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琪没有跟我握手：“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看到你有种熟悉的感觉，虽然长相不正常......”
“应该是在梦里吧。”我想阿柒在塑造这个意识体的时候也多少带入了自己的记忆吧，没有人可以像机器那样精确地把子琪的回忆剪切到只有那么一个小地方的，不经意间总会疏忽。
“这个梦真长，我记得身体被压在大楼下，脑袋都被断裂的钢筋贯穿，想不到只是睡了一觉......”
阿柒把子琪的死亡都交代清楚了么，是不是还得我费一番劲给她说说这个星球的事情？
“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个梦，你确实是死掉了。”
“那么在这里活过来的又是谁呢？跟我说话的人究竟是死人还是活物？”
“严格来说，我们都死了，你、我，还有阿柒，都已经死掉了。我跟阿柒的尸体在地球上，脑袋被切开，现在估计已经腐烂得水都流干了。而当初的你，算是比较好的死法吧，一瞬间，不痛不痒，而且死相没有人看到。能来到这里算是幸运还是更艰难的命运呢，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阿柒再造一个你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吧......”
“我怎么感觉自己没有死过？而是在记忆中的某一晚进入了长眠，做了一个末日的梦境，直到在这里醒来。”
“就是这样，你只是梦到了阿柒跟你的对话而已吧，哭诉是假的，约定也同样不存在，我知道了，一梦醒来，全都可以不作数，只要把那一切当作梦就可以了是么。”
子琪不说话了，像是进入了矛盾，看样子她还很在意所谓“梦境中的约定”。
“所以——你还是想继续的对吧？”我尝试问她。
“诶？”
“继续那个梦，去完成你们的约定，就算逃得太远也无所谓，总之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已经很幸福了，是的吧？不过，你们早就是一体的了，就在刚才你睁开眼看到我的瞬间，你们就是一体的。”
“一体的？什么意思？”
“对话的不过是我们的两个意识体而已，别看都有个模样出来，这是个大脑中虚幻的世界。”我从手上变出一把刀，一下往自己的脖子砍去，刀子穿透的瞬间整个身体都如同水墨般被搅乱。
“阿柒，让我们的新朋友试试活着的滋味吧。”
阿柒从主控位置退回来，我们三个站在一起了，这身体眼前的景色出现很多废墟，有些没烧干净，不知不觉已经走很远了。我的身体就停在那里不动了，因为没有人控制。
“子琪，你认识他吗？”我拍着阿柒的肩膀，他不进入充盈状态时的模样就是我一开始成为人造人时候的样子，所以我跟阿柒表面上的差别基本上只有那些黑色花纹了。
“他是你双胞胎兄弟？”
“他就是当初跟你做约定的家伙，傻傻地非要让你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醒过来。”
阿柒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子琪居然不敢开口说话了。
“喂，老兄，你别不说话啊！”
“呃，最近还好吧？”
“啧！这说的什么玩意儿？”我在一边不耐烦了，虽然说我没正经谈过恋爱，但我至少不会在这种时候说那蠢话啊。
“不对，你不是他。”子琪这话是让我没想到的，怎么回事，阿柒难道不给她设定“百分百爱上自己”之类的思想吗，“我该不会还在梦里吧，你们俩是谁啊？我要出去！”
没想到她这一冲动，居然就在我们面前消失了，直接进入了主控位。
“这是......什么东西？”子琪正在用我的身体，她拉扯表面的活性皮肤，似乎要把它撕开，哪有那么容易破坏呢，“这是哪......”
子琪毫无目的地走在废墟中，触摸那些还未被烧尽的倒塌的建筑：“我是不是还在那场灾难中？”
我跟阿柒没有说话，反正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强，她乱来也不会怎么样。
子琪沿着废墟之间的还勉强能过的缝隙行走：“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像是被烧过了，难道不是发生的地震吗？”子琪的手指不小心被划破了，“嘶——”她抬手一看，人都愣住了。
我在她身体里面，可以看到她的想法：“这双手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指少了一根。”接着她看向脚——三指的脚，其实脚后跟的位置还有较短的一指，用来抓住地面保持平衡。
“让她自己看看现在的状况吧。”我坐下来，“你为什么不直接塑造完成她认识你的思维呢？”我问阿柒。
“如果什么都给她设定好了，又跟造了个机器人有什么区别呢？我尽可能给她原本的经历和记忆，然后让这个生命自己做决定到底要不要接受现实。”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满足自己呢，现在看来，更像是在做实验。你想尝试当初的子琪要是跟你一起上了方舟的话，经历到今天这一步还会不会履行承诺。可是你要知道，她这个意识体已经被创造出来了，如果子琪不答应跟你一起，你要再抹除她可不是清除个思想那么简单了，你得杀人！”
“不用杀她吧？就算不如我所预料的，终归还是个生命，我们没有权利决定她的死亡。”
我恼火了：“那你造她出来做什么！她的思维走向根本不在你的控制内！现在杀又杀不得，你以为放她走就是对的了吗？鬼知道她会遇上什么！大哥，她现在要还是个地球人我可以接受，是死是活都没有关系！但作为一个钇星人造人，就这么放她走了，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那些幸存者会研究她，把她折磨死或者得到更先进的科技，这会影响我们原来的世界！”
“你现在都无所谓地球人了是么？看来你真是已经习惯这个身体了，吃人的感觉不错吧？”阿柒这话让我更加愤怒，就像是无知者用他的偏见抓着我某一句话的弱点不放。
“阿柒！我说的都是会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借机挖苦我。”我突然想到自己的愤怒会增强阿柒的能量，我越是生气，他就越不需要怕我，到时候他强大到可以主动脱离我的身体跟我对着干就不好了。
阿柒长出一口气：“我会尽力让她接受现实的。”
我坐着不出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全靠阿柒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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