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米小东,感觉到三胜今天有些不太对劲,大声说:“三胜,车开这么快干吗?”
三胜不答,眼睛仍直直地看着前方。
“开慢点呀!”
“我根本就没踩油门。”好一阵,三胜才冷冷地说道。
“快踩刹车呀!”
“现在想到要踩刹车了,两年前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米小东俯身过来,将左脚伸过去踩刹车。空空的,就像踩在一根失去了弹性的弹簧上。惊惶失措的米小东赶紧将脚收回来去开车门,准备跳车。当他伸手去推车门的时候,发现车门上把手不见了,赶紧用脚去踹。
“别折腾了,打不开的。”三胜仍冷冷地说。
“你疯啦?”
“我清醒得很!我问你,你去县城干么了?”
“给你取钱呀。”
“钱呢,怎么不给我。”
“我回来,你又没问我要。”米小东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来,在三胜面前晃了晃。
“我不要,你就不给?”三胜侧眼看一眼米小东,“我再问你,你把左兰弄到哪里去了?你卑鄙不卑鄙,见钱赖不过去,就用左兰要挟我。”
“左兰出去打工了,她不想让你们知道她去了哪里。她说,她不走,你们就好不成。她知道你心里装的是二秀。”
“你编吧,编得再好车也停不下来。”
“天地良心,你真的误会我了。是左兰要挟我,我才答应她假装同她相好气你的。”
“左兰要挟你?她拿什么要挟你。”
“开始我也是为了帮助你们和好,让你回到二秀身边。后来发现不妥就提出不干,左兰说,二秀她只能做她与左山那份山林的主,要我也同意,你就得听我的。我没办法,你知道我来长浪山就是冲着那些黄杨来的。”
车到四棵垭的时候,三胜将方向盘一转,拐进了那段还没有接通的公路。
“这条路还没修通呀。”
“你如果把钱如期给我,它早就通了。今天就让你瞧瞧,我能不能将车开到山下那条公路上去。”三胜说,“我是在惠州老板那里骗了20万,你们城里人骗我们的钱还少吗?这笔钱说小些为了一个女人,往大的地方说,我也是为家乡造福,比你们这些衣冠禽兽要好得多。你处处拿杨伟兴说事,要挟我。我也想通了,要想杨伟兴这个名字永远消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死了,你能活得了?”
“我死了,我还有这条公路留在长浪山。长浪山人也就永远不知道我修这条公路的钱是骗来的,我依然是长浪山最响亮的男人。”
“三胜,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公安局告你,也没想过要将这事说出去。我出来求的是财,我处处拿杨伟兴说事,要挟你,说到底也是为了钱。”
“你就死到钱眼里去吧……”
新修的公路在他们的车轮下断了。此时,三胜猛地一脚油门,汽车一阵痉挛向山下跳去。
二秀回到家,心里一直琢磨着三胜刚才说的话,想着想着,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她跑着来到米小东装车的地方,几个帮忙装车的村民坐在那儿抽烟。
“三胜的车什么时候开走的?”二秀问。
“刚走一会儿。”
“看到米小东没有?”
“米老板去押车了。”
二秀抄近路向四棵垭方向追去。当她追到四棵垭的时候,看见三胜的车正从那段新公路尽头跳下山去。
二秀爬到三胜曾站过的那个土塬上,目睹着那团已经褪了色不再耀眼的火球跳动着向山下滚去。火球在二秀的视线里,最后跳了几跳没进了深深的荆丛,不见了。空中飞舞的纸片慢慢地回落下来,错落的树枝与突兀的岩石上,到处可见红花花的钞票。
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好一阵,二秀突然看见那团火球猛地跳了起来,颤抖着朝山下那条新公路冲去。车在中途翻了几个滚,倒过来继续向前开去。
车终于爬到了山脚那条新修的高等级公路上。
世界死一样沉寂下来,二秀紧紧抱着身旁的那棵松柏树,眼睛死死盯着那辆趴在公路上的汽车,她希望三胜能从里面爬出来。又好一阵死一般沉寂后,一个人艰难地从已经变了形的驾驶室滚出来,重重地跌在路面上,然后爬起来,朝这条公路的出河方向踉跄几步,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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