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投资人-资本盛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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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俩之间好谈,你和王诚之间好谈吗?”苏浩说道,“明知星阑资金实力有限,我才想到相互参股的法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你和王诚闹掰了。海丰银行入股星阑,会造成股权结构改变,王诚会答应吗?你刚摆了人家一道,人家就不会借机给你找点麻烦?”

    方玉斌思忖了一下,说:“我跟王诚也不叫闹掰,顶多算是心结吧。投资海丰银行,对于星阑的发展是好事,王诚是个有度量的人,再说他也不会同钱怄气。”

    “但愿吧。”苏浩说。

    方玉斌说:“隔几天,我要去美国一趟,大概待半个月。回国后,我就去滨海找王诚,当面和他谈这事。”

    “你去美国干吗?”苏浩问。

    方玉斌说:“在国内工作紧张,想去美国休息一下。”

    “我劝你取消美国之行。”苏浩说,“这边军情紧急,你还休息什么?赶紧去滨海找王诚,把这事敲定,接着就来西海。下一周,荣鼎的费云鹏会来西海,最好到时你也在场,同费云鹏,还有我们海丰银行的董事长宋长海当面谈一次。”

    “非得这么急?”方玉斌并不愿取消美国之行。

    “就这么急。”苏浩说,“只有把新引入的投资者确定,海丰银行下一步的上市计划才好推进。”

    方玉斌苦笑着摇头:“好吧,我就把美国之行缓一缓。”

    5 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

    在首都机场航站楼,伍俊桐一点也没给前来接机的千城集团北京分公司副总经理好脸色。他训道:“你们订的什么机票?飞机足足晚点了两个钟头。”

    “您批评得对,是我们办事不力。”副总经理赶紧赔上不是,心里却在抱怨,航班晚点关我们什么事?这个伍俊桐真是难伺候,架子比王诚还大。王诚来北京,顶多让公司派辆车。伍俊桐倒好,假如不来一个副总级别的人接机,便认为是有心怠慢。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抓紧时间,马上去荣鼎总部。”伍俊桐背着手,大步朝前走去。那位副总拉着伍俊桐的行李,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赶上晚高峰,机场高速堵得一塌糊涂。伍俊桐坐在车里,不停抬腕看表,脸上显得颇为焦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费云鹏打来的,伍俊桐赶紧接起,换上一副笑脸:“费总,不好意思!航班晚点,让您久等了。”

    费云鹏问:“你现在到哪儿了?”

    伍俊桐说:“还在机场高速上,马上到三元桥了。”

    “还没下高速呀,我都在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费云鹏说。

    “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航班晚点又赶上塞车,我也急得不行。”伍俊桐说。“这样吧,”费云鹏说,“你不必来我办公室了,直接去钓鱼台国宾馆,正好今晚我在那儿请人吃饭。”

    伍俊桐赶紧点头:“好的,好的。”放下电话,伍俊桐忍不住又把那位副总批了一顿。从荣鼎到千城,伍俊桐鞍前马后多年,早就以费云鹏的家臣自居。既然是家臣,怎能让主子久等?

    伍俊桐总算赶到钓鱼台,他急匆匆地走进包间,见费云鹏正同几名部下谈笑风生。伍俊桐又是一通道歉,费云鹏却挥了挥手:“没事,下午没等着你,吃完饭咱们还能谈嘛。”

    伍俊桐知道,费云鹏对钓鱼台的环境与菜品情有独钟,经常来这里宴客,便问道:“今晚是请谁?”

    费云鹏抿了一口茶,说:“说起来这人你也认识,黄文灿。”

    “就是东华资产管理公司的黄文灿,黄老夫子?”伍俊桐问。

    费云鹏点点头:“对,就是他。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到哪儿了。我们这一大帮人,都等了快半小时。”

    伍俊桐赶紧打了一通电话,接着对费云鹏说:“黄老夫子说他已经出了白堆子地铁站,走过来差不多十多分钟。”

    费云鹏笑起来:“我在这么豪华的酒店请客,他却坐地铁来。”

    伍俊桐摇头说:“黄老夫子这个人,就是喜欢装。”顿了顿,他又问:“您今天请他,有什么事?”

    费云鹏说:“既是受人之托,也是利人利己。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约莫十分钟后,黄文灿走了进来。此人年纪五十出头,身材高大,头发花白,戴一副黑框眼镜。他脱下灰色羽绒服与一条红色围巾,露出熨得笔挺的白色衬衣。将外套与围巾挂在衣架上后,黄文灿转身与费云鹏等人握手寒暄,一举一动显得文质彬彬。

    伍俊桐一边握手,一边说道:“老黄,你也是堂堂大型金融国企的副总,怎么跑去挤地铁?”

    黄文灿摇头笑道:“公司是给我配了车,但那是供工作使用。上下班我都是开私家车,今天赶上限号,只能坐地铁了。”

    伍俊桐又问:“你的私家车更新换代没有,还是那台卡罗拉?”

    黄文灿说:“那台车开得好好的,干吗去换?”

    费云鹏接过话茬:“别说换车了,就说老黄这身打扮吧,这么多年就没见他换过。上班是黑西装,出了办公室,再套一件羽绒服。对了,脖子上还有一条夫人亲手织的围巾。”

    伍俊桐笑起来:“就这身打扮,怪不得大伙叫你黄老夫子。”

    黄文灿坐到座位上:“老夫子也没什么不好,我本来就是教书匠出身。隔几年退休了,还想回大学教书呢。真要当个教授,没准工资比现在还高。”

    “你这玩笑开大了吧。”伍俊桐说,“一个金融国企的副总,工资赶不上大学教授?”

    黄文灿说:“我和你们不一样。荣鼎毕竟是股份制企业,里面有国企股份,也有外企与民企股份,一直以来都是按市场化运作,高管薪酬更和市场接轨。东华资产管理公司是一家根正苗红的国企,管得很死。这几年的态势大伙也知道,像我们这类国企,对高管都限了薪。如今我的收入,还真比不上那些大学教授。”

    费云鹏脸上似笑非笑,说:“和你这样的廉政模范共进晚餐,我们既有压力,更能学习进步。”

    服务员开始上菜,费云鹏端起酒杯,说了一通祝酒词,接着便一饮而尽。其他人干了杯中酒,只有黄文灿抿了一口果汁。费云鹏也没劝酒,他知道黄文灿有糖尿病,多年来从不饮酒。

    放下酒杯,费云鹏问道:“老黄,最近工作忙吗?”

    黄文灿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所有副总中排名末尾,就管些杂事。每天事情不少,但都是瞎忙。”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排名末尾的副总?”费云鹏问。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有什么办法?”黄文灿摇头叹道,“自己就这样了,事业上没啥奔头。许多事得过且过吧,只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就行。还是那句话,同流不合污,随波不逐流。”

    黄文灿又说:“不过就这个排名末尾的副总,也得感谢老费你。当年我被人撵出西海,流落京城,若不是你仗义相助,连这个副总也捞不着。”

    费云鹏摆手道:“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你还没忘。”

    “不敢忘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黄文灿说,“对了,你岳父身体还好吧?俗务缠身,有些日子没去看望老爷子了。”

    “还好。”费云鹏说道,“他也经常提到你。”

    费云鹏与黄文灿聊到的这件往事,外人并不知晓。黄文灿是西海市人,年纪轻轻就成为省财经大学教授。当年为了组建西海市商业储蓄银行,市领导三顾茅庐,去省城邀请黄文灿,希望他投身家乡经济建设。

    黄文灿回到西海,参与了西海市商业储蓄银行的创建工作,是不折不扣的创业元老。再后来,银行发展势头喜人,成了业界知名的区域性股份制商业银行,并更名为海丰银行。黄文灿成为海丰银行首任行长,并一度有望问鼎一把手宝座,担任海丰银行董事长。

    但后来,空降而来的宋长海成为董事长,黄文灿只能屈居人下。与学院派出身、拥有专业背景的黄文灿不同,宋长海来自公务员系统。宋长海是技工学校的中专生,在工厂当过车工,后来进入政府,从普通办事员做起,官至西海市财政局局长。十多年前,宋长海离开财政局,来到海丰银行。

    宋长海与黄文灿的合作并不愉快,两人很快爆发明争暗斗。最后,黄文灿被撵出海丰银行。那时,心情晦暗的黄文灿来北京漂泊,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费云鹏。费云鹏不仅慷慨解囊,资助了落魄中的黄文灿,还时常带他出席各类饭局,结交京城达官显贵。费云鹏的岳父也对黄文灿青睐有加,在老爷子的大力引荐下,黄文灿进入东华资产管理公司,当上部门主任,几年后又升任副总经理。不过近些年,黄文灿却原地不动,在副总位置上迟迟没有进步。黄文灿知道自己年纪不小,未来很难再上层楼,便把兴趣投向书法篆刻与花鸟虫草,他常对外说,奢侈的爱好玩不起,在家写写字,养几盆花还凑合。

    黄文灿很注重养生,挑了几口蔬菜后,便不再动筷子。他端起面前的果汁摇了摇,说:“老费,今天有什么好事,你会想着请我吃饭?”

    费云鹏口里嚼着菜,说:“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有空聚一下,难道非得有什么事?”

    黄文灿抿着果汁,说:“正因为是老朋友,这顿饭才更蹊跷。咱俩什么关系,用得着靠吃饭来联络感情?有什么事,就直说。”

    费云鹏笑道:“一切都瞒不过你。”费云鹏放下筷子,说:“要说事情,还真有一件。最近,我去了你老家好几趟,打算在那儿投资一个项目。”

    “你去西海了?”黄文灿问,“你可是做大买卖的,打算投什么项目?”

    费云鹏说:“海丰银行即将上市,荣鼎资本看好它的发展前景,打算进行股权投资,成为战略投资者。双方已经签署了合作协议,荣鼎的资金也打过去了。”

    提到海丰银行,黄文灿的脸一沉。旋即,他又恢复正常,说:“这可不是打算投资,而是已经投了。”

    费云鹏说:“你是海丰银行的创业元老,既当过行长,又和宋长海做过搭档。怎么评价我的决策?”

    黄文灿拿起热毛巾,擦拭着手,说:“你们都签合同了,我怎么评价还重要吗?这不是让我打马后炮吗?”

    费云鹏略微扬头,语气温和却又透出一股子气势:“纵然是马后炮,也不妨打一下嘛。”

    黄文灿冷笑一声,说:“这马后炮我还真不能打。我有个原则,不去评价曾经工作过的单位与同事,好的不说,坏的也不说。”停顿一下,他又缓缓说出一句话,语气平静却又显得力道十足:“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

    “黄老夫子不愧教授出身,引经据典就是贴切。”费云鹏拍掌笑道,“这十六个字,应该出自《战国策》吧。战国时,燕国国力空虚,齐国经常侵犯。燕昭王励精图治,筑黄金台向天下求贤,终于引来魏国名将乐毅等俊杰。乐毅率领燕军连战连捷,攻克齐国七十余城,震动一时。”

    “不过,”费云鹏又说,“君臣一心的美谈终归无法长久。燕昭王死后,燕惠王即位。燕惠王不喜欢乐毅,齐国又使反间计,于是燕惠王削了乐毅的兵权,乐毅怕被诛杀,逃亡到赵国。再后来,齐国大败燕军,燕惠王恼羞成怒,想把逃亡的乐毅抓回来治罪。乐毅给燕惠王写了一封信,说‘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意思是说一个君子,如果与人绝交了,不说对方坏话;忠贞之臣离开了国家,亦不解释自己的高洁之名。”

    黄文灿点头说:“你是饱学之士,解释得一点不差。”

    费云鹏说:“这十六个字说得太好,足可为警世良言。真有这个胸怀,倒是令人敬佩。不过,你的心口是否如一呢?”

    黄文灿脸色陡变,说道:“你什么意思?”

    费云鹏挥了挥手,示意下属出去。众人知趣地起身离开,费云鹏却单独叫住了伍俊桐:“你和老黄也是老朋友,用不着回避。”

    伍俊桐得以留下来,自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只听费云鹏说:“老黄,咱们之间说话不必兜圈子。我可是听说,你不仅四处出恶声,还把告状信雪花般地撒出去。”

    黄文灿盯住费云鹏,说:“这些都是宋长海给你说的?”

    费云鹏点头说:“咱俩是老朋友,但我和宋董事长也成了新朋友。”

    黄文灿摇头冷笑:“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

    “不对。我既要帮新朋友,更要拉老朋友一把。”费云鹏摆手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何苦自寻烦恼?到处去告状,于人于己有什么好处?”

    黄文灿说:“瞧这样子,你是替宋长海当说客来了?”

    费云鹏呵呵一笑:“你要这样理解也没错。但关键是,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没道理。”黄文灿满脸怒色,指头敲到餐桌上,“我同宋长海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作为一名海丰银行的老人,我不能看着他肆意侵吞银行资产中饱私囊而无动于衷。”

    费云鹏苦笑着摇头:“你看你,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我承认,你有能力、有水平,对海丰银行做出过巨大贡献。但人家宋长海,也是难得的人才嘛!你离开后,在宋长海的率领下,海丰银行高速成长,业务范围遍布全国各地。说实话,我没发现他侵吞银行资产的证据,倒见识了他让银行资产翻了好几番。”

    黄文灿立刻反驳:“十年过去了,中国哪家银行的资产没有翻几番,这是他宋长海的功劳?就算他有点能力,那也是有才无德。你应该知道吧,他身为一把手,竟给自己发近千万年薪。此外,银行每年还有数千万的董事长特别经费,供他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他一大把年纪,娶了一个小自己20岁的芭蕾舞演员,还给她买别墅,买奔驰车。他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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