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纱裙铺满了地面,像美人鱼的鳞片层层而下,点缀着钻。
南小埋想象穿着婚纱,跟邢时爵站在教堂里的情景,他垂下头亲吻她的额头,圣洁的阳光穿过彩绘窗,这美好的画面希望永远停留。
邢时爵,不管你变成怎样,我都喜欢你。
湿亮的眼眸里滚动着泪水,南小埋开了蒸汽机,正准备熨烫一遍他的礼服。
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猛地从身后抱住她,紧紧地箍在他的怀中。
南小埋诧然——
他的脸埋在她肩窝,有滚烫的热水滴在她肩头上。
砰!
南小埋没握稳蒸汽熨斗,跌落在地上。
邢时爵……他哭了?
一个傀儡居然会有眼泪?
南小埋的心脏像被怪兽啃过一口,痛得被电钻穿过。
“邢时爵?你怎么了?”她嘶哑地垂泪,掰不开他桎梏一般的双臂。
白色的雾气从蒸汽机里弥漫出来,萦绕着整个房间。
邢时爵孩子气地抱着她,不肯松手,每一颗滴在她颈上的泪水,要把她灼穿了。
好久好久,整个起居室都是一片白色的水汽。
南小埋好不容易挣开他的手,关掉插头,抱着他埋在他怀里。
她能感受到他爱的绝望和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留住她……
“邢时爵,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要嫁给邢夜白了,你听见了么?我等你醒来啊……等你阻止我嫁给别人……”
……
邢时爵的世界混沌的一片光,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叫他——
她的嗓音拨开那片浓雾。
他看到婚庆的长车,南小埋长裙曳地,修长的手挽在邢夜白的臂中,握着捧花,朝他最后微笑弯腰上了车……
邢时爵伸手去抓她,他被关在一个玻璃的盒子里,隔着透明的世界看着她扎进别人怀里。
地面铺满了花瓣,垂纱在风中轻飏。
教堂明亮而圣洁,纯净的钢琴曲却播放着悲伤的旋律——
十字架的司仪台下,邢夜白一袭笔挺的礼服,胸口别着花束,伴郎装。
但他英气勃发,就像真的是这场婚礼的新郎。
教堂里忧伤的旋律,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努力扬起绯红的唇瓣笑,蓦然就红了眼眶。
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恍若站在不真实的虚幻里。如果这场婚礼是一场梦,那一定是这辈子他做过最美的梦。
“你今天真美……”
邢夜白的嗓音有着颤栗的尾音,最后一个字随着他眼中摔碎的星辰一起落下。
教堂空尤里的,长排椅中没有一个嘉宾。
黑袍教父和几个修女在台下朗诵念经。
南小埋捂住嘴,压抑着嗓音里溢出来的疼,她有好多话,可是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邢夜白伸手,手指轻轻地梳理她的刘海:“你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搞砸了。”
突然听到砰的剧烈碎响!
南小埋和邢夜白红着眼,同时望去。
在教堂角落,关在玻璃盒子的邢时爵像野兽一样站着。
玻璃一整面被他击碎,碎片哗啦啦碎裂,一些飞溅的玻璃扎进他的肉里。
邢时爵踩着碎片走出来——
他用右手恶魔之吻,利用最坚硬的宝石部分,和全身上下凝聚的所有力气,击碎了玻璃。
因为力道太重,他的手骨同时折断,拳头震得发麻。
脚踩着玻璃碎片,他猩红着眼,一步步踉跄地朝南小埋走来。
白色的礼服被划破的口子,鲜血一流出来,就特别惊人。
南小埋呆了几分钟,抬腿就要跑去。
邢夜白一把拉住她,箍在怀里:“最后的机会,你绷不住就功亏一篑了——”
南小埋看着他一步步踉跄地走来。
邢时爵眼神撕裂,一只手按着爆痛欲裂的头,眼神像濒临死亡的野兽,喘息地盯着她。
但他的目光是第一次有了焦距,眼神里汇聚到一点,死死地盯着她。
“哥,我们要结婚了。”邢夜白扯了扯唇,将南小埋往怀里更搂紧了一点,“你会祝福我们吧?”
邢夜白拳头攥紧,爆出可怕的情景。
死死碧蓝的眸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明!
喀嚓喀嚓地踩着碎片走着,头部摇摇欲坠,他疯狂地她走去。
俊脸上划破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红地毯铺着花瓣,这条路不长。但是邢时爵的脚步凝滞,仿佛要走上一生那么长!
南小埋痛苦又惊悚,与其这样折磨邢时爵,让他清醒过来,她宁愿永远放弃。
宁愿他一辈子是混沌的傀儡,也不要让他那么痛苦了。
“放开我——”南小埋挣脱着邢夜白,“我不演了,不演了!”
“……”
“你看到了吗?邢时爵他很痛,他需要我——”
南小埋大颗的泪水而落,看到邢时爵走路踉跄着,差点撞到长排的椅子。
他的头疼得站不住,却坚持地朝她走来。
“看不见……选择性看不见我不想看的……”邢夜白嘶哑地说,“一点都看不见。”
“……”
“你的心软,只会害他之前受的苦都白费了。”
邢时爵一条腿跪在地上,红地毯滴着他的血液,他痛苦的嘶吼声震响了整个教堂。
南小埋终于挣脱了邢夜白,飞奔地跑向邢时爵……
“南-安-安——”邢时爵咬着牙,从嘴唇里崩裂出一个个的字。
南小埋脚步一绊。
过往的记忆如海水朝他汹涌袭来,研磨着他的脑海。
他的嘴角浮起恶魔般冷厉的嘲笑,想起来了。
那些最痛苦的记忆,她伤害他的每一刻都永生难忘!
“邢时爵——你想起来了——”南小埋不敢置信地落泪,“你记得我是谁了?”
邢时爵缓缓站起来,白色礼服乱七八糟的割痕,被染得像战争回来过后的骑士。
一把握住南小埋的肩头,他狠狠地盯着她:“我从来就没忘过你,南小埋!”
他没有意识,像傀儡般游离的时候,他都记得她。
觉得他心中所爱的女人,她的名字、她的脸、她的气息,他都没忘过。
连他自己是谁,什么东西他都不知道,可他只知道他爱她,她这辈子都是他的!
“你真的记起来了……”南小埋盯着他的眼,他再不是傀儡时的混沌时期。
惊喜得她泪落汹涌,他真的好了是么?
邢时爵抓住她的手举到面前:“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很后悔?”
“邢时爵……邢时爵……我做梦都希望你好起来……”南小埋喃喃着,只是失神地看着他,激动得只纪着掉泪,没用到说不出声音。
双手捧着他的脸,南小埋又哭又笑——
“邢夜白,你看到了吗?他醒了,真的醒了!”
邢夜白别开脸,盯着教堂的十字架,眼睛里像揉了一把的沙子。
邢时爵醒了……毫无意外……
这场婚礼也将进行下去,角色要转换了。
邢时爵深深地盯着她,看到她掉泪,他就通得像挖了一块肉。
她手指上莹莹闪烁的戒指,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摘着她的戒指——
尺寸刚好合适,卡在她手指上一分不多,他用力地摘着!
她手指感到被摩擦的疼痛,可戒指就是死死地卡在她手里不愿意出来。
“痛——”
南小埋手指火辣辣的,邢时爵硬生生摘下戒指!
邢夜白听到呼痛声转过脸,戒指正好划过一道亮光,砸在他脸上,落地。
闪烁的鸽子蛋躺在司仪台下,光芒折射着钻石闪出千万道彩虹般的光芒。
“南小埋,你休想跟别的男人结婚!”邢时爵掐住她的肩头,疯狂地怒吼,“你死也是我邢时爵的女人!”
“邢时爵,我没有要跟别人结婚……我死也是你的女人……”
“……”
“我想你……”南小埋颤抖地哭着,沾满泪水的唇碾上他的唇瓣。
邢时爵背脊僵硬,头微垂着,菲薄的唇瓣被她吻上。
她是水做的?该死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纵横交错的泪水湿了她的脸,比他身上流的血,还要让他疼痛百倍千倍。
舍不得她流一颗……
南小埋慌乱地吻她,卷翘的长睫毛缝隙里不断有泪水滴淌下来,泪水流进他们的吻里,涩然的味道。
邢时爵按住她的腰,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味道……她的气息和温度……怀里满满都是她南小埋……
他空洞的心脏也被塞满了,疯狂地碾压她的唇,像要把她吞下去的吻法。
邢夜白眼眶红红地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苦涩。
教堂彩绘玻璃窗被烙下一个圆形小眼,一把枪洞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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