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河豚上来了,服务员后边跟着一位打扮入时的女人。刘立春眼睛一翻:“不对吧,这道菜应该由厨师亲自过来先吃一口的,这点规矩你们不懂?”服务员身后的女人急忙闪了过来,微微一笑:“我是这儿的老板,这道菜由我亲自尝,你看可以吗?”刘立春似有几分尴尬:“可以,当然可以。”女老板落落大方地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河豚肉放进嘴里,然后立在一边约摸盏茶工夫,然后浅浅一笑:“刘大经理,可以了吗?”刘立春满意地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姓刘?”女老板又是一笑:“你刘大经理的威名,小店上下怎能不知?刘经理以后多关照,请各位慢用。”说罢微微欠身,倒退着出了房间。对河豚的厉害杨柳花虽没吃过但还是听说过,可她更知道能干的男人一般都是喜欢傻乎乎的漂亮女人,于是就满面狐疑地问道:“刘总,这么好的菜你为什么先让人家吃一口?”刘立春果然面有得意之色,一板一眼地说:“这河豚啊本是剧毒的东西,弄得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杨柳花夸张地一吐舌头,逗得大家大笑起来。不大工夫,菜上齐了,酒也斟了上来。刘立春站起身端起酒杯:“今天特意给杨工程师接风,邀二位相陪,来,老规矩先干三杯!”说罢一饮而尽。杨柳花本是有备而来,再说本来就有些酒量,所以不在乎多喝几杯。其他几个人都是各怀心事,都想借着酒表露一些自己的心迹,所以更是来者不拒。
三杯共饮的节目很快结束,接下来就是各抒己见了。杨柳花首先端起酒杯,第一杯敬刘总费心把自己调进机关,第二杯感谢刘总救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再敬对张副总的仰慕之情。同时,刘艳琴也没闲着,和杨柳花轮着敬酒。顷刻间一瓶路易十三便是灰飞烟灭淌进了皮囊之中,另一瓶厄运不改,照着前样被开了封。看两位女士如此豪饮,男人们更不示弱,他们论起同门之谊,频频举杯,口到杯干。杨柳花看着人们分外起兴,赶紧实施第二套方案,于是起身告退,去了洗手间。到了洗手间,看看里边没人,纤手入口,顿时一股酒水喷薄而出。然后假装醉酒般摇摇晃晃回到房间。这时的几个人大都有了八分醉意,刘立春醉眼惺忪,看着雾里一样的杨柳花,一字一句:“杨工,杨柳花小姐,今天你要陪我多喝几杯!”杨柳花醉态可掬:“那是自然,不过,我已经不胜酒力了,看我都醉了,刘总你总不能一点怜花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吧,这样吧,我喝一杯你得喝两杯。都说刘总是有情有义的真男人,我们女人就是喜欢情意深重的男人,来,刘总我敬你。”说罢,一杯酒光了。刘立春本就虚荣,听了这话更是如春风拂面,不由得豪气勃发,连干两杯。如此一来二去,刘立春便当场趴在了酒桌上。张胜伟和刘艳琴本就是情意绵绵,两个人杯来杯往,很快就一醉方休了。这下好,四个人醉了仨,但这上等的菜肴却没怎么动。
杨柳花看看这几个醉鬼,嘴角轻轻一撇,心说跟我斗,还差着道行。随即喊来服务生:“埋单!”服务生疑惑地说:“单已经买过了,是一个叫李灵的人买的。”“哦,那给我打包,你们过来两个人,替我把他们两个送回家。”不大一会,两个男服务生走了进来。杨柳花顺手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塞给两个服务生,两个服务生接过钱,一人一个把刘立春和张胜伟搀扶出去。杨柳花看看已经醉如软泥的刘艳琴,心里不禁产生了怜惜之意:“男怕做错行,女怕嫁错郎,果然不假呀。”她轻轻叹口气,扶起刘艳琴,走出了酒店。
敲开刘艳琴的家门,出来的是位英俊的青年,她想这就应该是秦百川了。秦百川没说话,只是阴森森地看了一眼醉得已经不省人事的妻子,一声不吭地把妻子接换过来,并没有让杨柳花进屋的意思。杨柳花悻悻退出,回想着秦百川那可怕的眼神,暗自为刘艳琴捏了一把冷汗。
五
深夜,刘立春家的客厅。
刘立春、张胜伟、李灵正在谋划着一个改朝换代的计划。
“胜伟,你那天说林正祥的事没准儿会是一件好事,这从何说起?”刘立春吐出一口烟,忧郁地问。
“我先问你,曹董对你如何?”张胜伟莫测高深地问道。
“这家伙一手遮天,大事小事都是自己说了算,我这个总经理真是窝囊透顶。就拿那次安全检查的事说吧,本来我都签了字,这老王八蛋就是硬生生地给否决了,让我在机关科室面前威信扫地。我恨不得让他立马滚蛋,可惜就是手无良策啊。”说罢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就是,各科室对这件事无不议论纷纷,都在为你鸣不平,你是总经理,安全生产的事当然是要以你说的为主,曹董这么做真是太过分了。”李灵也是愤愤不平。
“咱们只是生气没一点儿用,得想个办法将他扫地出门,尽快把权力拿过来。虽然曹龙文很快任期就满了,但一味地等下去绝不是上策。”张胜伟似乎已成竹在胸,阴阴地说。
“那你说该怎么办?”刘立春急切地问,李灵也伸长了脖子。
“现在我们处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手的项目也绝大部分是赔本赚吆喝,据说财务上也是山穷水尽,李灵是这样吧?”张胜伟问。
“还有一点,大概七十万吧。”李灵不知道张胜伟怎么会知道财务上的事。
“现在处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机关大楼了。”张胜伟分析道。
“你是在打大楼的主意?”刘立春眼光一亮,一下子就明白了张胜伟的意图。
“对,你想林正祥跟了曹龙文那么多年,里边肯定有不少交易,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一个劲儿地安排他在我们处里包工程?”张胜伟终于亮出了底牌。
“对,让林正祥向曹龙文逼债。”刘立春恶狠狠地说。
“正是,曹龙文无奈之下只有以大楼抵债这一条路可走。”张胜伟得意自己的神来之笔。
“那岂不是太残酷了,我们今后到那办公啊?”李灵还是嫩了一点,脸上不免现出一丝惶恐。
“哪能真让他卖?等到曹龙文签了字,我们再作计较。只是借着这个幌子设一个局让他钻进去套死他,灭了他我们再解套,那时整个处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张胜伟喝口水靠在沙发上。
“恐怕没这么简单,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说不出什么,我看得加点火才行。”刘立春摇摇头,眉头锁在了一起。
“这个我早有打算,我们这座大楼当时是投资了五百多万,按目前的市场价应该在一千五百万左右,我们请一家资产评估单位做一下大楼的资产评估,这当然得有曹董同意。评估过程中,李灵作为财务科长肯定要参与,那时李灵就得做点手脚,想方设法让他们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林正祥那里师兄你出面,让他和评估师做好工作。”张胜伟的计划进入了细节。
“做什么手脚?我不是太明白。”李灵心存疑惑。
“让他们评估在一千万左右。”张胜伟估摸着说。
“那我们不就亏大发了?”李灵还是不明白。
“这么糊涂!”刘立春听明白了,瞪了一眼李灵,继续说,“这就是张总说的套,只要曹龙文一签字,那他的罪名就铁定了。”
“哦,我明白了。可这个评估师也不会听我的呀!”李灵还是没有把握。
“这个简单,刘艳琴的爱人秦百川不是在资产评估事务所工作吗?请他来不就全解决了?李灵到时按我们计划的数目让他进行评估,但不要告诉他我们的意图。”张胜伟当然知道秦百川的一些事情,果然出现那种结果,秦百川是逃不掉干系的。
“着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刘立春一拍大腿兴奋地喊道。“不过有件事你可得放手。”
“什么事?”张胜伟挑起眼角向刘立春看去。
“你现在投的那个标我听说很有希望,你得想办法给它弄黄喽。”刘立春阴阴地说。
“那怎么行?都到现在了,眼看就大功告成了,弄黄了我怎么跟弟兄们交代?再说这个标希望非常大,弄不成我就太没水平了,不行。”张胜伟态度很坚决。
“老弟,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给姓曹的任何希望,否则他捞住这根稻草,我们的大事就很可能泡汤。”刘立春也不让步。
“老兄你也得为我想想,我们不能为了自己不管不顾。”张胜伟也是寸土必争。
“师弟别忘了那十万元钱的事,我给你铺了路,如今你也得退一步!”刘立春脸拉得长了。
提起那十万元钱,张胜伟只能就范。但他心中总体上还是以推倒曹龙文为主,因为那样不但推倒了曹龙文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升任总经理,而且极有可能还得把秦百川绕进去,如果借着这个机会能把秦百川逐出这座城市,他就能和刘艳琴有的是机会亲热。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石三鸟。虽然他也知道刘立春提那十万元钱是在要挟自己,但为了更多的目的最终他还是接受了刘立春的决定。
秦百川所任职的天德资产评估事务所是坐落在城市中心的一座小洋楼。楼前楼后花团锦簇假山假水,很是名副其实。前段时间,他仗着自己精湛的业务,硬是把一家经营得很不错的国营企业三折价转让给了一个私人老板。为所里赢得了上千万的收入,所长施老头很是得意自己的慧眼,结结实实地奖赏了这位能干的属下。虽然所里为此受到了市里监察部门的严厉警告,但为了利益施老头最终还是认可了秦百川的奸诈,在他的脑海里老实人不但吃亏而且很傻,他不喜欢傻人。
这一天闲暇无事,两个人正在喝茶聊天,所里小张拿进来一份传真,内容是邀请事务所评估一座办公楼房。这件事当然又落到了秦百川身上,秦百川一看传真上的法人签名,心中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个法人就是他爱人刘艳琴的顶头上司。
两口子和往常一样沉闷地吃完晚饭,秦百川走进客厅点根烟坐下,美美地吸了一口,看着袅袅升起的乳白色烟雾,烟雾似一捆捆崭新的钞票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知道发财的机会又来了。果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慢吞吞地起身走出客厅,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形貌猥琐肉球一样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密码箱。他斜着眼看了来人一眼,没说话。来人暧昧地关上房门,自我介绍:“我叫林正祥,是为了那座办公大楼的事找您。”林正祥一改往日的骄横,说话的口气唯唯诺诺。秦百川似乎很不情愿地把他让进了客厅,并请他坐下。林正祥犹豫了一下,欠身坐在沙发上,敬上香烟。秦百川顺手接过,放在茶几上。林正祥哆哆嗦嗦地掏出打火机,打着火,秦百川摇摇手,表示无意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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