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你有心事，你在担心什么啊？”卡罗尔坐在小女孩的床边。“我看你今天玩得很开心啊。”
“哦，是的，我是玩得很开心。”希拉里说。
“你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不是吗？”卡罗尔伸出她的手，安慰地捏了捏希拉里的小手。“你想和我谈谈吗？”
希拉里点点头，但保持沉默。
卡罗尔耐心地等着。无论是什么在困扰着希拉里，她都想知道。她知道希拉里在想什么，但是她等着小女孩先开口说。
“是关于父亲的。”
就像她卡罗尔想的那样。她宽心地笑了笑。“你的父亲怎么了？”
“他，他，唉，凯恩小姐，他要破坏这个圣诞节。”她一说出口，随后就泪如雨下。
卡罗尔将她搂在怀里，在她哭泣的时候紧紧抱着她。她拍了拍小女孩的背并且温柔地摇晃着她。与此同时，她的脑袋里快速闪现了一些刻薄的想法。但是她将它们置之脑后。克劳斯家庭的信条深深刻印在她的心中。圣诞节是关于孩子们的，必须是而且永远都是这样。
希拉里哭的有点累了，卡罗尔帮助她躺下盖好被子。“好点了吗？”
在她点点头之后，她问，“你担心的到底是什么啊？”
希拉里咬了一下嘴唇。“我想要父亲开开心心的，真的。但是帕特里克和我真的希望圣诞老人能来，这样他就不会一直说圣诞老人是不存在的了。
“你要相信圣诞老人会做对的事。”她伸出手，拨开了挡住希拉里眼睛的一绺头发。“你的父亲会想明白的。”
“你怎么知道？”
卡罗尔笑了。“有很多像你们父亲的人，他们不愿休息，不愿享受圣诞节的魔力。”
“你的父亲也是这样？”
她摇了摇头。“不，我的父亲比任何我认识的人都爱圣诞节。但是我也见过其他人的父亲，就像你们的父亲一样。但是你需要知道，亲爱的，帮助他享受这个节日，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我想他就是不知道如何快乐起来。”
希拉里笑了，如释重负。“我希望你是对的，凯恩小姐。”
“我是对的。”即使她对本很灰心，但是卡罗尔还是觉得有必要为他辩护。“你知道，你们的父亲在其他方面很棒，不是吗？”
希拉里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她打个哈欠。“我很开心，你和我们在一起，凯恩小姐。”
“我也很开心。”她拍了拍小女孩的手，然后绕过床走到门口。她关了灯，说：“晚安，亲爱的，做个好梦。”
“凯恩小姐？”
“是的？”
“我爱父亲，”希拉里说，她的声音现在已经有了很浓的睡意了。
“我知道的，”卡罗尔说。有很多事可以让我们去爱本·汉森。她将手压在她的胸口，但是却没能减缓那里的疼痛。“他是个好人。”
“你会与父亲谈谈吗？关于圣诞节这个？”
卡罗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是的，希拉里，我现在就去和他说。”
***
本的胳膊还疼着，他的脑袋里嗡嗡的，浮现着很多缠绵悱恻的电影镜头和两个含糖量很多的冰淇淋，他每次一想到孩子们关于那只小狗的兴奋劲就咬紧牙床。一只小狗？卡罗尔在他的家里制造的混乱到底有没有头了？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心里，他都是不会接受这一切的。
他呻吟着，将头向后靠倚着沙发垫。他将手臂懒懒地搭在前额。也许他想闭上眼睛数到十，然后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梦。他闭上眼睛，在睁开之前慢慢数着。不，他的客厅仍然看起来就像圣诞节的七月商店清仓大甩卖一样。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乱，除了那只小狗，它在不停地嚼一双鞋，无家可归的心碎模样，却和毛绒球玩得火热。他又闭上了眼睛。
“圣诞老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高声地嘀咕道。
“所以你是承认圣诞老人是存在的了？终于有点进步了。”
本刚要站起来，但卡罗尔在他站起来之前就坐在了沙发上挨着他的位置。他暼了一眼卡罗尔，他知道应该避免眼神交流。见鬼，应该是任何一种交流。但是他没有忍住。她是那么美丽，有魅力，热心肠还很机智。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是麻烦之源。
“孩子们睡着了，”她告诉他。“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她。“如果是关于小狗的事，那么这注定是个简短的谈话。”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这种确定的信号代表着她已经准备好战斗了，他心想。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他应该现在就终止这次谈话。他刚要张开嘴说就被卡罗尔打断了。
“你的女儿担心你会破坏这个圣诞节。”卡罗尔期待地扬了一下眉毛并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他的心就像从十二层楼坠落那样。“她这样说吗？”
卡罗尔点头。
本记不清什么时候他像现在这么痛苦过。他爱他的孩子们。上帝知道，他举步维艰地努力独自养活他们，但是他爱他们。如果他们认为他破坏了这个圣诞节，那么，他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
“毕竟，这几年你已经艰苦地挺过来了，我不全怪你。”
“怪我？”他打断她。“我？你才是那个将圣诞节变成噩梦的那个人。”
他盯着卡罗尔，看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决定利用好这次她难得一时讲不出话来的机会，这不是她一向的特点。“在你来之前，我们生活得很好。”他继续说道。“孩子们本来情绪不高，我可以给他们加上一点现实的对这个假期的期待。”他举起一根手指头，想要先发制人地打断卡罗尔将要释放的那种关于圣诞节的华丽言辞。“所以说，如果有人破坏了什么的话，那个人就是你。”
本等着她的爆发。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相反，卡罗尔坐着看着他，她的怒气被一种东西所取代，那是什么呢？沮丧？不是很对。遗憾？上帝啊，他多么希望不是。悲伤？无论是什么，她看起来不开心了，而这都是他的错。
本伸出手。她向后退，避免与他的眼睛对视。
“卡罗尔，”他喉咙像噎住似得，难以下咽，“你必须明白，我来自哪里。”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低，很平缓。“我认为我很理解你。”
他皱眉。“你理解我？”
她点头。“我明白你不敢去开心，你害怕让你的孩子们陷入一些误导的观念中，怕他们受到伤害。你只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写你的那本愚蠢的书，以至于让其他父母相信，抑制孩子们的快乐是他们的责任。”她摇摇头。“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你不想再受到伤害了。”
他想转过身背对她。如果他想要保存一点点的尊严或是自重的话，他就应该不再看着卡罗尔，可是，他没有。“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
她努力寻找着他的眼神，想要和他对视。本从来没有处于过这样一个情形之下。没有人像卡罗尔这样看过他，或真正看过他。内心脆弱易受打击是此刻最适合形容他的词。
“本，你受过伤。第一，你的上任妻子想要搬出去，然后，她却得了疾病去世了。我知道。”卡罗尔咬了一下嘴唇，沉默了很长一会儿。“但是，你真的认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让希拉里和帕特里克置身生活之外，这样他们才能不受到伤害吗？”
他向别的地方看。
“看着我，本。”卡罗尔说，这时，他并没有意识到卡罗尔将她的手放到了他的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上。
他闭上眼感受着她手的温暖。他不想要这种温暖触及他的心。因为当它离开了，当卡罗尔离开了，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忍受得了那种冰冷。
他们坐着，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本感觉自己在跟自己作斗争，这与他曾经经历的任何事都不同。他知道他想要什么。卡罗尔。她的热心，她的魅力，她的善良，她的温暖……他想要关于她的一切。但是他知道如果让卡罗尔走进他的生活，那么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他就要付出他不愿承担的那种代价。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在经历那种真正的快乐之后再让它离开。
他转过头看着她。“我认为你最好还是离开吧。”
在卡罗尔点头之前她极度痛苦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在她眼里她似乎明白了。“我明天晚上就去搭飞机。在聚会之后，但是如果结束的时候还很早的话，我能——。”
“就这样吧，”他打断她。“希拉里和帕特里克想要你在这陪他们。”这个该死的聚会，孩子们在从商场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跟本说这个事。
“你确定？”
她的声音很小，他几乎都要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当然了，这个房子足够大来组织一次聚会。只不过就是多几个人来做饼干，对吧？”
她向别处看。
“卡罗尔？”他努力地使他的声音平稳。“你有什么还没有告诉我？”
她深呼吸。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
“我们房子里将要集满人，对吗？”他责问道。
她点点头。
真该死。他想要的只是独自一人在黑暗的房子里，没有圣诞歌，没有一串串的灯，没有钟形饼干。而且，当然了，也没有那些想要制造快乐的开心的人们。
“孩子们期待这个，本。”
“我知道，我知道。”他闭上眼。他需要为了他的孩子们做正确的事，即使他无力使这个女人开心。“我能应付得来。”
“很抱歉。”
听到她悔悟的声音，他感觉就像撕碎了他的心一样，尤其这一切还都是他的错。自从卡罗尔来到这，他就一直因为圣诞节的事指责她。但是，她没做任何事，除了让孩子们特别开心。事实上，他已经爱上了她，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跟她永远在一起。
“你不必因为什么而道歉，卡罗尔。我只是不，我只是不能……，”他的声音渐渐减弱。
“你只是不相信。”
“是的，我不相信。”他不得不承认，“我不相信关于圣诞节的任何事。”
本看着卡罗尔离开房间，一直等着她房间的门关上，他才把灯关掉，然后自己坐在黑暗中。是的。他不相信，不相信圣诞节的事，不相信一切有美满结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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