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浮生-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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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红豆》2010年第02期

    栏目:长篇小说

    小浮生

    我是湛蓝,你是谁?

    我是湛蓝,你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我是湛蓝,湛蓝的湛,湛蓝的蓝。

    在我25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学会回忆一些东西。

    这些故事是从中间开始破开,然后朝前或者朝后的延展开来的。

    那个男人安静地走到我面前,他的手指细长地如同一根根青翠的笋子,划过我的脸颊时,冰凉地刺痛着我的心。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地笑,嘲弄?还是怜悯?

    他弯下腰,轻轻地在我耳边呵气如兰,略带暧昧的眼神仿佛剥光了我的衣服,一层一层地,我顿时就像一只赤裸的火鸡,黯然无措地横在他的3掌1心,透过他放大的瞳孔,我更是看到了一个廉价的女人。

    宝贝,你准备好了吗?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我尚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座大山袭击,阴影一样的事实慢慢地覆盖了女人心里略微还有些明媚的情节。

    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窗内,睁眼看不到人心。

    我缩成一团,在他的身体里硬生生地咯伤着自己的思绪:“我,住你怀里,你,住我心上。”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的,心里面清楚明白的晶莹剔透,偏就是非要坚持着感性,明知不可为,依然为之。

    宝贝,你真的天生就是一个好情人。

    情人,呵,我笑了,这是褒奖,还是讽刺,或者是一种预言。

    情人是什么?第三者?

    当然不是,情人仅仅只是一个女人的身份,她还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我的!母亲。

    情人是一部百折不挠的纠缠史,它不只是她,更是她们,含在我的口中,跳在我唇边,抚摩着我的乳房,快乐着我的肌肤,最后它凶狠的撕扯着我妩媚的面容。

    一个小时前,我接到蓝竹妡的电话,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尖利,又带着韧性:“小蹄子,你好多天没有来看我了,是不是最近勾搭了什么人,把你老娘我都忘记了。你就一个贱到骨头里的狐狸精,我告诉你,那些男人只是想玩玩你而已,你只配给人做情人,还是那种提不上台面的情人。”

    “妈,你打电话是为了告诉我,你可以离开八院了,还是想告诉我,你嫉妒我长的比你美啊,如果两个都是的话,我让王医生给你注射点镇静剂吧。天气凉了,多穿点衣服。”

    我波澜不惊地应付完她的电话,心却像被刀子割过一样胀裂。是的,和我通电话的是我的母亲,一个正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的女人。

    她明明自己做了一辈子别人的情人,可是她常常恶狠狠地盯着我,动不动就踹我一脚:看你那小狐狸样的屁股,注定是个愚蠢的情人胚。

    我就是个愚蠢的多情种子,不然我才不会一转身就在她怀里接受她的忏悔。

    当然,她忏悔的是,她怎么能这样欺负她与他爱的结晶。

    可惜,她爱的男人永远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尽管我叫石湛蓝,尽管他叫石骅阗。

    我的父亲叫石季守,这才是不变的事实。

    其实在我动笔之前,我是打算讲述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可是到了最后却成了讲述我与一群男人女人的故事。

    请原谅我的啰嗦,用我那美貌无比,才华无比,可怜无比,煽情无比的母亲之语就是,因为我天生多情。

    我有一个貌似美满的家庭,四个人,我有一个弟弟,他叫石一诺,可惜他骨头里流的那一半男人的血和我不一样,他是那个“棘手”男人的亲骨肉,而我却是那个“花天”男人的酒地遗忘。

    母亲五十岁那年,被强制住在八院,那里,常常会听到撕心裂肺的声音,或者是一些空洞的眼神,流露着骇人的呆滞。

    每次去探望她的时候,我就会看到她穿着年轻时候的旗袍,单薄的身体依靠在冰冷的门框上,单薄的嘴唇蠕动,诉说一个家族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八院实际上是一所精神病治疗中心,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一些疯子,而我的母亲一来到这里,就成了他们的首领。

    是的,她天生具有张牙舞爪的能力。

    我最后一次去看望她的时候,沿途中被那些奇怪的男女搞的头昏眼花,他们或是恭敬地冲我鞠躬,或是看见我便躲避起来,或是在一旁对我指指点点。通向母亲房间的道路被他们撕的蜿蜒曲折,回忆像一只张开羽翼的大鸟横卧在中央。

    远远地我就看见了我的母亲,从我站的位置望过去,恰好呈三角症状,沿途杉树的叶子蜿蜒如一碟狼藉的葡萄皮,斑驳的光影流窜在我的瞳孔,愈渐黯淡。终,张成一面狰狞的蜘蛛网茏了下来,我的喉咙里发出类似咆哮却勉强有力的轰鸣。

    “她,是个疯子。”

    蓝竹妡就站在那个三角位置,确切的说是八院大铁门与会客室的交叉拐角处。她仰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绝望的影子,冷笑,既而惨笑。

    我站在八院的对面,距离大铁门有三十步的地方,静静的观望着。

    蓝竹妡伸开双手比划着,会客室里传出忽而的玻璃撞裂声,清脆,刺心。

    八院的路灯噼里啪啦地,落地,瞬间,碎片和杉树的落叶勾搭纠缠,宛如一对随时潜逃的私奔者,矛盾又激烈的斗争着。

    我继续呓语,是的,我开始呓语:“她,是个聪明的疯子。”

    她很快发现了我的到来,她快步上前,卡住我的咽喉。她的唾沫星子飞溅在我皎好的脸上,我不知道该如何讲述,敏感而脆弱的星球在瞳孔里逐渐夸大,盯着她手上那个永远飞不起来的蝴蝶文身,在她的口中也变成了肮脏的象征。

    蓝竹妡曾经说过,她决定去要爱那个男人的时候,就注定做这样勇敢的蝴蝶,奋不顾身的扑火。血混着颜料在她的手背纵横错综,像一截枯老的树根黯然无神,不干不净地提醒着她年轻时的疯狂。

    我挣扎着:蓝竹妡,你要谋杀亲生女儿啊。

    是的,蓝竹妡就是我的母亲,听听她这个让人不知所以然的名字,就能想象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个不知所以然到什么程度的女人。

    她说:小蹄子,你这样看着我美丽的文身想干什么,你莫不是想去勾引我的男人。哈哈,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看看,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极至小情人,她一直这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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