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六十了,怎么啦?谢娜没好气。
可比你漂亮多了!你说我追求她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戏……
滚!谢娜拾了块板砖。
一个多月以后,当文化园工程如火如荼开展的时候,林秋的书报店终于开业了。记得当时呈上辞职信时,谢娜惊讶得一塌糊涂,理了半天已经乱成一团的思绪,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难道……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副馆长?至于要……这样吗……
书报店的筹备过程,林秋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去了烟草局一趟就搞定了烟草证;店址是陆斐选的,闹市一角且傍着小学,只在装修和店名上征求了林秋的意见。林秋倾向于简洁明快的装修,至于店名,取于诗经“蒹葭苍苍”。
书报店的生意很红火,摸熟了门路以后也不累,杂志报刊以及香烟有专门配送,冷饮也只要给批发商打个电话就行,就只文具和学生用品需要隔段时间去进一次货。林秋进的书籍很有品味,逐渐有了顾客群,几乎没什么积压的,资金回笼得很快,说是小本生意,谈不上发财,不过比起工薪阶层来就是天差地别了,而且稳定、自由,没两月,他就不得不请了个阿姨来打下手。
林秋在忙碌中不觉光阴短长,等看到枫叶飘落满地时,才意识到半年多就这么过去了。他和谢娜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谢娜经常来店里帮忙,逢礼拜天就接小菡去她妈那,这祖孙俩很亲,几天不见就各自念想。做事阿姨对林秋说,娶了这丫头吧,再拖下去就真成她爸了!
陆斐甚少联系,一个月偶尔打个电话,聊会话,面几乎不见,林秋想到父亲说的让他保持距离,现在反倒是陆斐主动和他保持距离了。
时光就这么自顾自地走着,初冬的一天,林秋在文具批发市场偶然碰到了伍馆长,他现在也租了个摊位,做起了文具批发生意。熟人见面话多,聊了好一会,伍馆长突然想起个事,问林秋,局里的陆副局长被双规了,知道不?林秋一愣,早十几天前还通过电话,当时陆斐说在圣彼得堡学习考察,林秋考虑到国际长途,就长话短说匆匆挂了电话,短短几天怎么可能就被双规了,这不是笑话吗?伍馆长说,真的吗?其实我也是小道消息来的……不过他当初拍板撤我的职,是真冤枉我了,小林你是知道我为人的,怎么可能犯那样的错误呢?命里犯小人哪……林秋知道他还在耿耿于怀,不免心里笑他小人长戚戚。
又两天,晚上林秋在辅导女儿功课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打开门,林秋见外边来了两个人,亮了证件,公安局经侦科的。来人说,你叫林秋吧,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林秋忙把两人让进屋。
将小菡叫进里屋,又泡上茶,其中一人叫他也坐下。我姓王,是这样的,王警官说,我们知道你是租户,但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屋主人的关系。
林秋说,我和陆斐是初中同学,后来没有了联系,直到今年上半年我才知道他当了文化局的副局长,但是你们也知道,后来我就辞职了……这个房子是他租给我的,他说他老婆原准备将房子以三百块钱租给一个亲戚,他气不过,又知道我缺住处,就租给了我。
王警官让他拿来租房协议,看了看说,六百啊,不便宜也不算贵,适中。又问了一些情况,都是跟陆斐有关的。林秋已隐隐感知到陆斐是出事了,因为陆斐跟他交代过一些事,现在陆斐肯定是在危难之中,他不能给陆斐再瓦上添霜了,只能按交代好的说。
王警官说,按说,陆斐都当上副局长了,怎么也不关照关照你?
林秋说,是我自己不想干了,我为母亲治病,欠了不少外债,图书馆那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实在无法还债……有一次债主打上门,把我们馆长都打伤了……没脸呐……
王警官点点头,这些情况我们有了解到,你的群众口碑还是不错的。对了,有个叫吴敏学的,你熟吧?
林秋说,从小玩到大的,到大学还是同学……王警官,陆副局长出什么事了?
王警官说,这个吴敏学,帮助陆斐窝藏了不少赃财,目前已被公安机关控制了,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一定要与我们联系。
林秋闻言极度震惊,连吴敏学都卷进去了!
坐了一会,两位警官起身告辞,王警官站起环视一下房间说,这房子你是不能住了,陆斐名下所有的财产,暂时都要归政府看管,就这两天你找地方搬吧,不能拖延哦!
林秋忙点点头。
送走两位警官,林秋站着发了呆。敏学窝赃卷进去了,这个消息让他头皮一阵阵发麻。蓦然,他想起床下的两只旧牛皮箱,忙冲过去拖出来,死沉死沉的,打开,豁然花花绿绿的,满满都是钱。
看着摞摞的钱,林秋觉得眼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袋失去了思想。恍惚中觉得有个地方钱的颜色有些不同,定睛看,才发现是个信封。取出展开,上面写着:
林秋:
看到钱时,我已经进去了。其实在黄海时,我已经预感到了风雨欲来,这也是我调回潭州的原因。远离暴风圈是不够的,到头来这一生那一世,谁都逃不脱!
我不指望能够脱身,但想想进去十年二十年以后,出来满是伤病孑然一身,能不能迈步恐怕都是个问题,如果坐几十年牢之后什么都没有,与其穷困潦倒地死去,不如进去之前就死了的好。
怎么能保住钱呢?老婆,不说她是政府第一个调查的对象,恐怕大难来时,倒戈最凶的就是她!亲戚朋友都会被调查,都不可靠。
我想到了你。当然你要相信,仗义帮你是出自我的真心,你要将我这里所说的分开来看。想到你的理由是,我们多年没有交集,调查人员想不到你身上去,而你又是个极重信义值得托付的人!
当然不能这么草率行事,这需要周密地谋划,才能稳妥地让你保住这笔钱。首先,我尽量不与你接触,连与你联系的手机都是不记名的号码,而且只用于与你的联系;不让你升职,甚至要你辞职,让外人看来我俩关系并不好;房子虽然租给你,房租也不少算;等等等等,做完这些,就剩最后一步了。
要找一个替你打掩护的人。吴敏学不道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明知道你是给阿姨治病救命,你都到那份上了,为了一万元还来苦苦逼你!本来这个人可以不是他的,但冲他这副小人样,必须是他!我把金器珠宝全交给他,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半作为酬谢,果然,他一口答应了。不答应,就不是他了。吴敏学是个转移目标的意思,录笔录时,我还会咬定一定数目的现金,叫他百口莫辩。
写到这里,你应该全明白了。
你有另一个选择,将这笔钱上缴,如实交代问题,因为这封信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不过,你又清零了,你的工作没了,因为书店是用我的钱开的,必须变现上缴;用来还债的钱是赃款,必须悉数追回,你重新承担债务。
更重要的是,你将你多年朋友的生望掐灭了。记住,当你上缴赃款之时,你会听到我死去的消息。
望有生之年能再聚。
看完信,林秋浑身冰凉。耳边忽然响起父亲的声音,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林秋不可收拾地颤抖起来,疟疾般,寒意髓骨戮心。
责任编辑:赵燕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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