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花有更多的花瓣开始脱落,亚楠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想到这花会这么快地死去。
天渐渐黑了,亚楠没有开灯,依然在观看着盆中的花朵。她知道自己无法挽救这朵鲜花的生命,她感觉到那花朵即将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亚楠感到一阵呼吸急促。她知道,那是一种从体内发出的绝望。
第二天亚楠很晚才醒来,她醒后的习惯就是观看盆中的那朵鲜花。她清楚地看到,那朵花已经低下了头,一夜间花瓣干枯,它已经死掉了。她下床用手轻轻碰了碰花瓣,几乎是一瞬间,干枯的花瓣从枝头全部脱落,枝头上空空荡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亚楠的手机响起,她没有接,但手机却一遍又一遍地响个不停。她只好接起来,电话是一个赵晓刚的一个远方亲戚打来的,是一个专门为他打扫工作室的女人,这个女人拿着赵晓刚郊外工作室的钥匙,但亚楠却一次也没有碰见过。电话那边的女人泣不成声,说赵晓刚出事了。
亚楠二话没说赶到赵晓刚的工作室,跑上二楼客厅,亚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大床。室内只有120的医生和护士,还有赵晓刚的远方亲戚。赵晓刚的尸体已经被抬走,送到了殡仪馆的冰柜里。医生对赵晓刚的远方亲戚说,这位画家心肌梗塞,是猝死的。
医生护士都走了,另外一辆120救护车拉着嚎叫一般的警报走了,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秋天的旷野中。
亚楠整个人都空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跟着赵晓刚走了。她真的不知道。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什么都摸不到。赵晓刚的远方亲戚走过来,端着那盆花对亚楠说:今天早上它也死了。亚楠知道,就是被赵晓刚给分开的那盆无名花朵。她记得自己对赵晓刚说过,说你太残忍了,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开呢?它们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呀。
亚楠走下楼梯,走进里面一间画室。远方亲戚告诉亚楠,她过来的时候,赵晓刚已经躺在这间画室的地上,手里拿着画笔,面带微笑而浑身僵硬。画布上是一副亚楠的半身肖像,在她的手中,拿着一朵鲜艳的无名花……
远方亲戚哭着告诉亚楠,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医生也说他在创作的时候太投入了,尤其是激情与力量,远远超出了他心脏的承受能力。他是一个与其他画家完全不同的人。
亚楠几乎停止了呼吸,她想起赵晓刚说的给她一个礼物,还说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礼物。那礼物正是眼前的这件未完成的油画作品。
亚楠站在这件作品前,她突然感觉到,画布上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赵晓刚的鲜血在流淌。
亚楠的眼泪顺着嘴角,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感觉到一股咸的味道,像是自己的身体被浸泡在海水中,一瞬间,她感觉到这种咸的气息正在弥漫,她手里拿着鲜花,正在慢慢地脱落。
亚楠的眼前出现昏暗,浑浊中,她似乎又看到那无名的鲜花在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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