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之

    一、广南县龙潭、皈朝战役

    一九一五年云南护国起义时，我在李烈钧部下充当警卫大队（大队长张怀信）少尉排长。自云南宣布独立、讨伐袁世凯，袁即调派北洋军的精锐部队，由曹锟、张敬尧率领，经湖北入四川，抵抗护国军；又派龙觐光（广东都督龙济光之兄，时为广惠镇守使兼陆军第一师师长）率领龙氏弟兄的军队由广东经广西苍梧、南宁、百色进犯云南，企图动摇护国军的根据地。当时龙觐光以李文富的混成旅约四五千人为先锋，进入云南边境剥隘、皈朝一带。李文富又派遣所部团长莫礼华率五百多人，号称四个营，偷进广南县龙潭乡。龙潭乡是滇、桂分界的地方，以该乡街道为线，街道的那面属桂省西林县，街道的这面属滇省的广南县。李文富是广南县的大地主，龙潭乡的农民群众百分之八九十是李文富家的佃户，因此李文富所部很容易地偷进了龙潭乡。由于龙部兵力较多，且武器比较优良，步枪都是外造的五响枪（又叫五子枪）及日本三十年式；本国造的也是湖北、广东两个兵工厂的产品；另有水旱两种机关枪，还有大炮。至于我军方面，名义上虽有张开儒、方声涛两个梯团，但张梯团只有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和一个机枪排；方梯团只有两个步兵营，即毛光翔、朱培德营和警卫大队的两个中队（两个连）。武器都是单响：曼力夏、毛瑟、柜盖、九子、铜炮枪，甚至还有少数鸟枪和古代的戈、矛、叉等，另外有几门管退炮。从兵力和武器上看，我方都居于劣势地位（云南最精锐的部队和较优的武器都配属第一军）。再以后方的补给来说，敌军现有广东龙济光遥为接济，又有广西陆荣廷就近补充（陆与龙氏兄弟是姻亲），也远在我方之上。所以我方要操胜算是比较困难的。

    一九一六年春，敌军李文富分两路进攻广南县城。李派莫礼华率四个步兵营为右翼先期出发，由龙潭乡向广南县城潜进。李本人亲率所部大队人马为左翼，从剥隘、皈朝进攻广南县城（龙潭乡距广南县城约四五十华里，皈朝距县城约三四个马站），欲趁我方措手不及首尾不能相顾之际，把广南县城一举占领。当敌团长莫礼华率所部由龙潭乡向广南县城移动时，我军方声涛梯团长率朱培德毛光翔两个营及警卫队一个中队前往迎敌，于石硐遭遇，相持两昼夜，敌军伤亡较我军为多，径向皈朝方面退却。我军一面收复龙潭，巩固了广南县城（李烈钧军部驻此），一面派遣部队追击。

    皈朝方面是张开儒梯团出击，其战况比龙潭战役为大，李文富倾其全力，使用整个旅的步、炮、机枪的武力向我军进攻。我军方声涛梯团在龙潭获胜后，也率所部向皈朝增援，历时八九昼夜，形成拉锯战，未分胜负。相持到最后一天，张梯团的右翼几乎不能支持，个别部队竟有未奉命令便自己撤退者。这时张开儒梯团长在炮兵阵地指挥连长鲁梓材发炮。有个很忠勇的战士跑上炮兵阵地向张报告有人撤退的情况。张叫这人不要乱讲，仍继续沉着镇静地指挥发炮。鲁的瞄准向称精确，发了几炮都命中在敌炮位周围，最妙的是有一炮正中敌军的炮口。敌炮失去了作用，接着敌方的枪声也逐渐稀疏了。张开儒和鲁梓材用望远镜瞭望，发现敌已动摇，有实行退却的模样，遂马上派人飞速传令给右翼的部队，说敌人阵地已被我军炮击命中，敌军非常慌乱，就要退却了，赶快前进冲锋。右翼奉到命令，便重新整顿部队，并吹起冲锋号，霎时间喊杀之声，震动山谷。敌人看见我军凶猛而来，纷纷溃退，我军乘胜占领皈朝，并收复了剥隘。这次战役敌人的伤亡率比龙潭战役还大，所遗官兵尸体，敌军来不及处理，由我们代为掩埋。

    我们在广南、皈朝作战时，龙济光又派他的儿子龙小丞和黄成伯（龙济光的统领）在我军后方蒙自所属逢春岭（龙济光老家）号召士兵蠢动，欲造成我军后顾之忧。该部士兵人数很多，且老早就运进不少武器，但没有多久，龙小丞在蒙自、个旧一带的扰乱，以及黄成伯在邱北、弥勒一带的扰乱，即被省城派去的部队会同原蒙自的刘祖武师长所属的部队，先后予以消灭，我军后方较前更加稳固。以后，蒙自人民群众为刘祖武在蒙自南湖建立铜像，作为纪念。

    二、师进两广之后

    我军正在皈朝、剥隘获胜，广西都督陆荣廷受岑春煊、梁启超策动，也通电宣布独立，反对袁世凯。龙觐光被陆荣廷在广西软禁，龙部概被缴械收编。李文富所部走投无路，成了瓮中之鳖，大部投降我军。岑春煊、梁启超等跟着在广东肇庆组成军务院，推唐继尧为抚军长，岑春煊为副抚军长，蔡锷、李烈钧、陆荣廷等为抚军，梁启超为都参谋，李根源为副都参谋。云南护国第二军从皈朝战役胜利结束到广东肇庆这一阶段，变成了旅次行军，没有仗可打了。我部由剥隘进入桂境，经百色、果德、南宁、永淳、贵县、藤县、苍梧再进入粤境，经过封川、德庆到达肇庆。到肇庆后，朱培德部扩编为一个团，朱为团长；张怀信部编为警卫混成支队，张为支队长。此时，武器已改用五响枪或日本的三十年式、村田等，本国的湖北造、粤造也有了。

    在肇庆听到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不久即忧愤而死，由副总统黎元洪依法继任大总统，段祺瑞任内阁总理。很多人说：黎元洪为人懦弱，有“泥菩萨”称号，段祺瑞是北洋军阀中皖系首脑，跋扈专权，恐怕黎元洪不能驾驭。果然没有多久，段祺瑞即嗾使龙济光抗拒护国军前进。护国军为了铲除袁氏余孽，经与陆荣廷协商，由陆率领桂军第一师陈炳焜、第二师谭浩明、第三师莫荣新经三水沿广三铁路向佛山、广州推进；我军也由张开儒、方声涛两梯团长率领经三水河口向芦苞、清远、琶江口、韶关推进，共同歼灭龙济光部。清远方面，由方梯团所属朱培德担任；琶江方面，由张怀信警卫混成支队担任；韶关方面，由张开儒梯团担任，各照分担任务进行攻击。朱培德部的先遣军向清远县进攻。该县驻有龙军一个营，不愿抵抗，朱部一到，即插起白旗，朱培德即将该营收编为三十八团第二营。琶江口方面的龙军，也放弃了阵地，全部逃走，即由警卫混成支队占领了琶江口，改攻势为守势，以警戒广州方面之敌。这时韶关方面还有龙济光的重兵扼守，张开儒梯团由琶江口沿粤汉铁路北进，经英德、乌石向韶关推进。

    一九一六年秋，张开儒梯团进攻韶关，龙济光防守韶关的部队还顽强抵抗。韶关有座山叫帽子峰，形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守住帽子峰，则韶州城可保，因此，敌军集中兵力死守。张开儒部攻击几天，全无进展，最后始命鲁梓材的炮兵发射三炮，都命中了敌军要害，同时，敌方粮食发生问题，遂弃守自退。以后广东人遍传“滇军三炮定韶关”。在张开儒攻下韶关的同时，陆荣廷的桂军（三个师）也进入了广州市区。至此，段祺瑞乃给龙济光以办理盐务的名义，叫他率残部退走琼崖，广东西、北两江战事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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