麦里屯的民团已经准备在一两个星期内开拔了。既是如此,吉英(我已都告诉了她)和我都觉得再没有必要把他的事情向外声张;因为何必无端去触犯邻居们对他的好感呢?甚至就是在丽迪雅已经定下来要跟弗斯特一块儿走的时候,我也从没想到过有必要叫丽迪雅认清威科汉姆的本性。我一点儿也不曾想到,她竟会有上当受骗的这种可能。你可以相信,我万万没有料到会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这样说来,在他们一块儿去到布利屯的时候,我想你根本不认为他们两人已经相好了。”

    “一点儿也没有觉出。我回忆不起双方之间有过倾慕的任何征状;只要有这样的事情,你也知道在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里是不可能被轻易放过去的。当威科汉姆刚来到部队上的时候,丽迪雅倒很是对他倾慕;可是当时有哪一个姑娘不是这样呢。麦里屯以及麦里屯附近地区的女孩子们在开始的两个月里都迷恋上了他,不过他对丽迪雅可不曾给予过特别的青睐,跟着,在一段不算长的神魂颠倒的爱慕过后,她对他的喜欢便渐渐地淡下去,那些向她献殷勤的其他军官们又成了她的意中人。”

    我们不难想象,在这几天的旅程中,尽管他们三人对这件事的翻来复去的讨论,不能给他们现在的担心、希望和揣测再添进去什么新奇了,可是无论扯到什么别的话题,他们不久便又会谈到这件事情上来。它总是萦绕在伊丽莎白的脑子里;使她深深地感到痛苦,感到自责,叫她一路上没有过一刻轻松舒坦的时候。

    他们急匆匆地赶路,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到达了浪博恩。想到吉英不必再为整天的期待他们感到焦心了,伊丽莎白觉得一阵快慰。

    当他们的车子进到围场的时候,嘉丁纳舅舅的孩子们看见了便站到了房门前的台阶上来;当车子在门前停下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惊喜,高兴得又是蹦又是跳,这便是他们一行三人刚刚回来时受到的热忱愉快的欢迎了。

    伊丽莎白跳下马车,急急地吻过了每个小表弟表妹们,便匆匆走进了门廊,刚巧吉英正从她母亲的房间那里奔下楼来,在这儿相遇了。

    伊丽莎白紧紧地拥抱着姐姐,两人的眼睛里都浸满了泪水,与此同时伊丽莎白一刻也没有耽搁地便问起这两个失踪了的人的消息。

    “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吉英回答,“不过,亲爱的舅舅现在回来了,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啦。”

    “父亲还在城里吗?”

    “是的,我信中告诉过你他星期二就走了。’

    “父亲那儿常有信来吗?”

    “我们只收到过一封。他在星期三那天给我写回来短短的几句话,说是他已平安到达,告诉了我他的地址,这是我在他临走前特意请求他做的。另外他只说,等到有重要线索的时候再来信。”

    “母亲呢——她好吗?家里人都好吗?”

    “母亲的情况还算不错。我想;尽管她在精神上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她正在楼上,看到你们她会高兴的。她还待在她的化妆室里。玛丽和吉蒂嘛,谢谢上帝,她们都很好。”

    “但是你——你怎么样呢?”伊丽莎白着急地问,“你脸色很苍白,你经受了多少的痛苦啊!”

    不过,她的姐姐却告诉她,她的精神和身体都很好;趁着嘉丁纳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们亲热的时候,姐妹俩说了这么几句话,待大家都进来时,吉英便走到舅舅和舅母面前去,一会儿是眼泪一会儿是笑容地向他们两个表示欢迎和感谢。

    在大家都来到了客厅以后,伊丽莎白问过的话儿自然又被舅父舅母重新提了起来,他们很快便发现吉英并没有什么消息可以告诉他们。吉英那宽厚的心地里存着的但愿有个美好结局的愿望,还没有离开她。她仍然希冀着会有个圆满的结果,她觉得每个早晨都可能会收到丽迪雅或是父亲的来信,信上会把事情进展情况解释一番,或许还会有结婚的喜讯传来。

    在这样说过了几分钟的话儿后,他们便都来到班纳特夫人的房间,班纳特夫人对他们的接待正像所能预料到的那样;她又是眼泪又是懊悔地感叹,她气着骂威科汉姆的卑劣行为,也为自己所受的苦和委曲叫冤;她把每一个人都数落到了,除了纵容女儿铸成这个大错的自己。

    “如果我要是能够,”她说,“照我的想法办。全家人一块儿去布利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啦;结果弄得是可怜的丽迪雅没人照顾,为什么弗斯特夫妇要让她一个人瞎跑呢?我敢说他们两个一定是没有尽到他们的责任,因为只要好好管着一点儿,丽迪雅可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孩子。我早就认为他们照管不了她;可是我的话总是说了也没有人听,我的可怜的孩子。班纳特先生也走了,我知道他只要见着威科汉姆一定会打起来的,他一定会被打死的,那可叫我们这一家老小怎么办呢?他尸骨未寒,科林斯夫妇就会找上门来赶我们出去了;弟弟,如果你不帮忙,我可真不知道我们这一家子会怎么样了。”

    大家对她这些可怕的想法都极力反对,嘉丁纳先生告诉她说,无论是对她本人还是她的家人,他都会尽心照顾,然后又说他明天就动身去伦敦,竭尽全力帮助班纳特先生找到丽迪雅。

    “你不必过分惊慌,”他接着说,“尽管应该是要想到最坏的方面,可没有理由就把它当成是肯定的结局。他们两个离开布利屯还不足一个星期,再过几天,我们便可能会得到他们的一些消息了,只有当我们得知他们并没有结婚,也没有任何结婚的打算时,那才算是失望。我一进城就会到姐夫那儿去,请他到天恩寺街我们家里去住,然后我们便着手商量该怎么办。”

    “噢!我的好兄弟,”班纳特夫人回答说,“你说的正合我的心意。你到了城里后,不管他们可能会在哪里,一定要把他们找到;如果他们俩还没有结婚,就给他们俩结了婚。不要让他们等结婚的礼服,你告诉丽迪雅待他们结了婚以后,她想买多少钱的礼服都可以。最要紧的是,不要叫班纳特先生动手。告诉他我现在的情形糟透了——我已经被惊吓得魂不附体啦,我浑身常常发抖,打哆嗦,腰背抽搐,头痛心跳,白天夜里都不能休息。再告诉丽迪雅,在没有见到我以前,不要购置礼服,因为她不知道哪一家的衣料最好。噢,弟弟,你真好!我知你会把这一切都办好的。”

    嘉丁纳先生虽然又一次地告诉她说他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认真尽力的,可也忍不住劝诫她,要她的希望像她的担心一样还是适中一些为好;大家跟她一直谈到吃饭的时分才离开,在这以后她又继续向她的管家女人发泄情绪,女儿们不在时,这位管家妇便跟着她在屋里。

    尽管她的弟弟和弟妹并不以为非要把她隔离起来不可,可他们却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让她和大家一起吃饭,在佣人们上菜的时候她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出言不慎会惹下人笑话的,这样一想,觉得还是让这位他们最信任的女管家陪着她好,让她把她的所有的担心和焦虑只叫这一个人知道好了。

    玛丽和吉蒂不久也来到了餐厅里,在这之前她们两个都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着,还没顾得上露面。一个是刚从书堆里钻出来,另一个是刚刚化完妆。这两人的脸上都很平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吉蒂讲话的声调比平常显得焦躁些;这或者是因为她失去一个心爱的妹妹而伤心,或是为了这件事感到气恼。至于玛丽,可严然还是她平时的那付样子,刚刚在桌前坐定以后她便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地跟伊丽莎白小声说:

    “这真是一件最不幸的事了,很可能会遭到众人议论的。我们必须顶住这股人心叵测的潮头,把姐妹间的体恤之情倾注到我们彼此受到创伤的心灵中去。”

    她看到伊丽莎白不愿答话,便接着说:“这件事情对丽迪雅来说固然不幸,可是我们却能从这中间获得有用的教训;一个女子的贞操一旦失去便无法挽回——一步迈错便有无尽的毁灭接踵而来——她的声誉既可美好又可毁于一旦——对异性的轻薄负义,她如何防范也不会过分。”

    伊丽莎白禁不住诧异地抬起了眼睛,只是觉得心头压抑才没有说出话来。可是玛丽却继续用这类从书本中读来的道德训条宽慰自己。

    到下午的时候,班纳特家的这两位大小姐才好不容易有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来谈谈心;伊丽莎白立刻抓住这个机会问了吉英许多问题,吉英也同样急切地—一做了回答。姐妹两人先就这件事的可怕后果共同叹息了一番,伊丽莎白认为可怕的结局已经在所难免,班纳特小姐也认为这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接着伊丽莎白说道:“告诉我有关的一切细节,只要是我还没听到过的。弗斯特上校是怎么说的?在他们私奔之前,他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吗?他一定常常看见他们在一起来着。”

    “弗斯特上校的确承认,他曾怀疑过他们之间有些特别,尤其是丽迪雅这一方,可是却没有发现出任何值得他警惕的地方。我也为他很难过。他对这件事非常关心,也很乐意帮忙。在他还没有想到他们会不到苏格兰去的时候,他就打算来我们这儿说明情况的;等到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他便立即赶来了。”

    “丹尼认为威科汉姆不会跟她结婚,是吗?他事先知道他们有私奔的打算吗?弗斯特上校自己见到过丹尼了吗?”

    “见过了,不过当他问到他的时候,丹尼矢口否认他知道他们的计划,也不愿说出他对这件事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再提起他认为他们不会结婚的话——我由此希望,以前他的意思也许是被人误解。”

    “我想,在弗斯特上校到来之前,家里的人都没怀疑到他们会不结婚吧?”

    “这样的一个想法怎么可能在我们的头脑中产生呢!我曾感到有点儿不安——担心小妹跟他结婚不会幸福。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品行不太端正。父亲和母亲也全然没有想到,他们只是觉得这桩婚姻草率了一点儿。吉蒂承认,在丽迪雅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中,曾谈到她要准备走这一步,自然因为知道得比我们多,吉蒂当时还很得意。她好像在几个星期前就知道他们在相爱了。”

    “然而,总不会是在他们到布利屯之前吗?”

    “不,我想不会。”

    “弗斯特上校是不是显出了看不起威科汉姆的样子?他了解他的真实面目吗?”

    “我不得不承认,弗斯特上校不像从前那样说威科汉姆的好了。他觉得他行事鲁莽,生活放荡。自从这件不幸的事儿发生以后,人们都说起他在离开麦里屯时欠了许多的债;不过我希望这些都是谣传。”

    “噢,吉英,如果我们俩不是这么保密,如果我们俩说出他的事来,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啦!”

    “或许,我们那样做了会好一些,”她的姐姐回答,“可是在不了解一个人现在品行的情况下,便去揭露人家以前所犯的错误,总似乎显得不太好。我们的行为是出于最好的动机。”

    “弗斯特上校把丽迪雅给他妻子的留言告诉你们了吗?”

    “他带来了这封短简给我们看了。”

    吉英说着从她的夹子里取出了那封信,将它交给了伊丽莎白。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海丽特:

    当你知道我去了哪儿的时候,你一定会大笑起来的,想到明天早晨你会为我的离开感到如何的惊讶,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打算去格利那草地去,如果你猜不出我是和谁一起去,那你简直就太傻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一个男人,他是我的天使。没有他我永远不会幸福,所以不要为我的离去大惊小怪。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就不必写信把我走的事告诉我浪博恩的家人,因为当我给他们写信,下面署上丽迪雅·威科汉姆的名儿时,那么我家人的惊奇会来得更大。这个玩笑开得多么有趣!我笑得几乎写不下去了。请替我向普拉特道歉,说我今天晚上不能赴约同他跳舞了。告诉他我希望他知道了这一切的情形后能够原谅我,告诉他在我们相遇的下一次舞会上,我会尽兴地和他跳的。在我到了浪博恩后,我便派人来取我的衣服;我希望你能告诉夏丽一声,我那件细洋纱的长裙上撕了一道长口子,在打包以前让他帮着缝一下。再见。代我问候弗斯特上校,愿你为我们的一路顺风干杯。

    你的好朋友丽迪雅·班纳特”

    “啊!好个没脑子的丽迪雅!”在她读完信的时候伊丽莎白喊道,“在这样的时候还能写出这种信来。不过,这封信至少说明,她对这一趟旅行的宗旨看得是很严肃的。不管科威汉姆在以后会引诱她做出什么样丢脸的事来,在她这方面都不是有意的。我们可怜的父亲!看到这信时他一定气坏了吧。”

    “我从来没见过有谁惊骇成那个样子。他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母亲马上就病倒了,全家是一团糟!”

    “噢,吉英,”伊丽莎白激动地大声说,“是不是家里所有的佣人都在当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不太清楚——但愿不是这样——不过,在现在的情形下要保密也不太容易。母亲那一歇斯底里的毛病又犯了,尽管我全力地劝慰她,恐怕还是做得不尽如人意。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的恐怖,几乎已经叫我不知所措了。”

    “你对母亲的照顾,真是太难为你啦。你的脸色并不好。噢!要是我也在家就好了!样样事情都得你一个人操劳,太辛苦你啦。”

    “玛丽和吉蒂都非常的好,我想她们本来是会帮我分担这辛劳的,只是我觉得不该让她们受累。吉蒂身体纤弱,玛丽学习那么用功,不应该再打扰了她们休息的时间。好在星期二父亲一走,菲利普姨妈就来到浪博恩;跟我在这儿一起待到星期四。她的来对我们全家是个极大的安慰,同时也帮了我们不少的忙,鲁卡斯夫人待我们也很好;她星期三早晨来安慰我们,并且说只要用得着她们,她和她的女儿们都愿意效劳。”

    “她还是待在她家里的好,”伊丽莎白大声说,“也许她是出于好意,可是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邻居们还是越少见越好。帮忙不可能;劝慰,叫人受不了。还是让他们站得较远一点儿去兴灾乐祸吧。”

    伊丽莎白接着问起了父亲去到城里后打算采取的步骤。

    “我想,”吉英回答说,“他计划是先去艾普桑,因为他们俩是在那儿换的马车,他想找找那些马车夫,看看能不能从他们的嘴里探听出一点儿消息。他的主要目的一定是想查出他们在克拉普汗所搭乘的那辆出租马车的号码。因为他认为一男一女从一辆马车换上另一辆马车,也许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他想在克拉普汗做点儿调查。他只要查出那个马车夫在哪家门口让他的客人下了车,便决定去到那儿打探一下,也许能够查问出那辆马车的号码和停车的地点。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打算;他走的时候那么匆忙,他的心情又那么的不好,我能打问出这么多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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