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也该醒了。”信在陶弥的衣袋里,谁也看不到。林布买的花儿看起来不算太糟,只是颜色略显陈旧,甚至没有自己昨天下午抱着女儿去菜市场路过花店时买回来的新鲜,她舍不得丢掉那束,找出一只盛放过绍兴花雕的酒瓶,除了瓶颈有些短,酒瓶的外形还不错,用剪子去掉多余的一部分花梗,尽量在酒瓶里插成好看的式样,最后往清水里搁了一点苏打粉,这样可以让花儿保持新鲜的时间长一些。
林布洗了澡,换上松松垮垮的条纹睡衣,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台,“今天晚上吃什么?”他问,从一串钥匙中找出上面拴着的小耳勺,“哦,你做了肉茸酿豆腐。”他站在厨房门口,倾斜着脑袋用手扑打着耳朵,将耳垢清除得更彻底些。他最近理了一个很短的寸头,五官开始四下分散,身体也变得爱出汗,特别是刚洗完澡的时候,唇上便沁满了薄薄的汗珠。
陶弥突然喉头发紧,怒从心头起,他怎么这么粗鲁没修养。女儿最近刚开始学走路,在地毯上随处爬起又跌倒,说他多少次,不要把耳垢随意掸到地下,应该揩到面巾纸上包起来丢到烟灰缸或垃圾桶里。她用力将冰箱门关上,下午刚给冰箱除过霜,听上去“嗡嗡”声又正常了。
“是的,趁林里睡觉赶紧准备的,她一醒来我可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赶紧煮吧,我饿了。”林布在她身后说,一只手搁在她的肩上,他身上有洗发香波、剃须液、还有他本身永远也洗不去的体味,似乎他身体内部总是油煎火烹着什么富含脂肪的食物。
“要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吃了。”陶弥抑制着肠胃里泛起的想呕的欲望,她对自己说别这样,看在女儿的份上别轻易发火。日子就是这样,多少窗内是这样,多少人家晚饭前也是这样。林布和他的小耳勺回到客厅沙发上,他现在心安理得地过着朝九晚五的写字楼白领生活,不再想着投资做老板。
炒好的海带、宽粉条、小青豆煮到七成熟,再把形状大小像元宝一样的肉茸酿豆腐一个一个码在上边,盖上锅盖焖十分钟左右,她摸了摸装在衣袋里的信,它在那儿待的好好的,王吉里说,她一定会在干女儿周岁生日的时候赶回来。信很短,下方是一个鲜红的唇印,甚至能看到上面清晰的唇纹,厨房没有开灯,只有抽油烟机上那只小灯亮着。
客厅里林布正在关注着明天的天气预报,卧室里女儿正在睡她一天当中的第二个午觉。曾经她想过出家,但现在她在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的厨房里为一顿晚饭忙活着,锅里炖着肉茸酿豆腐,米饭在电饭煲里,不锈钢的水槽旁,放着洗好摘好的香菜叶子,窗外有棵刺槐把影子斜斜地投射在厨房玻璃上,像一幅写意国画一样,客厅有个酒柜,柠黄、桃红的液体分别装在各自的酒樽里,林布手中白色的雪客杯已经斟满,准备待会儿吃饭时饮用。
陶弥揭开锅盖,香气扑鼻中听到气象先生说,明天中部艳阳高照,但南半球却是阴雨绵绵。她把肉茸酿豆腐盛到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皿里,在上面洒上香菜叶、芝麻粒,淋上少许的辣椒油,用托盘端到饭厅,用尽量和悦的语气对林布说:“吃饭吧。”
卧室里传来略带些气恼的婴儿的啼哭。女儿林里醒了,在找妈妈。
责任编辑 赵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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