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黄文轩收拾东西，说，“有黄岩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红柳在楼上向他们父子招手，看黄岩让爸爸先进车，将车门关好，他背着的一个布包在背上来回晃着，也钻进车里。车开走了，她想起她和黄文轩出门这段时间，他们一起坐船，一起在他乡的街道上悠闲地走着，黄文轩用大手搂着她的腰，他看她的眼神，一往情深。她能感觉到，仿佛这一切就要离她远去，再也不见了，心中隐隐有些发痛。
晚上，石子跟随在红柳的身后，穿过绿树环绕的住宅区，石子说，你看，他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红柳说，你别这样说。你还是回去吧，真的。石子说，你爱上了他。是吗？她说，咱们别再讨论这些，我心里很烦。他跑到她的前面，直接面对她的脸，那是我说对了，是吗？最后他肯定地说，对，你是变了。她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她说，如果我让你上楼，就是没变，那你就来吧。
她在楼梯上走着，后面是石子犹豫而沉重的脚步。她打开房门，他们进屋。她将包扔在沙发上，她坐下，石子也坐下。沉默了许久，石子说，这样毫无意义是吗？
红柳说，我给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面。
不，我不能不见你，我要天天见到你。石子说着，过来要拥抱她。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竟然开了，黄文轩走了出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猎枪，它本来一直在储藏室里的。石子还在抱着她，他们吃惊地望着黄文轩。
黄文轩并没有将手中的枪举起来对准他们，但她感到石子的手抖动了一下。她推开石子，对黄文轩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记得下雨的那天晚上吗？你接到了石子的电话？黄文轩说。
她想，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在他的掌握之中。哦，这么早，她真想笑一下，说，你很精明，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现在这样。
黄文轩将端着的枪放下，说，其实，我只是想说，你们若是真心相爱，现在就走吧。
石子看看他手中的枪，黄文轩也看看它，然后将它扔掉，它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黄文轩说，对不起，我拿着它，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
石子过来，拉着红柳的胳膊，说，有这么开玩笑的吗？咱们走吧。
黄文轩的脸上有奇怪的笑容，它有用，或者说我想看它还能不能用，说不准它可以留给我自己。
红柳望着黄文轩坚定的眼神。
你不用玩花样。石子说，一边催促她跟他走。
黄文轩挡到她面前说，等等。我们不用离婚，我的病我都知道。我会把财产分一半给你，另一半给我的儿子黄岩。
红柳的眼泪淌下来，我不会要，走了一步，她回头说，是我对不起你。
黄文轩拦在她的面前，他说，你得等我把话说完，你们不再乎再多等一会儿吧？他吸口气说，自从方青告诉了我，你们在大学里就相爱，我就想成全你们。
她想方青果然跟他说了。
黄文轩说，你不用怪方青，是那次你们两个单独走散，我逼方青说的。
黄文轩说，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红柳，我虽然没有说过我爱你，但我确实非常爱你，而且，这种爱，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红柳看着黄文轩，他说，红柳，我爱你，真的，即使到现在，即使你离开我，至死，我都会爱你。还有你，石子，我也一直是很喜欢你，我相信红柳的眼光。可是，红柳，我还是希望你留下来。
她的眼泪一直不能停下。石子过来，拉起她，对不起，不可能的。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你走吧，石子。红柳说。石子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你说什么呀。
她清楚地说，是的，你走吧。我不会走的。
石子站立了很久，他向后退着，我明白了，你真的爱上了他。他大笑着说，然后打开门跑了出去。
黄文轩上前去握红柳的手，她让他握着，没有说话。然而，仅仅几分钟后，她觉得身上一阵疼痛，然后就听到住宅楼前有一声巨响，她跑向窗前，掀起窗帘，向外望去。
已经有很多人从楼里出来，聚集，观看一场车祸，一个男人倒在了一辆汽车前！她看见倒下的人穿着她极熟悉的驼色茄克衫，还有那长长的头发。她想笑一下，但她的脸很僵硬。她的腿也是僵硬的，她想下去看看，可是她的腿就是一点儿也动不了，她只是站在窗前，大声地尖叫着。不知过了多久，等她踉踉跄跄跑下楼去，她不知是怎么挤进人群的，然后看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将躺在地上的人抬进了120的白色面包车里，然后他们上车关门，车开走了，剩下的人群唏嘘着，说，这么年轻啊，真可怜之类。红柳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冰冷的仿磁砖地面像她的心一样凉。
正在这时，她听到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怎么？以为那是我吗？还说你可以放弃我吗？
红柳回过头，她满脸的泪水中，眼睛里是已经模糊了的石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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