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友们散的那天夜晚,钟华芳拿了把小凳子坐在洗手间的洗脸台前,她的背后,那一束光又显现出来,一束浅浅的光影,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就是一条通道,特别是从自己的后背上划下来,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出奇的冷。到了后半夜,窗台上又有动静,像一只鸟扑在窗台的玻璃上,扑了几下,钟华芳抬头细细地瞧了几眼,希望那种动作能持续下去。钟华芳深藏着的那个包裹不见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钟华芳也觉得蹊跷。是李镜又回来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怎么又离去呢?
钟华芳静静地坐着。
一个人头从窗台上钻进来,光影收了一下,收得很紧,空间明显暗了下来。钟华芳依旧静静地坐着,看起来像一具模特。
那个从窗台钻进来的男人,不是李镜,也不是老摄头。钟华芳有些紧张,她的一只手悄悄伸向洗脸台下的暗柜,那里藏着一把刀,一把给自己和李镜留下来的刀。
那个男人熟门熟路,伸手就出击,往钟华芳的胸脯上出击。男人喘着气。男人都是这样,没有别的套路。这男人年轻有力气,一把就将钟华芳控制了。这男人竟然是小官,这是钟华芳没有想到的,他也知道这个暗藏着的洗手间?
钟华芳问,怎么啦?
小官说,没怎么,就是想着这个窗台。
钟华芳说,想做什么?
小官说,也不想做什么,只想这样。小官说话的时候,已经转过身体坐在钟华芳的大腿上。
钟华芳说,已经老了。
小官说,人都会老的。
钟华芳说,樱花树老了,枯死了。
小官说,太阳鸟依然在,一直就在樱花树周边,只是不轻易被发现而已。
钟华芳说,太阳鸟啊,太阳鸟。
小官的嘴里跟着钟华芳悄悄地喊太阳鸟,身体已经有动作了。小官出奇地兴奋,从来没有过地兴奋,他在认真地一板一眼地做着动作。可是他身体下的那个小凳子却慢慢地矮下去。等小官的兴奋劲消逝的时候,他才发现钟华芳已经躺到地板上,满身的血,左腰上还冒着血,手上死死地握着刀把,眼睛眯着,一脸的笑意。
小官说,为什么这样!
钟华芳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嘴动了动,像是在说老官。
小官落荒而逃。他的身后,钟华芳依然浅笑着,谁也不知道那笑的意味。
那道从窗口越入的光越来越小。钟华芳知道,那道光再也不会出现。她还在浅笑着,此时的她非常满足,一个人做对了一件事情,就是一生都错了,也是满足的。她知道,二十年前是谁侵害了她,那个男人,在小官的身体上让她觉醒起来。老官、小官是两只不同的鸟,还是相同的鸟?钟华芳的嘴里干透了,她只是吐了几口浅浅的血腥味的气息,不再想,不再去想。
有一只鸟栖在窗台上,探着头,好像在说话。它能说什么呢?没人知道。但那只鸟不是太阳鸟。
责任编辑 石华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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