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愿为你前行,在我尚且懦弱的时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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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撒娇似的抱住王谨骞的胳膊:“这几件是买给你的,快入秋了,见你都没什么合适的外套。”

    王谨骞心花怒放,低头在周嘉鱼唇上亲了一下:“表现不错,回去给你报销。”

    王谨骞这时候话说得敞亮,好像忘了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他就把自己的经济大权上交了这回事儿。

    提起这事,还是一起跟朋友吃饭的时候几个发小儿凑在一起不怀好意怂恿周嘉鱼的。褚唯愿挎着周嘉鱼的胳膊,小声跟她说:“你看小王子现在这么一表人才的,虽说他跟了你,但是经济大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男人嘛!每个月给点儿零花钱就够啦!”

    纪珩东叼着烟眯着眼:“鱼儿啊,反正王谨骞这孙子挣钱的速度比印钞机都快,你不惦记外头指不定多少人惦记呢,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是早点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好。”

    江北辰说:“现在靠谱的男人挣钱都交家里,不信你问问我们家楚晗,跟她结婚到现在爷就没见过回头钱儿。”

    战骋说:“连我这常年待在深山老林里的人都知道,王总以前谈的那个美国小模特,他随便一出手就是十几万美元的包啊,小鱼儿,要不要没收他一切钱财你可得好好想想!”

    周嘉鱼虽然在饭桌上笑呵呵地跟大家说还是要给王谨骞人身自由的,但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她就不对劲儿了,周大小姐盘腿往床正中央一坐,跟尊菩萨似的盯着王谨骞岿然不动:“王谨骞,你要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的钱。”

    “但是——”周大小姐话锋一转,“我觉得适当给予你一定的经济制裁对我们的生活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蒙住脸:“那个,那个……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有句老话说得好啊,不怕贼偷你还不怕贼惦记吗!

    王谨骞同学孤家寡人了这么些年,平日里车接车送衣食无忧的,配上他那副人畜无害的德行和人模狗样的头衔,虽说没正儿八经处过什么恋人,但是架不住外头有多少单身未婚的女青年瞄着他这块大肥肉呢。

    王谨骞看着虾米似的周嘉鱼失笑,老老实实地掏出自己的皮夹子。

    他掏出钱夹里的东西,一一上交:“这是工资卡,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钱,每年节假日还会有福利,也包括我在投行做业务的佣金,都在里面。”

    周嘉鱼抬头:“每个月赚多少钱你自己不知道?”

    王谨骞摇头:“我领年薪,在美国的时候也不怎么用钱,只知道刚开始在投行做顾问的时候每年是三百万美金,后来做首席执行官以后这些都是莫妮卡给我打理的,里面大概有……”

    王谨骞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周嘉鱼默默地把卡给他塞了回去。

    王谨骞见周嘉鱼没拿他的工资卡,转而又挑出另外两张卡,黑色卡身上不仅仅印着VISA字样,还有金色的“王谨骞”三个字的拼音标识:“这两张是透支卡,都是兄弟银行做业务的时候来回送着玩儿的,额度不大,但是你平常花销应该够了。”

    最后周嘉鱼扛住自己内心强大的压力,面不改色气势汹汹地顺走了王同学的透支卡,并且经过两人一致友好协商同意,周嘉鱼每个月,按时发放给王同学两千块的现金零花钱,其余的,全都没收。

    车子一路平稳地往大院开着,周嘉鱼回头看了眼自己选的礼物,不无担心:“你说,你妈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王谨骞果断否定,“你给她买什么她都喜欢。”

    王妈妈当了半辈子兵,常年穿军装,丝巾、时装、香水这些东西她用到的可能性不大,况且周嘉鱼也不敢根据自己的眼光给王妈妈选,她在商场里逛来逛去,灵机一动,衣裳什么的不合适,但是可以挑鞋子啊!

    王妈妈的军装常服到了夏天、秋天,不管是出入公共会议场合还是部队的办公大楼,总是要配上一双高跟鞋的,女人嘛,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的衣服着装,不管性格再怎么剽悍,心里一定还是希望身上有动人点睛之处的。

    一双合脚精致的鞋子,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周嘉鱼在一家意大利手工鞋店里,挑了双质感上乘的黑色小羊皮高跟鞋,鞋跟三四厘米,不引人瞩目,却又隐隐透出一种高贵典雅。

    至于王爸爸,就没那么费脑筋,作家嘛,一支好用又有历史底蕴的钢笔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家你也不用紧张,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晚上一起吃顿饭,我妈其实挺好相处的,别怕。”王谨骞怕周嘉鱼有心理负担,特意开解她,“我妈这辈子就是糙惯了,其实她怀孕那时候我爸、我姥、我奶奶都挺希望她怀的是个女孩儿的。”

    “为什么?”

    王谨骞笑:“你想啊,要是个女孩儿我妈能一手带着,兴许能把她那脾气好好板板,可惜我是个男的,当初我一生下来,我姥姥在外头老泪纵横的,颤颤巍巍就说了一句话。”

    等红灯的空当儿,王谨骞学着他姥姥惟妙惟肖地颤着手:“意敏这辈子啊……算是完喽。”

    周嘉鱼被他逗得直乐,一直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王谨骞的车是在院儿里比较脸熟的,路过大门时也没停,冲着哨兵按了按喇叭就直接开进去了。

    为了这顿饭,王爸爸今天也特地早回来了,夫妻俩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透过厨房的玻璃窗,能看见王妈妈正挥舞着菜刀跟王爸爸说着什么。

    厨房开着窗,周嘉鱼下车跟两位长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嘉鱼来啦?”王妈妈打开纱窗探出头来跟周嘉鱼笑着讲话,“饿了吧?还有几个菜,弄完咱就开饭啊!”

    “不着急的,阿姨,我进来帮帮您吧?”

    “不用不用!”王爸爸举着铲子赶紧喊了一声儿,“你俩就在院子里待一会儿,你妈头回下厨房忘开排烟罩了,这屋里都是油烟,别呛着你俩。”

    王谨骞锁了车提着礼物过来,揽着周嘉鱼:“妈要强不想让你插手,不让你进屋就别进去了,咱俩院子里玩会儿。”

    王家的院子里有老铁同志养的几棵观景树和一缸金鱼,王谨骞躺在摇椅上当大爷,周嘉鱼趴在缸边喂鱼食,看着这一幕心情十分奇妙。

    屋内有老人在准备晚饭,她和她的爱人等在屋外,倒像是新婚三天回门的小夫妇。

    王家、周家是对门,如今站在王谨骞家门口对望着自己的家,是一种怎么都说不出来的心情。

    王谨骞躺了一会儿察觉到周嘉鱼不作声,起身走到她旁边:“回去看看吧。”

    周嘉鱼扭头,往鱼缸里扔着干面包:“不了,回去了也是自找没趣儿。”

    王谨骞哄她:“听话,都到家门口了不回去看看不合适,就坐几分钟,等这边开饭了就回来。你家里有曹姨我跟你去不方便,我在门口等你。”

    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周景平了,周嘉鱼想了想,犹豫地问他:“那你陪着我?”

    “行。”

    王谨骞转身敲了敲厨房的玻璃:“妈,我跟小鱼儿去我周叔那儿看一眼啊,一会儿就回来。”还没等王妈妈点头,他就牵起周嘉鱼的手往院外走。

    开门的是家里的保洁阿姨,王谨骞送她进去,指了指那棵大杨树:“我就在这等你。”

    周嘉鱼换鞋进门,屋里静悄悄的:“人都去哪儿了?”

    保洁阿姨放轻了声音:“曹姐这几天头疼病犯了在屋里睡着呢,周书记出门有一会儿了,要不要我去把人给找回来?”

    头疼啊……曹芸这毛病有十几年了,说是严重的神经衰弱,听不得一点噪声,小时候周嘉鱼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得已搬着小板凳去家门外练琴的。

    “不用了,我在这等一会儿,周景平要是没回来,您也不用告诉他我来过。”

    阿姨点头说好,留下周嘉鱼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着等着,周嘉鱼觉得无聊,想着干脆去二楼的书房里等,那里视野广,还能看到对面那棵大杨树。

    周景平的书房平日里连曹芸都很少进,门没锁,书房的窗子开着,桌上还放着周景平没看完的一本史书。

    周嘉鱼无意扫了一眼,打算去窗边找王谨骞,这一眼,让她倏地愣在原地。

    周爸爸没看完的书页上,一张照片夹着当书签,风把书页吹得掀了起来,露出照片中隐约的人像。

    那是一张人像特写,有点老旧的彩色照片上,一个女人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复古衬衣,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后,一双眼睛深邃明亮,正对着镜头浅笑。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女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周嘉鱼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怔之间,听得身后周景平咳嗽一声。

    “前两天拾掇书房,无意间找出来的,忘了收起来。”

    周嘉鱼捏着那张照片,背对着周景平,忽然冷笑一声:“放着前妻的照片在书房里,你就不怕现任的周夫人生气?”

    她转过身来,朝着周景平挥了挥手里的照片。周嘉鱼脸上明艳嘲讽的笑容与照片上的人相重合,晃得年近五十的周爸爸竟然有一刻的恍神儿。

    “周景平,你真让我恶心。一面和旧情人厮守快二十年让我见识了什么叫真爱,一面又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拿着前妻的照片演什么夫妻情深,男人都像你这样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别忘了,当年催着离婚又紧接着再娶的人是谁!!!”

    最后一句话周嘉鱼近乎嘶吼,生母熟悉的面容就像是打开了她心中潘多拉的钥匙,让她这些年对于父亲母亲的怨恨尽数而出。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桩荒唐的婚姻,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

    周嘉鱼忘了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许久不见的父亲,忘了今天只是想缓解一下自己和周爸爸原本就僵硬生疏的父女关系。

    她与父亲面对面站着,仰着头,脸色气得发白:“你这个家,我多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

    周景平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慢慢地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平心静气地把周嘉鱼用力甩在桌上的照片收好,在她夺门而出之前把人叫住。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因为这件事在怪我。我也有我的苦衷。”苍劲浑厚的男声无奈叹息,带着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大人之间的很多事情不是你用你的理解就能说得通的,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但是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明白,当初我和你妈妈分开,和曹芸当初带着孩子来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周景平和徽商胡家的幺女离婚,隔天就有远在怀城的年轻女人领着孩子找上门来。那时候周嘉鱼才五岁,偌大的周家大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打开门,看着门外消瘦的女人,再看看和自己年龄相仿穿着朴素蓝格衬衣的女孩,忽闪着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周嘉鱼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年轻女人带着小女孩住进了她的家,她的爷爷奶奶耐心地哄着她,要周嘉鱼叫那个女人阿姨,叫小女孩姐姐。

    后来过了几年,懵懂的周嘉鱼才从别人那里得知,那个女人就是她只在童话故事里听到过的,后母。

    说起曹芸,还是周景平年轻时的一笔风流债。

    周景平家乡在怀城,高中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后来周家举家搬迁到北京让周景平在北京上大学,那个女孩为了不跟他分开,也努力学习同周景平报一样的志愿,两人一起在大学校园里度过了四年纯朴甜蜜的恋爱时光,那个时候,周景平常常骑着自行车载着曹芸在学校里兜风,两人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钻研题目,一起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戴着棉手套,穿着棉大衣去食堂吃饭,原本约好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的。

    可是没想到变故出现在大学毕业以后,周家原来早早就为儿子安排好了出路,当时周家主事儿的人和前来这边做生意的胡老爷子交好,两家为了家族的前途着想,干脆就背着孩子结了亲家。

    周景平的母亲怕曹芸阻碍孩子的发展,特地带了一笔钱劝曹芸离开。

    周景平被家里软禁着出不去,曹芸一个小地方来的小镇姑娘,在这座城市里无亲无靠,周家、胡家两家势力不小,她被逼得没法,只能哭着拿钱走了,还跟周景平的母亲发誓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景平到底是缺了些男孩子的血气方刚,虽然对于曹芸的离去后悔不迭,也还是经不住家里的逼迫威胁,同胡老爷子的女儿结了婚。

    在一桩一切以利益为基本的婚姻中,两个主角总是不幸的,在周景平的事业越发顺风顺水的时候,他的家庭也开始濒临破碎。夫妻两人虽然每晚躺在一张床上,却越发貌合神离,一个的重心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一个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了远在大洋彼岸的青梅竹马上,夫妻两人仅有的交流仅限于早上的一句早安,以及晚上彼此沉睡时对方背对着的脊背和绵长的呼吸。

    最后,在周嘉鱼的母亲厌倦了周景平日复一日的晚归,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照顾孩子料理家庭的烦琐小事之后,终于提出和平分手。

    在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早晨,她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家。

    面对这样一桩让人在背后当笑柄的婚姻,周景平的初恋情人带着孩子的出现,显然给周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谁都没想到,当初曹芸离开时,腹中还带着周景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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