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说,我要维护女人的自尊,靠自己的能耐,做一个出人头地的女人。现在的情况看来,很难哪!
黑子鼓励说,不难,只要你有信心,我支持你,如果你不嫌弃庙小的话,这个服装店由你来打点。这楼上的房间供你生活所用,那两个丫头和你在一起。我在金紫山下有一套三室一厅的居室,我住那边。你觉得怎么样?
豆豆当然愿意,她就担心灿灿。黑子说,灿灿到实验小学读书,这事交给我去办,先读学前班,下半年再读一年级。
两人谈得很投入,也很知心。因为他们年纪相近,性情相投,知根知底,也就没有那么多客套话。从此,豆豆就开始了服装业的营生,她像画圈儿一样,又回到了起点,她还是很高兴,生活渐渐趋于正常。
豆豆曾经说过一句话,生活不正常就对了,正常就麻烦了。
端午节前夕,豆豆接到了洪迪打来的电话,他说快过节了,想来看看豆豆和灿灿,也想去拜见一下豆豆的老父亲和她的亲戚,豆豆当然是满口答应,她把店里的事安排了一下就到火车站去迎接洪迪。
自从豆豆回家乡以后,蓝戈找过多次,没见到豆豆,他就找洪迪。洪迪说她走了,蓝戈不信,又到她原来住的那个三楼去找豆豆,被人家新房主骂了一顿还推了他两掌。他气急败坏,天天纠缠洪迪,洪迪没办法,就说豆豆回老家了。蓝戈又逼着洪迪要豆豆老家的地址,洪迪说,不清楚。蓝戈不信,经常盯着洪迪的动向。那天,发现洪迪去火车站,蓝戈尾随其后,为了不被发现,他乔装打扮与洪迪上了同一列火车。
如今火车提速,五百多公里路,上午十一点多钟就到了,黑子上午九点多钟就赶到了东风镇去作安排,豆豆的姐夫和表哥在家里等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中午十二点多钟,豆豆和洪迪赶到了姐姐的家里,大家对洪迪表示热情的欢迎,还在东风酒店准备了一桌酒席为洪迪接风。
正在大家准备喝酒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门口,只见他头戴破礼帽,身穿旧夹克,还戴着大蛤蟆镜,进门就指着洪迪骂道,我知道你这家伙不老实,两面三刀,你说你不知道豆豆的地址,你怎么来了?没想到吧?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我这不是也来了吗!
其他人不明真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豆豆很惊奇地看着蓝戈,像是梦境一样。她还没来得及问洪迪,洪迪很尴尬地站起来说,什么狐狸猎手的,倒不如说你是一条蚂蟥,贴到身上就揭不掉了,盯梢,是很卑鄙的行为,你还洋洋得意,真是煞费苦心。他对豆豆说,要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来。
豆豆说,姓蓝的,既然这么远来了,就一起吃餐饭吧?
大家都明白了,这就是蓝戈。他脱了帽子和夹克,摘下大墨镜,还恬不知耻地说,当然要吃饭,饭钱,到时候扣我的。
黑子看蓝戈,不过如此,个子不高,脸上黑得带土色,还疙疙瘩瘩的,就像一个低劣的泥瓦工糊的泥巴墙一样,不大平展,眼睛不大,还眼白多,东张西望。
表哥开口说话了,他是大个子,从气势上可以给人以威胁。他说闲话少说,先吃饭!
表哥的话真的就把局面给镇住了,洪迪也附和着说,对,有事儿吃了饭再说。
大家都低头吃饭,这顿饭吃得很生硬,因为蓝戈的到来,把热烈的气氛给搅了,一餐饭吃得没滋没味儿就草草地收场了。
吃完饭,蓝戈迫不及待地对豆豆说,我跑这么远来,不是为了吃餐饭的,你躲到家乡来就想赖我的账?今天还不还钱,你要给我说句痛快话!
表哥问他,还什么钱?
蓝戈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没必要告诉你。
什么没必要?还钱要有凭据,你说要钱就给钱?表哥绷着脸说。
当然有根据!蓝戈在口袋里拿出欠条晃了晃,他说这是豆豆亲笔写的欠款单。
表哥当然知道这张欠条的来龙去脉,他指着蓝戈说,你绑架人家的孩子,还纠集一帮流氓打手与人殴斗,然后借受伤的名义敲诈勒索钱财,给了你五千都是多余的,你还来找死!表哥抓住蓝戈的胸,对他说,我今天就对你这条癞皮狗说句实话,想活命,赶紧走人,不然,我对你不客气!表哥猛一下夺过蓝戈手上的欠条,还顺势把他推了一掌。
蓝戈倒退几步,吼着蹿到表哥面前说,你他妈的还帮忙赖账!你不还我欠条,老子就跟你拼了!他朝表哥打了一拳,表哥侧身躲过,转身给了他狠狠的一脚,把他打翻在地,又朝他肩上捶两拳,姐夫和黑子也顺便踢了他两脚,打得蓝戈满地滚。
别打了!豆豆在一旁喊叫着,她怕打出人命来。洪迪不得已才去搀扶蓝戈。豆豆对蓝戈说,钱财要靠劳动所得,敲诈的钱也不经花,你还是回去做点儿生意,挣几个正道钱,好好过日子。你逼得我在那里无法生存,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洪迪劝道,你不该上这儿来的,这是自不量力的事儿,何必呢!
表哥又吼了一句,你滚不滚?
蓝戈被修理得骨痛筋麻,像只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一样,毫无反抗之力。他拉住洪迪,扶着他一瘸一瘸地朝外面走去。
洪迪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对豆豆说,我只好把他送回去再说。
然后,租了辆的士车,直接开往火车站。
豆豆反而为蓝戈感到伤心,这么远跑来,挨了一顿打,实在是不值得,要是碰到其他人,豆豆会诚心诚意地跟他道歉,对蓝戈,她不能这么做,这种人,你要给他点颜色,他就会开染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撞着南墙不转弯的人。蓝戈虽然回去了,远隔千山万水,豆豆估计他决不会就此罢休。这事在豆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黑子安慰她说,自家门前有三尺硬土,不怕,他就是带着人来了,我们也有自己的哥们儿,决不会输给他的。
黑子的话对豆豆多少是个安慰,但在她的脑神经里,警惕蓝戈这根弦,始终没有松过。她接到了洪迪的电话,号码换了。洪迪说他已经搬到老家去了,主要是躲避蓝戈,蓝戈找他要医药费,胡搅蛮缠,他招架不住。豆豆跟洪迪说了些表示歉意的话,让他保重身体,他们俩也互致祝福。
时光倒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人们忙忙碌碌,都在准备年货,豆豆还不知道今年这个年该怎么过。
黑子说,做生意的人,就抢在年关这几天出点经济效益,只能在大年初一以后好好休息几天,你负责店里,我负责办年货。蓝戈过年跟别人不一样,他在憧憬着自己的未来。腊月二十四日,他就潜入了豆豆的家乡,住在县城火车站的小旅馆里。白天,他戴一顶破烂不堪的黑色旧礼帽,穿一件旧棉袄,像个要饭的一样,他用木棍挑着个大蛇皮袋子,到处捡破烂。经过几天的询问,窥探,发现豆豆在那个服装店里混得很开心,听说那个店是黑子开的。他还知道黑子在金紫山下宿舍区二楼有一套居室,蓝戈在等待中作好充分的准备。在街上,他看到一些穿黑色长袍戴翻绒帽子的外地人摆地摊,有卖药的,有卖女人装饰品的,还有卖管制刀具的。蓝戈在摊前站了很久,买了一把约四十公分的长刀带在身上。他要报复那次在东风镇所蒙受的耻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除夕夜,全国人民都在看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豆豆和灿灿也在黑子的居室里看电视,他们为那些精彩的节目喜笑颜开。大约在晚上十点钟左右,黑子家里突然停电。
黑子觉得奇怪,过年怎么会停电呢?他拿着手电筒出来,看看他家的电表闸刀,以为是保险丝出了问题。他一出门,蓝戈随即溜进去了。黑子的电筒一照,闸刀被人拉了,他连忙推上去,屋里灯亮了,只听到豆豆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黑子旋即转身进门,就看到一个背影拿着刀杵在豆豆的身上。他不顾一切,用手电筒猛击对方的头部,因戴着帽子,那人没有被击倒,立马抽刀转身,对着黑子。黑子认出来是蓝戈,黑子大声叫喊着,姓蓝的,你好狠的心!老子跟你拼了,便一脚把他踢得仰八叉倒在地下。黑子一步赶上前,想掐住蓝戈的脖子。蓝戈挥刀唰一下划破了黑子的脖颈,顿时,鲜血涌出,两人还在撕扯。
灿灿开始躲在沙发后面,见蓝戈和黑子在扭打,他迅速冲出门去大声呼救。左邻右舍听到有人喊杀人啦救命呀,都慌忙跑出来,人们很快就跑到黑子的家门口,有人马上打了110报警。派出所就在他们宿舍楼旁边不远,瞬息之间,就听到警车的呼啸。
救援的人们冲进黑子的家,蓝戈在地上爬起来,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拿着刀,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谁敢上前,我就杀死谁!他边说边退,退到门边,也来不及细看,就钻进去了,原来那间屋是厕所,他把门闩了。公安人员来了以后,只见黑子躺在血泊里,豆豆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了晕在那儿,他们赶紧给120急救中心打电话,并要求大家迅速把伤者抬到下面等车。
凶手潜伏在厕所里,有人提议派人把守下面,防止他从厕所窗户逃跑。灿灿说,那凶手叫蓝戈,是他拿刀杀了人。公安人员大声呼喊,蓝戈!你听着,我们是公安局的,你放下屠刀,才是出路,我们把这里都包围了,你跑不了了!
蓝戈已走投无路,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什么狗屁出路那是骗人的鬼话。他在身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炸药包,那是准备到东风镇去投放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看到墙上有电源插座,他把两根线往插座上一插,只听到一声巨响,厕所的门被炸得粉碎,室内烟雾弥漫。等大家清醒过来到厕所一看,就像烟熏火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清了,哪里还有什么蓝戈,血肉飞溅到四面墙上,只看到一小截儿烧糊了的电线,可以断定,他那炸药包是用的电雷管,室内炸得一塌糊涂,窗户门都炸飞了。
黑子和豆豆被送到医院进行紧急抢救,黑子因划破了动脉血管,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豆豆伤在腹腔,因冬天穿的衣服较厚,刺得不是很深,虽然很麻烦,但有救。在手术室里,医生们竭尽全力,终于使手术圆满成功。豆豆的姐姐和姐夫,还有她的表哥连夜赶到了医院,豆豆的姐姐心疼地搂着灿灿说,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要不是你出来呼救,你妈也没命了,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这个该死的蓝戈,死有余辜,只是你黑子叔叔太冤枉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一家人都处在忧虑和等待之中。到了下午三点多钟,豆豆才开始苏醒。医生说,不能跟她多说话。看她毕竟活过来了,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大年初二上午,洪迪打来电话向豆豆一家拜年,电话是灿灿接的。灿灿是在逆境中成长,比一般的孩子精明、懂事,他说妈妈在医院住院,是蓝戈杀了她,蓝戈被炸死了。洪迪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脑子被突然炸开了一样,怎么会是这样?他没有多加思索,马上带着女儿洪叶从老家赶到风城。他给酒店的庄琼经理打了个电话,说要去看望豆豆。他连忙上了火车,于下午四点多钟来到豆豆的病榻前,握着豆豆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眼睛潮糊糊的,痛苦地念叨着,怎么会是这样呢?洪叶和灿灿也偎在床前,痴痴地看着豆豆。豆豆对洪迪说,你把他们带去吃点饭吧,我不要紧的,去吧!
由于有洪迪在那里伺候豆豆,豆豆让她的家人都回去,他们也是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所以就走了。
一个星期后,庄琼来到了医院看望豆豆。她还是那身打扮,雌雄莫辨,但情绪十分饱满,听说豆豆还活着,她就高兴。
她走近病床前,紧紧握住豆豆的手,豆豆含着热泪叫了声琼姐,她看着琼姐说,真像是个噩梦一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琼姐摇着她的手说,好妹子,别难过了,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豆豆很痛苦地说,我这条命也是别人用生命换来的。要不是黑子拼命,我就完了,黑子是为我丢了性命的。
琼姐安慰说,事已至此,伤心也于事无补,还要考虑自己的身体。蓝戈死了就是好事,该死!像这样的人就该自生自灭,不该要别人陪着他。可惜黑子死得太冤了!
豆豆可以在床上坐起来了,她把那晚上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了琼姐。琼姐听后鄙夷地说,这就叫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应该死在厕所里!她问豆豆,如果你伤好了以后,愿不愿意再去我们那儿?豆豆说,这边有黑子的服装店需要人去经管,再说,我大概不适宜于外出打工,给很多人带来了麻烦,琼姐也没少帮过我,我会永远想着琼姐的。
琼姐说,咱们是好姐妹,别说那些了。她看了洪迪一眼,说你们双方都是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生活,太难了,我看还是结合起来吧……洪迪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豆豆,脸上挂着微笑。豆豆深情地看着洪迪却久久地没有说话……
责任编辑 成林
插图 高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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