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正在哄孩子。屋子还是那么幽暗窄逼，孩子也没有一下子长大，和我走的时候一样，在床上摆动着双腿。妻子笑了一下，说：“回来了。”几天时间，她也没变。
“表哥怎样了？表嫂生了吗？”
“不知道，一直没有出去，他也再没有来过。”
“咱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你先吃了饭。”
我和妻子边吃饭边聊青岛的事情，没想到我在青岛呆了只有几天时间，竟然可以滔滔不决说很多事情。吃完饭的时候，我斩钉截铁地说：“等你和女儿大了，我领你们一起去，那时咱们也应该有钱了，好好逛一逛。”
我找了一辆摩托，把妻子和女儿带在后面。走在去表哥家的路上，我感觉非常陌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来过了，记忆中宽敞平整的道路像缩过水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不时有载着铁矿粉的大车过来，掀起一阵风，洒下一些尘土。路两边的树木和庄稼少了，变成一排排的饭店、汽车修理部，甚至还有歌厅。
进了表哥的村子，也大变样了。记忆中表哥家的住处竟然找不到。向一个路人打听，他笑呵呵指给我，说：“去看小孩呀？”“生了？”“生了。”
先去小卖铺，买了鸡蛋和红糖。铺子里的人又热心地告诉了我们一次。
表哥家门上挂着一个红布条，大声吆喝几句。一进院子，就听到哇哇的哭声。我看看妻子怀里的女儿，充满了喜悦。
表哥见到我们来，并表现出应有的热情和高兴，埋着头洗一块尿布。表嫂只是淡淡地说：“回来了。”
我边把带的东西往下放，边问：“顺利吧？”把那个海螺拿出来给毛毛。
“顺利得很，一住进医院就生了，八斤半。”表嫂有些得意。
表哥忽然站起来，用湿淋淋的双手把东西推住，说：“我们不要，你们拿回去吧。”又对高兴地跑过来的毛毛说：“不准要。”
毛毛像一张镜头里定格的相片，一下不动了，非常失望。
表嫂说：“你们孩子生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去看，你们来看什么呀？你们也不宽裕。”
“是呀，不宽裕，但是可以去旅游。”又去洗尿布的表哥说。
我有些惶恐。
表嫂说：“豆豆家和我们闹过一点意见，要不我们直接就去找人家了。但人家一点也没介意。直接就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了。你们领导真是个好领导，一点架子也没有，一接住电话马上就给医院打电话。很快就回过电话来，我们住进了医院……”
我和妻子不知道怎样出的表哥家门，表哥一直在洗那块尿布。一出大门，妻子带着哭腔说：“带这些东西回去干什么？扔了。”我用劲一扔，红糖挂在一根树枝上，惊起树上的一群鸡，颤了几下不动了。鸡蛋马上就碎了，那群鸡跑过来争着吃。海米啊海米，我用劲掂了掂，嗖一下射出去。那只海螺，装进口袋里，没舍得扔。
10月8日上班，我去单位，很多人知道我国庆出去旅游了。我告诉他们去青岛了。单位上居然没有人去过青岛。我告诉他们我一个人去的，然后，我给每一个人讲青岛的故事。
我的女儿慢慢长大，她经常把海螺放到耳朵边，说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我们再没有去过青岛，我的表哥也再没有来过我们家。女儿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的时候，经常说，我爸爸看过大海，然后她拿出那只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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