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石尖上直到天明

    厌恶椅子和另一个人的膝

    我坐在石尖上难忍地等你

    是你教会我成为一个最坏的女人

    你说女人就得这样

    我插在你身上的玫瑰

    可以是我的未来可以是这个夜晚

    可以是一个日新月异的嘴唇或其它器官

    它甚至可以是整个世界

    我要的就是整个世界一片黑色

    可以折叠起来

    像我的瞳孔集中这些世纪所有的泪水

    ——虹影《琴声》

    A.初恋的命运之神

    一抹倩影仿佛一阵风力十级的台风冲进刘总办公室。

    “刘总，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说好昨天下午打款的，为什么没有打？刘总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每一次都是欺骗，你到底要骗我多少次？你们健身中心家大业大，资金雄厚，不缺我这个六千块钱，我们M2策划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你不能这样欺负我们……”

    “刘总，每次你都保证，每次你都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打一定打，可是每次都没有打，你这样不讲信用，以后很难再合作下去了。”

    “刘总你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老板，忽悠我们这些小混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都半个多月了，区区六千块你们这么大的健身中心就付不出来吗？大街上随便问一个路人，谁会相信？”

    “每次我都是彬彬有礼，可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非得把我逼得在你尊贵的总经理办公室大吵大闹，嚷得人尽皆知，你才会拍手称快吗？还是要我出去对着你们尊贵优雅的客户说你们欠钱不还多么黑心多么抠门多么让人恶心，我想刘总你也不希望吧，因为这不仅毁了你们健身中心的优秀形象，还间接毁了我自己。”

    “可是刘总你这样的老总真的太他妈的令人恶心和愤怒，不就是才六千块钱吗？两个会员的年费就足够付给我了。我也很不想在你干净的办公室吵闹，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会作出来的，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刘总你就不能发发慈悲，把那六千块钱付给我吗？”

    健身中心的刘总坐在工作桌的后面，神色淡定地瞧着神色激动的女子。

    一连窜的话语就像子弹从她的嘴里噼里啪啦地蹦出来，流畅而激越，中间只有一秒钟的停顿。他难以想象，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口才，语流快速，他一个字也插不上，只能无奈地听着她畅快的骂声。

    夏初恋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愤恨地瞪着他。

    见他并无说话的意思，她又要开始骂，却见他摆摆手。

    刘总说：“先坐下，夏小姐，听我说。”

    她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不过发泄一通之后，怒气消了一半。

    “夏小姐，不是我不想付钱，而是我们健身中心做了一些新规定。”他耐心地解释，“没错，原先是两月一结，不过总部下达了一份新文件，以后的结算都是三月。”

    “我不管你们总部做了什么改动，合同上规定什么时候付款就该什么时候付给我们。”夏初恋甩了一下微卷的棕色长发，“再说了，即便是三月，也是到了付款的时间，刘总，六千块钱只是一笔很小的数目，我想你也不希望每天看到我这张讨人厌的脸，不希望我每天来你们健身中心报道。刘总，如果今天不付款，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更激烈的事。”

    “夏小姐啊，你这是威胁我吗？”

    “你说威胁也可以，我只是不想我自个儿饿死在街头。其实我也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为了六千块钱，不值得，可是刘总，为了这六千块钱，你每天都要忍受一个女人的大吵大闹，甚至有些客户因为这个女人而影响到健身的情绪，你觉得值得吗？”

    “不值得。”刘总笑眯眯地说。

    “对，很不值得，所以，还请刘总可怜可怜我们小公司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处境，今天就付给我六千块钱。”夏初恋缓了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卑不亢地说，却仍是一副要不到钱绝不罢休的架势。

    “想不到夏小姐还有这么一手，跟当初的形象与味道很不一样。”

    她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当初追着他答应把健身中心的宣传单页给M2策划做，追着他签合同，她谦恭温顺妩媚风情，使出浑身解数，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到了结账付款的日期，却推三阻四，以各种理由搪塞她。搪塞不过去了，他就以虚假的保证欺骗她，骗了七八次，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才怒气冲天、怒不可揭地大闹一场。

    我们的初恋小姐也不想以这种泼妇骂街的形式损毁自己的形象，可是，自从三个月前M2策划正式创立，只进账过五千块钱，如果要不到健身中心的六千块钱，再过一周她们三个姐妹真的要睡大街被晒成美人鱼干了。

    “刘总，麻烦你尽快付款，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拿到钱，不然……”夏初恋故意拖长了声音，似在威胁。

    “不然怎样？”刘总笑问。

    “会发生什么事，我想刘总可能想不到。”她勾出一抹冷笑，眼角点缀着妩媚。

    刘总笑得有些奸诈，却拨通内线电话，接线人是财务人员。

    夏初恋拿到了一叠不厚的粉红票子，走出健身中心，真想大笑一场或是兴奋地尖叫一声，却只能保持着优雅的姿势，因为，周边无数双眼睛对她虎视眈眈呢。

    她走在林荫路上，步子轻快，不自觉地露出胜利的微笑，丝毫不觉得烈日当空的闷热感与灼烧感。

    她想打电话回去，季晓岚和宋词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尖叫起来的。不过，如果给她们一个意外的惊喜，是不是更好呢？嗯，就这么办，回去之后，先装作要不钱的样子骗骗她们，然后来个峰回路转，那可真是爆冷门呢。

    这么想着，她忽然看见前方走来一个熟悉却有点陌生的男人，神采飞扬，似乎变化很大，却又让人觉得仍然是以前那个风趣体贴的男人。

    两年不见，他混得更好了吧，也许孩子都很大了呢。瞧他这副意气风发的样儿，肯定是家庭与事业双丰收了。

    夏初恋突然一惊，快速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双手摸着额头和脸蛋，下一秒，她拔腿冲进路旁的咖啡厅。

    油光满面，衣服随意，她怎能让他看见混得这样糟糕的夏初恋，她不能让相恋八个月、抛弃她的男人嘲笑自己、怜悯自己。昔日的情侣再次相见，她必须穿得就像花儿一样漂亮，必须看起来又优雅又拉风，必须看起来混得比他体面比他出色。

    所以，我们的初恋小姐只能心虚而急促地躲进路边咖啡厅的洗手间。

    可是，因为前前男友的突然出现，命运之神为她打开另一扇优雅之门。这一点，她必须感谢前前男友吴天天。

    补妆之后，她从内间出来，盯着大幅玻璃镜中的夏初恋，妆容无懈可击，这才满意地一笑。

    她打开水龙头，左转右转，往上往下，那清凉的水流怎么也出不来。她奇了，心想着莫非这个水龙头有机关不成？这时，她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往里面摁进去，水就出来了。”

    果然如此，真够笨的。夏初恋的脸腾腾地烧起来，不好意思地侧过脸道谢，却见身旁的中年男人儒雅地笑着，休闲丝质衬衣，休闲白裤，清爽而儒雅。

    这是一个长相不错、身材匀称、品位不俗的中年男人，她突然发觉脸蛋更加烫了。

    中年男人笑着离去，她望着他走向咖啡座，觉得很诡异——她居然脸红了，好像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她可是叱咤情场的狐狸精初恋小姐，只有男人见到她热血沸腾的，哪有她脸红羞涩的道理？

    这个瞬间，她极其懊恼刚才的表现。

    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呢？说不定是一条大鱼也。心中嘀咕着，她看见那个中年男人走向大门，后面跟着一位较为年轻的男人。

    主意已定，她迈着悠闲而紧促的步子往门口走去。就在门口的档儿，她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却不知怎么的，她“哎哟”一声，以一种玲珑有致的姿势倾倒，往他的身上倒下去。

    不出所料，他连忙扶住她：“这位小姐，你怎么了？”

    夏初恋刻意以一种柔弱的声音说：“你撞到我了，腰闪了一下。”

    “哦，你觉得怎样？”他的右手握住她的左臂，撑住她前凸后翘的身子，他掌心的温度像是一块烙铁烫在她的肌肤上，她再次发现脸颊火烧火燎的，不知是因为撒谎作弊还是他掌心的热度。

    “还好，我走得比较急，是我自己不好。”见他这样礼貌，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却发现这个男人没有说“对不起”，有一些男人是不擅长说“对不起”的，眼前的这个也许就是其中一个。

    “要不要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我有急事。”夏初恋回头一望，所有的服务员都朝门口望过来，午后仅有的三四桌客人也好奇地望向这边。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却破天荒的第一次脸红心跳，抓紧时机说，“刚才是你提醒了我，这会儿你撞了我，扯平了。”

    “这是我的名片，”在他开口之前，她拿出准备好的名片，很有诚意地递给他，“我是夏初恋，如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

    “夏初恋，很有趣的名字。”他兴味地扫了一眼名片。

    时值五月渐热的初夏，我们的初恋小姐穿了一件玫红色纯棉抹胸上衣，下配白色七分裤，靓丽性感，秀色逼人。只是这样的妆扮，在吴天天这里已经审美疲劳。在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眼里，又是怎样的形象呢？她还真是拿不准。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好像根本不想与她多有交谈。

    她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失落地走向公交站台。

    本想可以拿到他的名片，却没料到这个中年男人这么不解风情。

    在她出道六七年的历练中，这种不解风情的好家伙可以数得过来，向来她的眼光非常精准，难得有失手的时候，今天的糟糕状况，也许是吴天天给她带来的霉运。

    她又恼又恨，把吴天天骂进七层地狱——分手将近两年，偶遇吴天天七次，每次都是倒大霉遭厄运。

    午后三点的阳光很毒很烈，她仿佛听见皮肤吱吱的轻响，却突然响起一串悦耳的铃声。她从包中掏出手机，听对方“你好”的声音很陌生：“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XD集团陈特助。”

    “哦，你好你好，我能帮您什么吗？”一阵激动，夏初恋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XD集团要做形象画册，这几天她千方百计地联系上宣传部专员，却被告知已经内定琳达广告来做画册。现在，XD集团总经理特助陈越之亲自打电话给她，她能不激动吗？

    “初恋小姐，你的名字很有趣。”陈特助低低笑着，笑得她头皮发麻。

    她忽然觉得手机里的男人声音有点耳熟，仿佛刚刚才听过……难不成……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陈特助，刚才在咖啡厅跟您见过面了。”

    “耳力不错，你是M2的客户经理？”

    “是的，M2策划很有兴趣与贵司合作，我相信M2的策划能力与专业水准不会比琳达广告差。虽然琳达广告在业界名气大品牌响，不过M2也有大公司所不具备的优点，希望陈特助给M2一个比稿的机会。”夏初恋以专业的态度与精神说服他与自己谈一谈。

    “我在办公室等你，只等你半个小时，过时不候。”

    她还想说一声谢谢，那边却已挂断电话，果然是一个言简意赅、处事利落的家伙。

    早有耳闻XD集团总经理特助陈越之甚得老总赏识和信任，是一个雷厉风行的铁腕人物，分管日韩的外销出口业务，与现有的三位副总平起平坐，甚至三位副总还要敬他三分。此次苏城的企业画册，由他全权负责。不过，闻名不如见面，她无法将那传说中的大人物与刚才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士联系起来。

    不过，因为躲避吴天天，转而遇见这号人物，值得，太值得了。

    照此看来，此次她并没有失手，无论是他解风情也好，还是他对M2策划感兴趣，她都会千方百计地争夺到一个亮相的机会。

    B.花花心肠与春心荡漾

    XD集团是业界数一数二的电脑集团，专为全球品牌电脑商代工电脑产品，设计、开发、生产最新最好的科技产品，二十年来成为国际电脑大厂的幕后英雄。五年前，XD集团进驻苏城，其大规模的厂房和国际一流的生产装备与流水线，成为集团在国内的最大生产基地。

    工业园区，XD集团苏城分厂办公区。

    五月初夏，外面阳光微热，办公室阴凉袭人。

    “琳达广告那边说半个月之后才能提供设计初稿给我们。”宣传部经理谦恭地说，看着陈特助低头翻阅文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他知道，面无表情比喜怒明显的表情更加恐怖，因为他不知道陈特助会下达什么可怕的命令，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他在一分钟之内赶过来。

    “听说过M2策划吗？”办公室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陈越之突然的问话，吓得宣传部经理心惊肉跳。

    “没听说过。”宣传部经理犹豫三秒钟才回答，更加摸不着状况，“如果特助对M2策划有兴趣，明天我给您提供一份详细的资料。”

    “没事了，先出去吧。”

    “有什么事，特助叫我就是。”

    陈越之看着宣传部经理掩上门，坐到休闲区的沙发上，冲了一杯铁观音，摸出一支烟点上，等着某人敲门。

    他已关照过，前台小姐会领她来到这里。

    很准时的，她踩着第三十分钟的点上敲门。

    夏初恋脸红气喘，背上与额上的汗滴遇上强劲的冷气立即遁形：“陈特助，你好。”

    陈越之示意她坐下：“很准时。”

    这不是赞美的话，她听得出来。稍稍有点冷却的身子立即火热起来，她的脸上扬起招牌式的浅笑：“陈特助，很感谢您给我这个珍贵的面谈机会。我知道XD集团已经内定琳达广告，如果陈特助信得过M2的专业水准和高效率，可以先看看我们的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看过之后，陈特助的决定是什么，我都能理解。”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M2的专业水准和效率？”他笑着反问，问得干脆而尖锐，像是一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堵得她哑口无言，直骂自己嘴笨。

    “M2的策划文案和设计师都在琳达广告工作过不短的时间，更有国际4A广告公司的工作经验，当然，这不算什么绝对性的优势，关键还是要看真功夫的，如果陈特助答应，五个工作日之内就可以看到M2的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争取到比稿的机会，只有M2的真实水平才能打动客户。

    “五个工作日……”陈越之紧眉沉思，片刻之后才说，“初恋小姐，这么说吧，如果我答应了你，是在浪费时间。”

    “琳达是苏城数一数二的广告公司，设计初稿至少需要半个月，这一点，相信陈特助很清楚。而且，品牌大了响了，报价比一般的广告公司要高很多，不过，XD集团是不在乎这点儿钱的。”夏初恋自信地笑着，下意识地拨弄着散落在裸肩上的卷发，美艳风情款款流泻。

    “商场上最重要的是信誉，我们和琳达广告已达成口头协议，不好临时变卦的。”

    那你叫我来面谈又是什么意思？她心中嘀咕着，脸上仍是笑意不减：“陈特助说远了，只是看看设计稿，又不是跟M2签订合同，一切都要看过设计稿之后才能定，是不是呢，陈特助？”

    脸颊上的笑影越发妩媚，因为她发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停留于她的胸口与裸肩。她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正散发着撩人的光泽，而眼前资历容貌俱优的男子，如果有色心也有色胆，就不会忽略她的美色与流转的波光。

    她是狐狸精夏初恋，对付这种外表儒雅、实则花花心肠的中年男人，手到擒来，战无不胜。

    他示意她用茶，笑得别有意味：“看你们M2的设计稿，我有什么好处呢？”

    她端起半冷半热的铁观音喝了两口，大热天的从市区赶到园区，又说了这么些话，又要斗智斗勇，她确实渴了。

    杯沿留下淡淡的唇彩印子，她的嗓音娇柔微嗲：“陈特助想要什么好处，大可提出，我尽量满足。”

    陈越之开怀大笑，挑眉问：“你不怕这杯茶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哦？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夏初恋故作一惊，只是三秒钟，便换上淡定的微笑，“是迷药，还是毒药？不过呢，只要陈特助在身边，我想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初恋小姐胆色过人，我在茶里放了一种会让人春心荡漾的毒药。”他的微笑优雅诡异，他的话语半真半假，让人无从猜测。

    “陈特助是在开玩笑吗？”她坐到他的身旁，笑如一枝带露的玫瑰，“让人春心荡漾的毒药，喝过之后，会怎样呢？”

    她修长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与下唇：“是这样吗？”

    玉指轻而易举地解开丝质衬衫的纽扣：“还是这样？嗯？”

    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目光落在她的粉唇与胸口，渐渐升温。她瞧在眼里，心中不免发出一道无声的冷笑：色鬼。接着，她白皙的爪子落在他的腿上，缓缓摩挲：“或者是这样？陈特助，到底怎样嘛？”

    一声娇嗔让他的微笑瞬间消失，让他的双眼喷发一种灼热的气流。

    就在他伸手抓住她的手之际，夏初恋迅速地起身退开，拎了包包与他隔着茶几站定。撩人的微笑已经消失，她看着他错愕的表情：“陈特助，药效已经过了哦。陈特助工作繁忙，如果愿意在百忙之中看一眼M2的设计稿，五个工作日之后，我会亲自把设计稿送过来。”

    她特意在加重“亲自”两个字的语气。

    陈越之的脸色暗了几分：“初恋小姐，我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这个时候，我们的初恋小姐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微笑。她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丫头，太明白他的意思了。

    派往国内的企业高干，家属远在彼岸，能有几人洁身自爱、清心寡欲？找一个年轻漂亮的秘密情人，或者与对胃的开放女子发生一夜的露水情缘，这样那样的香艳故事，在这个经济高速发展的城市，就在身边发生发展结束，朋友、同学、同事之间传来传去，早已见怪不怪。

    刚才在这间办公室的大胆行径，夏初恋是看准了陈越之“大众化的喜好”才下手的，只为撩起他的兴致，令他欲罢不能，令他记住她。

    为了这笔目前为止M2最大的单子，她豁了出去，什么都可以牺牲。

    陈越之拿起她喝过的杯子喝了一口：“这个杯子是我专用的，不过我喜欢高山茶。”

    她微有错愕。

    他在那留下她的唇彩的杯沿喝了一大口茶水，是暗示她他对她很有兴趣吗？

    他站在她的面前：“你自己说的，五个工作日之后，我要看到M2的设计稿，你答应我的，也不要忘记。”

    最后两句话，他俯在她的耳边说的，嗓音低沉得让她全身略僵。

    C.三个妖精的M2策划

    “初恋小姐，怎么了？没要到钱？”坐在电脑前的季晓岚抬头问道。

    “看她这副颓丧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宋词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倒了一杯纯净水放在夏初恋的面前。

    夏初恋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哭丧着脸，长长地叹气。

    季晓岚走过来，趴在办公桌上：“到底怎么样嘛？你倒是说啊。”

    夏初恋眨眨眼睛，卷翘的睫毛灵动地扑闪着：“好消息坏消息都有，你们要先听什么？”

    宋词催促：“快说快说，先说好消息，是不是要到钱了？”

    夏初恋从包里掏了好一会儿，一阵“当当当”轻快的伴奏之后，她的右手捏着一叠钞票，高高举着：“这是什么？”

    “哇塞，健身中心终于给钱了吗？六千块？”季晓岚眼疾手快地抢过那叠钞票，口中“哦也哦也”地叫着。

    “亲爱的，你好棒啊，我爱死你了。”宋词激动得蹦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她们三个妖精的温饱问题暂时解决了。

    她们忘乎所以地搂在一起，差点儿把地板踏穿踩烂。

    如果两家饭店的宣传单页设计费和一家婚纱摄影店的宣传单页印刷费，能够顺利地收入囊中，那么M2策划就能够步上正轨，死撑的煎熬期也将渡过。

    为了节省开支，三个月前，她们租下市区一套两室一厅，季晓岚和宋词占了两间卧室，客厅则被装修成时尚而设计感极强的M2策划工作室。而夏初恋的老巢在另一个小区，一套租金不低的单身公寓。

    与大门正对的墙面上，悬挂着M2策划和三个创始人极具创意性与前卫性的宣言。

    M2策划宣言：创意是一种信仰！

    狐狸精宣言：妩媚与优雅是武器，狐狸的床是致命的武器！

    白骨精宣言：变变变！我变所以我存在，创意永无止境！

    蜘蛛精宣言：一只脚是文案，两只脚是策划，七只脚创意！

    宋词是蜘蛛精，策划经理，其实是光杆司令。

    季晓岚是白骨精，设计出身，和宋词一起在琳达广告共事过一年多，跳槽后一道转行房地产，只是不在一个公司，却成为异地打拼的知心好友。

    夏初恋负责外联接单，基本上整个白天都在外面寻寻觅觅，寻找M2的活计，与各色衣冠楚楚、相貌迥异的男人周旋，用她如簧的巧舌、妩媚的姿容与暧昧的表情说服大小BOSS与高级打工仔把广告、宣传放心地交给M2策划。凭借着广泛的人脉关系与国际4A广告公司三年工作经验，她单枪匹马地接到了几个小单子。

    她们已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却仍然被创业之初的艰难拷打得身心俱疲。几个小单子连餐后甜点都算不上，三个月来，她们基本是碌碌无为地挥霍青春。夏初恋总是饱含歉意地说：“亲爱的，让你们英雄无用武之地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接一个大单子让你们大显身手的。”

    她总是这样安慰季晓岚和宋词：“别灰心亲爱的，M2策划一定会在苏城声名鹊起的，最迟年底，我一定会让M2步上正轨。”

    饭店和婚纱摄影店的宣传单页，季晓岚和宋词闭着眼睛就能整出让客户百分百满意的作品，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她们只能翻着房地产广告年鉴、广告营销经典案例和浏览网站上的最新咨询潮流打发二十八岁的寂寥时光。

    夏初恋建议到小区外的饭馆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三个妖精温饱问题的成功解决。

    不过，兴奋过头，季晓岚和宋词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尚未公布。

    夏初恋满嘴都是食物，完全不顾形象：“XD集团要做画册，虽然还没拿下来，不过陈特助已经答应我，先看看我们的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

    “靠，初恋小姐，你好强悍啊！”季晓岚的叫声震动了整个饭馆，比刚才看到粉红钞票的兴奋劲儿更加彪悍。

    “你果然没有食言，不愧是混过4A广告公司的狐狸精。”宋词竖起大拇指，满目惊艳。

    “那是自然，我是人见人爱的初恋小姐，目光一扫，所向披靡，所有的男人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夏初恋大言不惭地笑言，忽然面色一定，“下周二要提供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没问题吧？”

    “我这边还好，晓岚估计要加班。”宋词的嘴角溜出一抹自信的笑。

    “时间很紧啊……”季晓岚不满地叫道，笑如鲜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我们有选择有不满的余地吗？这个机会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牺牲了多少色相才争取来的，你们两个要是不拼了全力，我一定灭了你们。”夏初恋举着筷子戳过来，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知道啦，拼了老娘的命，也不能砸了初恋小姐的招牌。”季晓岚展开笑颜，怎么说这个机会得来不易，如果不拼全力，她也不会绕过自己的。

    “前几天你不是说XD集团内定琳达广告做画册吗？你怎么抢到这个机会的？”虽然知道夏初恋的作风一向不够光明磊落，甚至有时候为了接单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虽然有点看不惯，不过——宋词仍然感兴趣地问。

    季晓岚立即附和，要她说说详细的经过。

    于是，夏初恋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番，从健身中心的刘总办公室到她走出XD集团的大门。不过，那杯铁观音，那些撩拨的动作，陈越之低沉的耳语，她并没有提及。直到她与陈越之陷入僵局、越扯越乱的时候，她才对宋词说起当初的暧昧与挑逗。

    暧昧与挑逗、或者更深层次的男女情缘只是调味品，只是生意场上的调剂，就像大饭店和酒店赠送的最后一道菜——果盘，是附属品，也是战利品，在没有真情实感的干扰下，对整个生意场没有任何影响。

    而陈越之为什么会同意看M2策划的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呢？

    夏初恋心知肚明，不是因为她的挑逗，不是因为他对她产生一点点的兴趣，而是看看M2策划的实力，身为老总特助的陈越之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陈越之纵横商场、情场多年，个中隐性法则谙熟，岂会为了一道饭后果盘丢了安生立命的生意原则？

    “哇塞，这也太戏剧性了，看来你要请吴帅哥吃饭。”季晓岚朝她挤挤眼。

    “狗屁，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苏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夏初恋咬牙切齿地说，灌了一大口橙汁。

    宋词明白夏初恋的感受——原以为最爱的男人却将她狠狠地抛弃，美妙的一顿晚餐之后，吴天天送她回家，毫无预兆地对她说：初恋，我再也不能送你回家了，对不起。

    她错愕地问为什么，他说：我要结婚了，跟本地一个女孩子。

    分手之后的将近两年里，夏初恋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有时带喜欢的男人回公寓，却始终若即若离，最长的男女关系维持了五个月，也就是现在的男友阿哲。不过，也许在她的心中，阿哲只是一个排遣寂寞的伴侣。

    她是一个爱恨分明的都会女子，结痂的伤口让她不会原谅那个伤她彻底的吴天天。人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可是在她身上，时间只是一张廉价的创可贴，掩盖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虽已结痂，却永远在那里，提醒着她那绝无仅有的耻辱。

    D.蚂蚁注定是被踩死的命运

    XD集团是电脑OEM（全称Original Equipment Manufacturer，意为原始设备生产商）和代工的领军企业，在全球拥有数家子公司，在国内建有两大生产基地，是全球知名计算机准系统生产商。近两年，XD集团致力于事业转型，进行多项高科技的研发和发展，进而成为高新科技集团。

    画册的整体思路与格调是气象雄浑、波澜壮阔，全面展现XD集团的发展轨迹、蒸蒸日上的事业与强劲的核心竞争力。夏初恋说，在展现XD集团气象雄浑的风貌风采之外，侧重点应展现事业转型的发展趋势与特色。

    她一再强调，不要女性化的设计和文案，要的是爆发力与张力。

    季晓岚和宋词耸耸肩，表示明白。

    宋词大概说了一下画册框架的构想。

    画册将会分为五大篇章，以五行金水木火土作为五个篇章的文化点与引发点，因为阴阳五行强调整体概念，寓意集团的整体运作，从构想——落实到具体如何实现构想——产生行动的想法——行动——在行动中分析——总结经验、进行规划、构想。

    第一篇章为“金”，是对事物的一种构想，介绍集团的诞生、发展轨迹与现状，包括全球分布、经营理念、发展愿景、运作模式等等。

    第二篇章为“水”，是对事物的一种具体理解，介绍集团的软硬件设施，包括集团架构、生产设备、流水线、事业团队，也包括最具亮点的研发中心和核心竞争力。

    第三篇章为“木”，是对事物的一种内心反应，介绍集团自创立以来所达成的辉煌业绩，包括生产的产品、合作伙伴、所获得的荣誉等等。

    第四篇章为“火”，基于内心反应的一种行动，介绍集团最具爆发力的事业转型方向，以及想要达到的集团发展高度与远景。

    第五篇章为“土”，是集团发展最基础的要素，介绍集团的企业文化与职员风采。

    五行的构想得到狐狸精和白骨精的首肯，于是文案与设计齐头并进，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12P的设计初稿并打印装订成册。

    目前为止，XD集团画册是M2策划的最大项目，季晓岚和宋词自然热火焚身，创意和创作激情如岩浆喷发，滚滚涌出，如有神助。

    两天之后，宋词搞定框架和12P的文案初稿，志得意满之际，却迎来一个重击。

    下午三点多，“啪”的重磅一声，季晓岚和宋词剧烈一震，从激情洋溢的灵感喷发中回神，目光投向桌上蓝色封面的样本，又投向歪坐在办公桌上的夏初恋，对于她凌厉的的愤恨表情，两人惊讶且疑惑。

    “怎么了？”宋词起身绕过去，拿起样本仔细端详着，“华宇印务的样本？你从哪里搞来的？”

    “一个月前，我们不是做过华宇印务公司的样本吗？后来是哪家广告公司做的？是琳达广告还是佳美广告？”季晓岚暂时遏止灵感的涌动，与宋词一起研究这本封面精美却只具备三分视觉冲击力（按十分为总数计算）的样本。

    “华宇自己做的。”夏初恋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青黑的阴影，目光如刀似要杀人，“你们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靠，太过分了！”粗话出口，宋词无法克制胸中骤然升腾的怒火。

    “华宇真他妈的贱！”季晓岚咬牙切齿地骂，“我和宋词的心血被他们盗用了，抄袭我们的创意，奸商！贱人！”

    每一页，每一张图，每一段文字，每一个绝妙的创意，每一处精彩的构思，都是宋词和季晓岚在一个月之前熬夜三个晚上的心血结晶，华宇居然一五一十地照搬，只有封面是华宇印刷厂自己的烂创意。

    当时华宇印务的华经理怎么说的？他说：M2很敬业，我很清楚，不过，你们的专业还有待提高，实在很抱歉。我跟你们说实话，还有一家广告公司在跟我们接洽，他们的设计和创意得到我们老总的肯定，老总更倾向于这家……M2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M2策划只是一个只有三个女子死撑的超小型工作室，就像一只郁郁爬行的蚂蚁，只有任人践踏、踩扁的份儿。

    心血和创意被盗用，她们又能如何？就当做哑巴吃黄连，吃一堑长一智，熬到苦的尽头黑暗的尽头，才会有一线曙光的希望。

    这种哑巴亏，她们只能硬生生地吞下，打落门牙和血吞。

    三个妖精骂得口干舌燥，发泄半个小时之后唉声叹气地颓软在办公椅上。夏初恋气不过，拨了华宇印务的前台，接着转到老总办公室。报上公司名称之后，她说了一通场面上的生意话，顺便说有折页和画册想给华宇印刷，接着话锋一转：“我看到贵司的样本了，视觉冲击力强，画面大气简洁，文案更是好得没得说，不知道是哪家广告公司做的呢？”

    “夏经理很专业啊，我们的样本才印出来没几天，你就看到了。”虚无的时空中传来一道清亮而狡诈的声音，“如果有印刷的单子，夏经理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为什么打这个电话，相信你心知肚明，我不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只想说，你最好听清楚。”夏初恋不想跟他废话，脸颊绷得紧紧的，“现在你是刀俎，我是鱼肉，我无话可说。可是这个生意场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狭路相逢是迟早的事，是对手还是战略伙伴，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我告诉你，下次再遇见的时候，谁是刀俎，谁是鱼肉，谁也说不准，到时候如果用求的，就太难看了。”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做生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公道和法律了。”夏初恋追加了一句，虽然无法讨回公道，却也发泄了胸中郁闷的浊气。

    话音铿然落地，她利索地挂断，胸口剧烈地起伏，漆黑的双眼喷出灼灼之光。

    三人互相安慰，她们相信：只要挺过这段艰难的时期，M2策划就可以一飞冲天。

    E.触目惊心的真相

    重磅一击的第二天，M2策划迎来自创立公司以来的第一个品牌策划案。

    雅歌鞋业虽是本土企业，却有港资背景，由于经营不善、品牌管理积弊，造成库存积压，资金链难以正常运转。王总痛定思痛、破釜沉舟，与广告公司合作，将“雅歌”的品牌做强做大。

    参与竞标的当然有苏城广告业第一品牌琳达广告和排行第二的佳美广告，夏初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竟也争取到竞标的机会。

    季晓岚威逼利诱三次，夏初恋都不肯说出如何争取到的，只说一句：“别忘了我是狐狸精。狡猾是我最华美的衣服，聪明是我最诱人的气质。”

    语毕，她扬起下巴，俏皮而清傲。

    化悲痛为力量，宋词先做品牌策划，季晓岚做完XD集团的画册立即投入雅歌鞋业的广告创意设计中。

    外销上，雅歌鞋业是海外进口商及知名OEM客户的主要女鞋类供货商，内销上，虽然“雅歌”的品牌在江浙沪一带并非家喻户晓，但是其高雅的款式、优良的品质受到许多消费者的青眯和关注，拥有一批比较忠诚的固定消费群。

    国际顶级品牌吸引了向往奢侈品的高端消费者，廉价粗糙的地摊鞋不是“雅歌”的品牌方向，中端之路才是明智之选。因此，雅歌的品牌宣言是：让女人的双脚变成行走的钻石。

    找资料，比照中端品牌，做行之有效的品牌整合营销策划，连续熬夜四个晚上，宋词才整出策划案的初稿。

    这夜，她和季晓岚商量着先行休整一晚，恢复元气之后再大战三百回合。

    宋词回到男友郭志仁的家，一套刚搬入三个月的两居室。

    郭志仁工作忙，这阵子她也连续熬夜，算起来已有十三天没有回来了。

    钥匙插进锁眼，门却突然打开，她以为迎接她的是交往三年的阿仁——难得他今晚不用加班，那不是正好吗？她回来的契机多么准确啊。

    阿仁在嘉年华酒店上班，工作很忙，特别是近两个月，一周难得在一起吃饭两次。不过，他是一个斯文体贴、很有上进心的男人，除了工作之外，对她言听计从。婚房已经准备好，就等公元纪年进行到2009年9月9日这一天，在这个具有三个“9”的吉祥日子，她将正式成为他的新娘，永浴爱河，执手百年。

    想起他温柔的笑容、白净的牙齿和温暖的怀抱，宋词的脑中不禁一阵电光火石。

    却没料到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丝质睡裙的女人。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妆容清淡，及肩卷发，身姿妖娆。

    她的右臂搭在防盗门上，挑起目光，以一种俯视的眼神打量着一脸呆滞的宋词。

    一股不祥之感骤然升起，宋词下意识地皱眉，脑中又是一阵电光火石，吱吱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这个女人是谁？不会是房客吧，阿仁曾经说过的，可以把另一间卧室出租，可是，这是他们的婚房，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的女人住进来呢？而且当时他绝对是以一种恶搞的玩笑语气说的，她根本没有当真。

    可是，眼前的女人是……

    “要进来吗？”妖娆女子的声线柔缓娇媚，容貌比夏初恋稍逊三分，却也冷艳夺人眼球。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宋词的声音微抖，身子却已克制不住地颤动起来，心口跳得很快，好像有人扼住脖子，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是宋词。”妖娆女子的唇边滑出一抹嘲弄的笑意，“阿仁在洗澡。”

    宋词惊震，愣住。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定是郭志仁告诉她的。她究竟是谁？

    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宋词冷得全身发抖，胸腔里却有怒火越烧越旺，炙热得像要爆炸，心中的怒火烧到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即使没有捉奸在床，即使没有得到确切的肯定，她也该猜到，这个女人是小三，纯良的郭志仁他妈的劈腿了。

    “实话告诉你，我跟阿仁在一起已经三个月了，你是争不过我的，识相的话，你还是趁早退出。”妖娆女子讥讽地笑，笑声刺耳，“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这是我的家，请你出去。”心火燃烧，渐至沸腾，宋词愤怒得几乎撕碎她这张尖利的嘴，却只能强行压下脑门中的血性与冲动，走进客厅，反客为主，“我是阿仁的女朋友，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

    “我告诉你，你对阿仁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而我，我可以帮他升职。如果你还有一点儿廉耻和自尊心，就不要再缠着他。”妖娆女子双臂抱肩，一片镇定悠闲的神态，从她嘴中流淌出来的话就像一根根细刺，刺进指尖上的肉，十指连心，痛入心脏。

    “思敏，是谁啊？”卫生间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一道令宋词崩溃的声音，整颗心碎裂落地，鲜血滴答。

    悲伤与难过无处宣泄，积郁在胸，把她的五脏六腑挤压得痛入骨髓。

    围着浴袍的男人终于现身，看到两个女人对峙的一刹那，微红的脸上变换着精彩的表情，错愕，震惊，惶恐，无措。

    思敏。

    此种情形，即使不是最为不堪入目，再蠢再笨的女人也该知道，交往三年的男朋友早已背叛，早已将你遗弃。

    郭志仁一步步地走过来，步履沉重，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叫做思敏的女人自然而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阿仁，是摊牌的时候了，既然她已经看见了，就让她死心吧。”

    宋词感觉到胸膛撕裂，怒火灼烧着她的身体和眼睛，热流从四肢百骸汇集在一处，争先恐后地往外冲，眼睛焦灼胀疼……

    纯良斯文的郭志仁，上进心强的郭志仁，百依百顺的郭志仁，竟然移情别恋，竟然背着她脚踩两只船！她那么相信他，他竟然这样对她！怪不得三个月来他一直对她冷淡，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朋友有事，也许，在他不耐烦地安抚她的时候，他正与这个女人打得火热。她早该怀疑他的，可是她竟然傻乎乎地相信他……

    她是天真单纯，还是愚蠢可笑？

    原来都是谎言！

    经常听到劈腿、背叛的爱情故事，可是别人的故事毕竟不是切肤之痛，宋词从未想到这种狗血乌龙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切肤之痛，其实也是切腹之痛，拦腰斩断，痛得深切绝望。

    当她知道触目惊心的真相，第一反应是，她不敢相信，无法相信郭志仁会是这种男人，而且他竟然将她当作陌生人。

    她浑身颤抖，忽然发觉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男友很陌生，忽然发现所有的一切很可笑，可笑得让她几乎精神失常。

    一股冲动掌控了一切，凌驾于所有的伤心与愤怒之上。宋词扬手甩向半个屁都不敢放的郭志仁。他硬是受了这拼尽全力的一巴掌，没有怒气，只有惊愕。

    又是一声“啪”的脆响，一巴掌甩在宋词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思敏目露凶光：“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打人？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阿仁不再是你的男朋友，而是我沈思敏的男朋友。”

    宋词竭力忍住眼中的热流，强撑起孤傲与自尊：“我用了三年的男人，你看得上就尽管拿去，你也够节俭的。今天阿仁这么对我，难保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你就好好享受你的男人吧，抓紧一点。”

    转身，迈步，离去，一气呵成，毫不停留。热泪在转身的刹那轰然而下。

    她没有看郭志仁一眼，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的男人，让她伤透了心。

    F.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

    宋词，对不起。

    我们……分手吧，是我对不起你。

    你一人小心点儿，我挂了。

    冲下楼，还没走到小区的大门，郭志仁打来电话，宋词木然地听着手机里变得陌生的嗓音，泪落如雨。

    全身都痛，最痛的那处角落已经痛得麻木。她不停地走，夜色倒退，旖旎的灯影在她的眼中幻化成一幕幕缤纷而破碎的影像。

    泪水纷飞，灵魂撕裂。

    在街边长椅上坐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三条长街。

    泪眼渐渐干涸，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脸擦鼻涕，可是，泪水再次盈满酸疼的眼睛。

    宋词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种天塌地陷的背叛事件，不知道阿仁为什么会变得那样的不堪入目……她只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只记得沈思敏说过的那句话。

    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止也止不住。压抑着哭声，哭到心脏崩裂，哭到全身抽搐……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沉寂得可怕，可是，心口仿佛被那妖娆女子涂满蔻丹的纤指狠狠捏住，她狰狞而得意的笑脸在脑中不断地盘旋……

    一抹黑影移近，在她的身旁坐下。她心神一凛，骤然提高了警觉性。

    一包纸巾移在她的眼皮底下，犹豫片刻，她伸手接过。

    “如果还不够，我去买一大包。”沉厚干净的声音，男人陌生的声音，不是阿仁。

    “谢谢。”宋词低声说，浓重的鼻音，沙哑的声线。

    擦尽泪水，余光一瞥，她看见身旁的男人穿着灰蓝色的休闲运动装，像是刚从健身中心出来。

    耳畔再次响起他的声音：“早点回家，晚了不安全。”

    温和的嗓音，淡淡的关怀，夜色之下萍水相逢，他是好人的吧。

    “以前听别人说类似于背叛的经历，总觉得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最不会背叛你的人往往是最容易背叛的。当你发现你早已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时候，你怎么也无法相信那是真的，接着你不停地被刺激，直到你被迫相信已经被抛弃的事实。”宋词听到自己充满了鼻音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从无法相信，到相信，这个过程很残忍很血腥，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她继续说，就像精神病患者自言自语，“爱一个人，爱得很久，变成人生的信仰，有一天，细水长流的美丽爱情被撕碎，信仰在刹那间四分五裂，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心碎和荒谬。她才发现，她在这座绚丽缤纷的玻璃城呆得太久，太没有危机意识，所以她被淘汰了。”

    “爱情，通常是女人的信仰，这样的女人比较单纯。”他声音淡淡，听不出褒贬。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哪里做的不够好？不够漂亮还是不够风骚，还是不合那男人的口味？又或者那男人根本不爱她了？”对着一个陌生人，宋词越说越激动，“她想找出答案，可是，她找不到。”

    “你并非一无所有，信仰塌了，可以再建一个。”他的话一针见血，“因为前一个信仰也是建立的。”

    “信仰塌了，她也就被摧毁了。这个社会贫富差距永远存在，贵贱等级总是无处不在，有人不甘于贫穷卑贱，所以不择手段地致富，费尽心思地钻营，妄想着出人头地，成为举世瞩目的风云人物。有人不甘，选择了往上爬，于是，注定有人悲伤。一夜之间，她失去了信仰，整个世界被摧毁。”宋词的眼睛干涩而胀疼，心痛得麻木，意识却异常清明。

    “能够摧毁她的，只有她自己。”陌生男人的语音在嘈杂的夜晚显得清冷，“悲欢离合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放弃了自己。放弃自己，相当于摧毁她自己。”

    宋词努力抬起泪痕残留的脸，递给他凄凉悲伤的目光。

    他朝她一笑，鼓励的笑，温暖的笑，像是一个慈爱敦厚的长者。

    他柔和地说：“只有经历过失恋的女人才会真正的成熟。”

    萍水相逢而已，他像父亲一样安慰她，轻淡如风的三言两语，让她的痛有所减缓，给予她些许信心。

    宋词目送他消失在昏黄斑驳的灯影中，这个光怪陆离的街头，因为这个陌生男人的鼓励与开解，黑暗呼啸着褪去。

    回到工作室，季晓岚已经睡下。她将全身的疼痛与伤害冲刷干净，爬上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梦乡。

    现在，宋词才彻底明白夏初恋当初被抛弃的心情，明白她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仍然恨得咬牙切齿，明白她为什么不再相信男人、不再付出真心真情。她被吴天天抛弃，正如宋词被郭志仁抛弃，是触目惊心的耻辱与撕心裂肺的伤害。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像往常一样，宋词六点起床，在小区里跑步，锻炼后即投入紧张的工作。

    三年来，雅歌鞋业在江浙一带的市场占有额慢慢减少，品牌形象不够鲜明，这份品牌策划案中，要解决的最主要问题有：

    鞋业品牌的成功要素及雅歌鞋业面临的问题与危机；

    找出并挖掘独具特色、具有市场吸引力的“雅歌”品牌；

    界定雅歌品牌的市场价值；

    雅歌品牌的核心理念及品牌定位；

    行之有效的销售策略。

    宋词文思泉涌、下笔如神，季晓岚的设计也是有如烟花盛放，以最绚烂最美丽的姿势耀亮黑夜。

    这份品牌策划案必须在九天内送到雅歌鞋业，宋词就像陀螺不停地转，不停地敲击键盘，日夜不休，仿佛要把键盘瞧出几个窟窿，其疯狂投入的行径令人瞠目结舌，更让季晓岚和夏初恋担忧。虽然她们觉得奇怪，但是见她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没有打断她拼命三郎的超好状态。

    XD集团画册的设计初稿早已送到陈越之的办公室，不巧的是，那天他不在公司，出差上海。接待夏初恋的小姐心地蛮好，说陈特助已经交代过，把设计初稿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就可以。

    夏初恋只能耐心地等陈越之的电话。

    G.暗战之夜色撩人

    在设计初稿送达之后的第四天下午，夏初恋接到陈越之的电话。

    收拾好自己，她站在白骨精和蜘蛛精面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指尖撩了一下卷发。

    夏初恋永远知道什么场合该有什么妆扮、微笑与肢体语言，她的身份是M2策划的客户经理，要美得优雅，美得干练，而不是一樽纯粹摆设的青花瓷。

    在XD集团工作的朋友冯英跟她说，位居高层的外派人员一般长期住在酒店，而陈越之约她前去的嘉年华酒店该不会就是他的住所吧。

    她大口吸气、缓缓吐气，抬手敲门。

    陈越之的穿着很随意，白色T恤，灰黑休闲中裤，与公司利落严谨的形象判若两人。许是出差刚回来，而立之年的男人脸部皱纹已现，此时更是疲态毕现。

    夏初恋打量着布置千篇一律的酒店房间，落地窗外是广阔高远的视野，这会儿万家灯火，夜色撩人。

    舒缓的音乐低低地流淌蔓延，几句场面话之后，她心有计较，笑道：“陈特助，这曲子让人全身放松，想不到你也喜欢。”

    他伸手邀请，仿佛优雅的绅士：“初恋小姐，能共舞一曲吗？”

    好吧，既然你想要情调，就先来情调吧。

    她大方地起身，与他走着慢三的步子。

    慢慢的，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接着索性搂着她的身子。瞬间，她的背部僵住，脑中掠过诸多念头。

    他已出击，她不能避开。犹豫片刻，她环上他的腰，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摆动。

    陈越之轻轻地笑了。

    年轻的身体就在怀里，他知道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说不出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她，他就觉得她是一只美丽的狐狸，狡猾世故，美丽优雅，她不是那种赤裸裸的大胆与放纵的女子，而是像花蕾绽放一半的半遮半掩。

    男女之间的较量，有人喜欢直入主题，有人喜欢优雅的循序渐进，也有人喜欢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真真假假，欲盖弥彰。

    浅绿色无肩雪纺短裙，白皙弹性的肌肤，清透立体的妆容，将她优雅的美恰到好处地释放出来，仿佛墨绿荷叶衬托之上的荷花，清新的芬芳无比撩人。

    一曲舞毕，夏初恋看他倒着红酒，觉得有必要提一下设计稿：“陈特助刚出差出来，我不应该提起公事，不过特助既然约我前来，应该是为了设计稿的事吧。”

    “我粗粗看过了。”他将一杯红酒递到她手中，目光滑到她胸口处的风光，“你不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吗？”

    “怎会不记得呢？”她心明眼亮，很清楚他会提出什么要求，“特助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力所能及的，尽量完成。”

    “如果我仔细地看你们的设计稿，初恋小姐打算如何回报我呢？”陈越之覆在她的左手上，轻轻地抚摸。

    夏初恋“呵”的一声笑：“陈特助，如果XD集团跟我们M2签约，”她搁下红酒，贴近他，右手隔着T恤衫力道适中地撩拨着，“你想要怎样，我都奉陪到底。”

    陈越之抓住她不规矩的手：“为了合同，你不惜一切代价？”

    她抽开手，从他的侧身滑到他的后背，以指尖缓缓划着：“也不能这么说，那也要看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我付出。陈特助这么问，好像没有自信哦……”

    “我老了，没有精力跟你们年轻人玩了。”背上传来丝丝战栗，他竭力忍住从腹部腾起的那股热流。

    “特助真会开玩笑。”她轻笑，“那些年轻的毛头小子，不像特助懂得怜香惜玉呢。”

    他忽的转身想要搂住她，却被她抢先一步溜开了去。

    她倚在背靠椅上，眼梢含笑，笑如醇酒。

    果然是一只狡猾戒备的母狐狸。

    陈越之将刚才的那杯红酒递给她：“为美酒佳人干杯。”

    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她喝下去，然而，杯沿触及嘴唇，她精致的脸庞皱起来，手捂胸部，满脸痛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拿走她手上的红酒，扶她坐下来。

    “胃疼……晚上来不及吃饭，饿着了……老毛病了。”她弓着身子，低声说。

    “很疼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包里有药……”

    “我去拿。”他匆忙地走过去，在她的包里找药。

    在他的身后，我们的初恋小姐充分把握时机，神速地对调了两杯红酒。

    他转过头问：“药放在哪里，我找不到。”

    她忽然想起来似的惊乍道：“哦对了，昨天把最后一颗药吃了。”

    陈越之走过来，有些担忧：“那我送你去医院，胃疼不是小事。”

    “不要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麻烦你帮我叫一份米粥，暖暖胃。”

    “好。”话落，他便去叫酒店服务，接着让她靠坐在床上。

    十分钟之后，一份香喷喷的肉末米粥送到。他看着她慢慢地吃完，看着她满足而虚弱的微笑，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值得他怜惜。

    吃了一半米粥，夏初恋抱歉地说：“我好多了，特助，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你还能喝红酒吗？”

    她嫣然一笑：“没问题，扫了特助的兴致，我自罚一杯。”

    仰脖而尽，一滴不剩。她斜睨着他，目光挑衅：“特助，你呢？”

    陈越之爽快地饮尽杯中酒：“再舞一曲，如何？”

    两人相拥而舞，缓慢的步子，夏初恋发觉他的身子渐渐地靠在自己的身上——不出所料，那杯红酒被他做了手脚。他没有签约的意愿，却要她陪他一晚，做梦！

    她将他扔在床上，瞪着他死气沉沉的面容：色鬼，你想占我便宜，也不看看我夏初恋是什么妖精。

    夏初恋没有离开，和衣躺在一侧。如果她就这么离开了，设计稿就白做了，她必须讨一个说法，死也要死得明白。再说，他对她还有兴趣，说不定柳暗花明呢。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怎么了？”

    “特助昨晚太累了，喝了一杯红酒就睡着了。”

    “哦，出差刚回来，确实比较累。”他微有尴尬，终于明白昨晚反被她摆了一道。

    她发现他的脸颊似乎红了一下，不禁在心中偷笑。技不如人，看你以后在我面前还耍什么招数。

    早上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必须为两个姐妹的辛苦劳动争取机会：“特助，你也看过设计稿了，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陈越之恢复了办公室里的严肃神色：“初恋啊，你们的设计初稿确实很不错，不过画册已经内定琳达广告来做，如果临时变卦，我不好向沈总和三个副总交代的。”

    “内定嘛，也就是说还没签合同，还有很多种可能性，是不是，特助？”只要没有签订合同，XD集团真的反悔，琳达广告也是无可奈何——XD集团财大势大，何惧一个广告公司？夏初恋灌起迷魂汤，“特助是XD集团高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所说的话比三个副总还管用。”

    “初恋啊，你可别害我，我只是沈总的特助，哪能跟副总相比？”他虽然这么说，她的话却已起了作用，还未洗漱的脸庞却是神采焕发。

    “这世道，好消息传遍江湖呢。谁不知道陈特助是苏城XD集团的铁腕人物，总部已经属意于你，不出半年就会提升副总。”这个小道消息是从冯英那里打听来的，如果不是冯英，她也不知道XD集团要做画册。

    “哟，消息这么灵通，我怎么觉得你是头号国际间谍！”陈越之笑赞，眉宇之间皆是愉悦之色。

    “画册在特助这里实在不算一项大CASE，其实特助完全没有跟我单独约见的必要，我想特助这么赏脸，是有意拉我们M2一把，是不是？”

    “初恋小姐是个明白人啊，我日理万机，这个画册是宣传部的事，我实在不想操心的。不过呢，沈总的要求很严格，宣传部那些人做事有点马虎，我也不放心，就亲自约你谈谈了。”

    “如果接了画册，M2一定拼尽全力来做，一定不会让特助和沈总失望的。”夏初恋很有诚意地说，“虽然画册只是一项很小的CASE，不过如果做好了，万无一失，相信能为特助的升职有点小小的帮助，是不是？”

    “OK，我先刷牙洗脸，待会儿再谈。”陈越之不想与她多谈，升职确有其事，不过画册一事对升职毫无影响。

    她呆呆地站着，紧咬下唇，懊恼极了。

    照此看来，他完全没有把画册给M2做的意向，她所有的策略战术起不到一点作用。她相信M2的实力，相信设计稿的水准，可是XD集团实在没必要犯险与一家名不经传的公司合作。虽然M2的报价比琳达广告低很多，可是XD集团不缺银子。

    他的软肋究竟是什么？怎样才能让他改变主意呢？

    他确实对她有点兴趣，可是她不能保证他在得偿所愿之后一定会跟她签订合同。如果他来一招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她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不能做赔本的生意。

    忽然，一句略带笑意的话从卫生间传出来：“初恋啊，很多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生意场上更是如此，没有任何甜头的事，谁也不会冒险，是不是？”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们的初恋小姐懂了。

    洗刷之后，陈越之清清爽爽地出来，不及防的，他的T恤被两只手拽住，他被拽到她的身前，两人中间只有一只拳头的距离。

    夏初恋靠在墙上：“特助想要什么甜头呢？”

    她微扬下巴，神色倔强，眼神娇媚。

    他心头一热，笑道：“世界变化真快，美女的变化更是神速，这是勾引我吗？”

    她的唇轻轻地碰触着他的唇角：“这不是勾引，是甜头。”

    陈越之低笑着搂住她，吻住她的唇。

    他的口腔里残留着牙膏的清新味道，呼吸渐渐急促火热，他确实是一个很有技巧的高手，两三下就撩起她的火。

    她轻咬着他的下唇：“只是开始而已，陈特助看上什么，我无不双手奉上，就是不知道我所付出的，可以得到什么赏赐呢？”

    “真会讨价还价。”他重重地将她抵在墙上，啃吻着她的耳垂，“你这事啊，我会上心的，为了美人，我尽力。”

    “特助是明白人，我也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蠢人，特助可要说话算话哦。”他的吻落在锁骨上，慢慢地下滑，大有急切的势头，她不着意地闪躲着，“特助，我饿了呢，如果再不吃早饭，待会儿你可要送我到医院了。”

    陈越之抬起她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精光闪烁：“好，叫早餐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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