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也听明白了,顿时脸色惨白,差点当场晕倒。黄脸婆夺过假结婚证,撕个粉碎,命令手下人:“给我打,狠狠打,打死老娘偿命!”两个打手揪住阿皎,拳打脚踢,金豆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紧紧护住阿皎:“住手,她有娃娃了!”黄脸婆指着阿皎的肚子,恶狠狠地叫道:“打的就是这个小杂种,打!”金豆忍无可忍,从厨房里抓起一把菜刀,一声怒喝:“谁敢动!告诉你,娃娃是我的,不姓郑!谁他妈敢上前一步,老子跟他拼命!”
黄脸婆一愣,发出一阵怪笑:“我说呢,老杂种那杆老枪早生锈了,子弹早打光了,哪还有这种骚本事?原来,背后还有一个打野食的……好,好啊!报应,活该,自作自受!”说完,她指挥两个打手将屋内的现金、存折、金银首饰洗劫一空,扬长而去。
阿皎一把抱住金豆,放声痛哭:“我悔呀,我不该去舞厅,不该让钱迷住双眼……我糊涂,不该和你离婚!”金豆更是懊悔无言,两人紧紧相拥,忘记了一切。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金豆猛一回头,脸色大变——天哪,竟是顾老板!
惊天动地一声吼:回家
顾老板站在金豆身后,双目像死鱼的眼睛一样可怕,一旁的水仙指着阿皎,叫道:“就是她!我亲眼看见,金豆吃她的大白奶,羞羞羞,不要脸!”糟了,什么时候不小心,让水仙看见了?金豆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顾老板会如何处置。谁知顾老板不动声色,冲水仙叫了声:“回家!”
金豆回家一看,双眼一下瞪直了:茶几上,放着几瓶“糖片”,完了,全暴露了!这些“糖片”收藏得很紧,怎么被老丈人搜了出来?金豆顿时乱了方寸,战战兢兢地等着受审。顾老板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沉沉的目光扫来扫去,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水仙指着金豆,唠唠叨叨地诉苦:“他动不动就叫我吃糖,难吃死了。他不跟我睡,不吃我的奶……”正说着,阿皎冲了进来,“扑通”给顾老板跪下,声泪俱下:“顾老板,这事不怪金豆,要怪就怪我,我俩原本就是夫妻……”
顾老板猛然间苍老了十岁,他有气无力地说:“别说了,刚才吵架,我都听见了。你俩过去的情况,我也打听清楚了。我老了,但不糊涂,你俩重温旧梦,情有可原,可不该给水仙吃安眠药,不该出卖飞达公司!”顾老板突然回来并非偶然,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公司经营上出问题后顾老板觉得事情蹊跷,派人一查,“叛徒”正是自己的女婿,又摸清了金豆和阿皎的关系,从而识破了郑麻子的阴谋诡计。他一个匿名电话,让黄脸婆知道了郑麻子在外偷筑的“鸟巢”,招来了今天这场闹剧。他特地赶来坐山观虎斗,却没有得到丝毫快慰,反而愁眉苦脸,他对阿皎挥了挥手:“你走吧,走吧,我家里的事,用不着你瞎掺乎!”
阿皎走后,顾老板沮丧地对金豆说:“我本来指望你继承家业,给我生个孙子,谁知我养了一条白眼狼!”金豆有苦说不出,心一横,索性壮着胆子说:“我知道,我对不起水仙,对不起飞达公司,可是,我……我想跟水仙离婚!”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大吃一惊,如果与水仙离婚,就意味着他将失去一切,可是,阿皎已怀了身孕,难道继续让她当一只不明不白的“野鸟”?
顾老板对金豆的话并不感到吃惊,他面无表情地说:“离婚?恐怕由不得你,我还想借你的手报一箭之仇,给郑麻子一点厉害看看。”顾老板如此一说,金豆明白了,这是逼自己当那种极不光彩的“双重间谍”!金豆的反抗显得软弱无力:“不,我不能做那种事情……”
顾老板“叭”一拍茶几,说:“你不是想离婚吗?收拾了郑麻子,我可以考虑考虑,成全你。”金豆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只得点头同意。
从这以后,金豆每一次向郑麻子提供“商业情报”,都得经过顾老板仔细审查、修改。顾老板老谋深算,在他的精心策划下,设了一个个陷阱,飞达公司与财达公司展开了一轮轮空调大战、电视机大战、洗衣机大战,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由于“情报”有诈,财达公司的决策频频失误,造成库存积压、商品滞销、资金吃紧……短短时间,郑麻子亏空了上千万元,等他醒悟过来,已被顾老板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顾老板报了一箭之仇,可只字不提离婚的事,他宣布撤消金豆的副总经理职务,重新回到他原来的“工作岗位”。顾老板说:“你回家好好照顾水仙,尽快给我生个孙子。我现在除了钱,什么也没有,只指望有个孙子。”显然,顾老板对金豆已彻底失望,只想把他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金豆受到欺骗,据理力争:“你说过,收拾了郑麻子就同意离婚,你说话算不算数?离婚,我要离婚!”
顾老板耍了个花招:“我的话,只当放个屁。要想离婚,还得问问水仙同意不同意。”结果,水仙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叭”地亲了金豆一口,笑嘻嘻地说:“离婚?头昏!我不同意!”
水仙受到顾老板的教唆,变得“精明”多了,她再也不肯吃“糖片”,成天缠着金豆不放,催着逼着:“上床,吃奶!我爸说,你吃了我的奶,我就能生小娃。我爸还说,你不吃奶,他就让你吃药,毒死你!”金豆听了毛骨悚然,感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与此同时,郑麻子不时给金豆打来电话,威胁道:“好啊,玩到老子头上来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他妈不知道天高地厚!”郑麻子说到做到,几天后就把商品房卖了,将阿皎扫地出门。阿皎没有了立足之地,只得租下一间破旧小屋,暂时栖身。半夜三更,小屋四周常常有流氓前来骚扰,闹得阿皎不得安宁,弄不清这些流氓是郑麻子派来的还是顾老板派来的,因为,顾老板也把阿皎看成眼中钉,阿皎的处境非常危险,整天提心吊胆,吓得连门也不敢出。
金豆时刻关心着阿皎的安危,无奈自己也受到严密监视,身不由己。
一天半夜,金豆好不容易摆脱监视来到小屋,与阿皎抱头痛哭,阿皎痛不欲生:“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怎么办?下一步怎么办?”
金豆想了半天,束手无策:“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先到医院把娃娃做了再说?”阿皎坚决不同意:“你还想人不人、鬼不鬼地混下去啊?回家,我想回家!回去安安稳稳过日子,哪怕穷一辈子,那也是人过的日子!”一股男子汉的豪气使金豆的身上像着了一把火,他一咬牙,当机立断:“好,逼上梁山——回家!”
进城的人想回乡,乡里的人想进城
金豆要想回家,当务之急是和水仙离婚,这谈何容易?金豆费尽口舌,顾老板一句话就把路堵死了:“离婚?不给老子生个孙子,你小子就别想做好梦!”金豆索性铤而走险,一纸离婚诉状递到法院,把事情闹大了。
这一招,顾老板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因为金豆已掌握了杀手锏:根据“婚姻法”,精神病人根本不能结婚,而且顾老板当初是通过违法手段才弄到结婚证的,于情于理都处于劣势……经过一番周折,顾老板理屈词穷,法院最终判决了离婚。
金豆自由了,办离婚证的同时,他和阿皎办了复婚手续,重新成为合法夫妻。两人绕了一个大圈子,做了一场恶梦,抛弃荣华富贵,再次回到了破旧的小屋……
听说金豆和阿皎要回乡,顾老板特意订了一间“雅座”,说是要为两人“饯行”。两人一商量,决定去,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长长见识!到了约定时间,两人走进“雅座”一看,在座的除了水仙,竟然还有郑麻子!
一番寒暄之后,顾老板皮笑肉不笑地举起酒杯说:“俗话说,不打不成交。今天,一是为金豆和阿皎饯行,也算是朋友一场,善始善终;二来嘛,是为财达公司与飞达公司再度合并成双达公司,庆贺庆贺……”金豆一听,目瞪口呆:顾老板和郑麻子为了共同的利益,竟然再次携手联合,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郑麻子也端起酒杯,气势逼人:“想不到吧?你们夫妻能破镜重圆,我们商家也能化敌为友,这叫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水仙显然事先受过顾老板的什么叮嘱,木偶似的坐在一旁,几次欲言又止。顾老板打着哈哈,说:“来来来,闲话少说,喝酒喝酒。”
金豆端起酒杯,突然发现水仙眼里闪过一丝惊恐,联想到她以前说过的话,不由多了一份警觉:难道顾老板真敢在酒杯里下毒?金豆的猜测一点没错,你想,金豆使顾老板和郑麻子两败俱伤,这两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岂会白白放过金豆?他俩对金豆恨之入骨,在酒杯中下了一种慢性毒药,想置金豆于死地。
郑麻子见金豆迟迟不动,就一个劲地劝酒:“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金豆灵机一动,说:“杯子太小,不过瘾,换大杯。”他趁换大杯的机会,将杯里的酒倒给了顾老板和郑麻子,然后举起大酒杯,反客为主,说:“喝呀,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果然,顾老板和郑麻子举着酒杯,面面相觑,一脸死色,这越发证实了金豆的猜测,他冷冷一笑,说:“怎么,害怕了?不敢喝?二位那点阴谋诡计,早就让我开了眼界,这酒还是留着你们自己享用吧,拜拜!”说完,他和阿皎起身离座,扬长而去。
水仙“哇”地哭着追了出去,大叫大嚷:“回来,你回来,不许你吃她的奶,我有奶,随你吃……我要生小娃!”顾老板恼羞成怒,一把将水仙揪了回来,给了她一耳光,怒气冲冲地骂道:“都是你这个蠢东西,坏了老子的大事!”郑麻子也气得摔了酒杯:“这下好了,放虎归山,便宜了那小子!”
几天之后,金豆和阿皎经过一路颠簸,大山之中的小山村已遥遥可见。两人双手空空,与几年前出山时相比,只是多了阿皎肚子里的孩子,但毕竟两人经了风雨见了世面,心里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懂得了人生的真谛,感到带回来许许多多说不清的东西。
两人爬上一座山岗,只见迎面走来一对少男少女,蹦蹦跳跳,像两只快乐的小鸟,走近一看,竟是阿皎的妹妹阿洁和金豆的弟弟银豆。原来,阿洁和银豆高中毕业了,两人也像当年的哥哥姐姐一样,不甘心在山里受苦受穷,结伴去沿海城市打工,现在猛然见到姐姐、姐夫,阿洁大惑不解:“哟,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回来了?挣够大钱了吧?是来访贫问苦、修路建桥,还是捐资助学?乡亲们都盼着你们两个财神爷呢!”
银豆一脸羡慕:“哥,听娘说,你过的日子连皇帝老倌也赶不上,乡亲们都说你了不起,为村里争了光!我也要向你学习,进城干一番事业!”阿洁无意中看到阿皎挺起的肚子,恍然大悟:“唷,怪不得夫妻双双把家还,姐,你快当妈妈啦!山里空气好,生个胖宝宝,是不是?”
面对充满幻想的弟弟妹妹,金豆和阿皎有苦难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金豆几次想要劝阻,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阿皎也不好把话挑明,说话吞吞吐吐的:“你俩……你俩不能去!”
阿洁柳眉一竖,双手叉腰:“为啥不能去?城里有老虎不成?你们能去,我们就能去!”银豆就更不服气了,咄咄逼问:“哥,就兴你们当城里人,让我们一辈子当山里人?就兴你们挣大钱,让我们整天刨黄土?就兴你们享清福,让我们吃苦受累?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家里都支持我们去闯,你凭什么阻拦?”
金豆还是遮遮盖盖的:“城里的事情一下说不清,你们不懂……”阿皎也在一旁苦苦相劝:“你们先回家,回家再说,好不好?”
阿洁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做了个鬼脸:“回家?我们还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呢!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吓唬不了,就算城里真有老虎,开弓也没回头箭——银豆,快跑!”说完,阿洁一把拉着银豆的手,“咯咯咯”地笑着,一阵风跑了。跑出老远,两人回头朝山岗频频招手,高声呼喊:“哥——姐,你俩等着瞧,我们一定能当上城里人,当上大老板!”
金豆和阿皎一动不动地站在山岗上,望着银豆和阿洁渐渐远去,消失在云雾之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知这一对少男少女到了城里后,又会演绎出什么样的新故事……
(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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