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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在小浃江的院落成为废墟后,消息传到上海,袁开福听了非常开心。他继而一想,李家小浃江的房产虽然化为乌有,可他们在上海的产业还是非常庞大的。他知道在李家,老大李牧水的资产最厚实,他担任过上海商会总会的会长,经营着船运、银行和地产生意,女婿朱山影又掌管着中国最大的化工厂,他们家可真是肥得流油。如何能把李家的财富变成自己的?他琢磨了几天,终于想出一条妙计。

    日本当局不仅要用武力征服中国,还企图在经济和文化上实行垄断。袁开福就利用这一点,告诉日本商人川端康木,说李牧水如何富有,如果让日本当局聘请他担任“中日企业协会”的会长,让他跟川端康木合作,就可以把他的资产慢慢变成川端康木的。在袁开福看来,资产转移到川端康木名下,他也会跟着捞到实惠,毕竟现在女儿袁明跟川端康木混在一起。

    川端康木听了大喜,立即跟日本当局报告,由袁开福牵头,去聘请李牧水出任“中日企业协会”会长。袁开福带着川端康木几个日本人,登门拜访了李牧水,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李会长,川端康木先生听说你在上海企业界德高望重,非常欣赏你的经营才干,决定邀请你出马,我想你不会拒绝这份荣誉吧?”

    尽管李牧水不知道袁开福背后藏着的阴谋,但李家跟小日本不共戴天,让他跟日本商人合作,公开做汉奸,就算是枪毙了他,也不会答应的。

    他说:“我早就退休在家,已经不再过问经营上的事情了。”

    袁开福早就预料到李牧水会拒绝,于是就带着威胁的口气说:“如果李会长不给面子,我担心惹恼了川端康木,招来杀身之祸。”

    李牧水狠狠地瞪了袁开福一眼,说:“我宁可选择给阎王爷去当差,也不会选择给日本人当一条狗!”

    袁开福翻了翻眼珠子,嘿嘿笑了两声说:“去给阎王爷当差?你还早了点。既然你不给面子,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袁开福离开李牧水家后,立即向川端康木建议,可以请“76号”出面,拿住李牧水的女婿朱山影,逼迫李牧水出山。众所周知,“76号”是日本当局扶植的“汪伪政府”的特务机关,因其暗杀手段残忍闻名于世。

    这天傍晚,朱山影在化工厂大门外,正准备开车回家,突然有几个人扑上去,摁住他拖到一边的轿车上。朱山影挣扎呼叫,等到化工厂的工人跑出来,几个人已经开车而去。这几个人,正是“76号”的特务。

    由于被化工厂的工人发现了车号,特务们担心暴露身份惹来麻烦,因此并没有把朱山影送到“76号”,而是偷偷拉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匿起来。李家毕竟在上海颇有影响,李牧渔的死已经在上海激起了很大民愤,此事如果闹大了,日本当局也会怪罪他们的。

    李牧水听到朱山影被“76号”绑架的消息,立即想到了袁开福,知道这是在逼他就范,于是就要去找袁开福拼命,被女儿李静拦住了。李静说:“袁开福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你跟他去拼命,有什么意义?”

    在上海的李家人,急忙凑在一起商讨对策。李家在上海能出面活动的,现在只有李湾了,于是几个人围着她,不停地催促说:“想好了吗?怎么办呀?”

    李湾答应立即四处找人搭救,可是由于“76号”让人望而生畏,特务头子吴四宝可不是个好鸟,跟他说话要特别小心,一句话不慎说错了,就可能掉脑袋,朋友们都觉得很为难。于是李湾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去了“76号”查问。

    “76号”的人对李湾还是很客气的,毕竟她是上海知名人士,而且也并不知道她跟朱山影的关系,还以为她是代表知名人士前来说情的,因此特务们有所收敛。他们一口咬定,根本没见到什么朱山影。一个特务问李湾:“你听什么人说我们把朱先生请来了?纯是造谣!你要是不相信,那就请进来搜查,任何一个角落,你都可以搜,但是要是搜不出来,你可要想办法给我们洗清罪名。”

    李湾明知道特务说谎,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家再想办法。这时候,李家人都在等候李湾的消息,见她回来,曾太太一把上前抓住她的手说:“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看着大阿妈焦灼的眼神,李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安慰说:“别焦急大阿妈,一定会找到的。”

    陈菊就问李湾:“他们怎么说的?”

    李湾说:“阿姆,他们说没见到我表哥。”

    陈菊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李牧水叹了一口气,说袁开福不就是逼我去当那个汉奸会长吗?那我就去当,先把山影救出来再说。李湾摇头,说一旦上了贼船,就被他们套住了,此路万万走不得。李静也坚决反对,说就算找不到朱山影,也绝不能去当汉奸。

    此时,朱山影的儿子朱方正,突然气愤地朝外走去,说:“我去杀了袁开福!”

    曾太太一把抱住外孙子,喊:“你就别再添乱了!”

    说到袁开福,叶禾突然想到了袁月,或许袁小姐能有办法。李湾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呢。李湾匆忙出门,去寻找袁月。

    袁月自然不会推辞,她说朱山影是我们的亲人和朋友,我们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搭救他。说完这句话,袁月突然想起一个人,她说:“这事情,为什么不让你弟弟出面呢?他肯定行。”

    李湾一愣:“你说李阔?就他那个赖皮样子,能做这事情?”

    袁月说:“你其实不了解李阔,只知道他在外面瞎混,不干好事,可你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

    “身份?他有什么身份?”

    “我跟你说实话吧,他好像是‘76号’的人。”

    “不可能!”李湾几乎要跳起来。“76号”都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李阔是挺坏的,但不至于成为“76号”的特务吧?她说:“你有什么证据?”

    袁月说:“当然有。”

    其实就在前几天,上海中国银行的十几名职工,突然被“76号”特务绑架了,罪名是地下党员。中国银行的总经理听说李阔经常跟吴四宝在一起,于是托人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够帮忙,事成后聘请他为银行的副总经理。李阔很容易就解决了这件事,实际上那些职工当中,确实有几名地下党员。

    袁月说:“这种事情他都能够摆平,你说,自己家的人,他能不帮忙吗?”

    李湾听完傻在那里,她真想不到自己的弟弟已经走到这一地步了。袁月明白李湾心里在想什么,就劝慰她不要太生气,眼下先让他把朱山影搭救出来最重要。李湾一想也是,就算她说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让李阔回到正道上来了。

    李湾立即找到了李阔,把朱山影的事情说了。李阔很吃惊地说:“是吗?他们也太欺负人了!‘76号’我不熟悉,不过我可以找朋友问一下。”

    这件事情,李阔确实不知情。李阔并不是“76号”的特务,上海被日军占领后,他急于发财,通过黑道朋友介绍,认识了后来臭名昭著的上海“76号”敌特机关头目吴四宝。吴四宝长得人高马大,早年就是个马夫,因为心狠手辣,被黑道人相中,打打杀杀的出了名气,后被“76号”敌特机关吸收为特务。吴四宝之所以跟李阔交朋友,看重的还是李家在上海的人脉,只是吴四宝做梦都没想到李阔竟背着他,跟自己的太太同床共枕了,而且速度快得惊人。吴四宝不是不知道李阔有这个爱好,只是他不相信李阔能有这个胆子。

    李阔急匆匆赶往“76号”,问吴四宝有没有抓到一个叫朱山影的。吴四宝愣了一下,问李阔跟朱山影什么关系,李阔说那是我表哥。吴四宝立即摇头说:“绝对没有,如果我手下干了这事,肯定跟我报告,我到现在也没听说这么一个人。”

    吴四宝不承认,李阔就直接去了吴四宝家中。这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穿过三道门儿,后面是一栋两层小楼,就是吴四宝老婆佘爱珍的住处。虽然每道门都有特务把守,但李阔几乎长驱直入,特务甚至没通告佘爱珍,他直接推开了她的卧室门。可见这条路他没少走。

    佘爱珍穿了一身休闲服,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到李阔进来,立即满脸惊喜地扑上去。说来也怪了,这个佘爱珍对李阔特别好,大概因为吴四宝原本出身马夫,是个粗人,而李阔是富家少爷,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看上去风流倜傥,让佘爱珍觉得新鲜。

    李阔并不慌着说事,先把佘爱珍摁在床上,哄她高兴够了,这才抽着烟问她话。佘爱珍前两天听吴四宝跟别人说朱山影,这人虽然是日本当局要求办的,但吴四宝才不管那么多,他听说朱山影很有钱,就想让朱山影通知家人,送五十万银子来赎人,但是朱山影特别执拗,死活不肯就范。李阔疑惑地说:“‘76号’那里没人呀,关押在哪里?”

    佘爱珍说:“你猪脑子,他们外面那么多地方,哪儿不能圈下一个人?”

    李阔摸清了底细,就回去告诉了李湾,说:“阿姐,你们想要人,就抓紧凑钱,我只要给吴四宝送去,肯定能把人领回来!”

    李阔藏了私心,吴四宝那里要五十万,他跟李湾张嘴六十万,当中想私吞十万银子。在他看来,大阿伯和表哥那里有的是钱,多要十万八万的,根本不算什么。

    李湾压抑着怒火,骂道:“你不是跟他们穿一条裤子吗?你就不能把表哥救出来?六十万,这多大的数目,他们也说得出口!”

    李阔说:“这还是我说情了,本来人家要一百万。要是拿不出来,我也没办法了,他们这几天就要撕票。”

    李湾知道眼下不是跟弟弟生气的时候,就急忙去跟李牧水几个人商量。曾太太当即表态,说再多的钱咱也掏,一定要把山影赎回来。李静咬了下嘴唇没说话。李牧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良策,只能花钱买平安了,于是就说:“我马上凑钱,唉,什么世道,我原想过几天清净日子,看来是不成了,他们吃惯了嘴,以后三天两头都会找咱们的麻烦呀,这日子别想清净了!”

    朱山影那边恰好跟李牧水想的一样,他知道只要这次答应了,以后这些特务汉奸和日本鬼子,都会接二连三地如法炮制,不但化工厂保不住,就连大阿舅家的船运公司和银行,最后都要被搞垮,因此无论特务们如何折磨他,就是不肯给家里人写信。他不肯就范,特务们就一次次加重刑罚,竟然把朱山影折磨死了。

    当李阔拿着银子去找吴四宝求情的时候,吴四宝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傻眼了,到手的银子被手下弄了个鸡飞蛋打,心里就觉得窝火。然而人被折磨死了,他就更不能承认绑架之事,于是一口回绝了。

    李阔就纳闷了,这么多银子,吴四宝怎么能不眼红?回头又去问佘爱珍,才知道人已经死了。李阔心疼自己到手的十万银子又飞了,就忍不住骂那些特务蠢货。

    李牧水一家被这个噩耗击垮了,曾太太哭得死去活来,李静也是撕心裂肺地哭喊,李牧水却呆傻了,坐在那里如同枯木。朱山影的儿子朱方正,几乎把牙根咬碎了。李湾看到这个场景,心都碎了。最近几年,他们李家接二连三地经受这样的打击,她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人虽然死了,可总要见个尸首。李静求李阔帮忙,把朱山影的尸首找回来。李阔趁机说:“就算找回尸首来,也要花个一二十万……”

    李静说:“花吧,我总要见他一面呀。”

    李湾气愤地给了弟弟一巴掌,说:“愣着干啥,快去花银子!”

    其实李阔说得没错,他要从特务手里找回尸首,不花银子肯定办不到,只是不用一二十万罢了。李阔又去了佘爱珍那里,送上了十万银子,求佘爱珍帮个忙。这事对于佘爱珍来说太简单了,她立即吩咐下去,让具体办事的特务背着吴四宝,偷偷把朱山影的尸首交给李阔。

    特务们已经把朱山影找了个隐蔽处草草埋了,得到佘爱珍的密令,他们不敢怠慢,又偷偷从土里挖出来,交给了李阔。由于朱山影遍体鳞伤,加上在土里埋了两天,人已经面目全非。李湾看了后,只觉得揪心的疼,她知道要是曾太太和李静看到这个样子,一定会晕厥过去,于是急忙请了殡仪馆的人,给朱山影做了美容,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然而即便这样,曾太太看见后,还是晕厥过去。奇怪的是,李静见了朱山影这副模样,却出奇地冷静,她面无血色地看着朱山影说:“山影,走好,你走好呀……”

    此时,李静已经下了决心,送儿子朱方正去中国空军学校读书。儿子早就跟她提出要求,当时她觉得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执意要送他去国外读书,以避战乱。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由于朱山影的尸体已经腐烂,李静没敢耽误,只在家中给他守灵一天,就坚决主张在上海郊外找了块坟地下葬了。

    草草处理完朱山影的后事,李牧水终于痛下决心,把他的部分财产处理掉,将换来的几百万银子,通过袁月和上海地下党组织,捐献给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队伍。而李静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着儿子朱方正奔赴中国空军学校。由于战乱,去往云南的道路很不通畅,李静和朱方正搭乘从上海开往香港的一艘巨轮,经香港、越南,绕一个大圈最终到达了云南。

    朱山影遇害后,袁月经请示上海地下党组织批准,决定除掉袁开福,打击汉奸的嚣张气焰,给抗日民众鼓舞士气。袁月主动要求去执行这次任务,说她最容易接近袁开福。

    其实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跟袁开福联系了,想约见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跟妹妹袁明倒是偶有联系,但自从妹妹跟川端康木混在一起,就再也没音信了,不过要找到妹妹并不难,她就住在日军指挥部大院内。于是,袁月决定冒险去拜访袁明。

    袁月仔细打扮一番,去了日军指挥部大门前,跟站岗的日军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在外面等待回话。过了一刻钟,翻译出来告诉袁月,说袁明不想见她。袁月心想,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妹妹。她就让翻译转告袁明,说今儿不让她见面,她就待在大门口不走了。翻译跟大门口哨兵说了几句话,就有两个日本兵呜哩哇啦赶她走。她故意放大声喊叫,说我要见妹妹,凭什么不让我进?她这么一嚷,就有几十人在一边围观,弄得翻译很生气,又进去通报。袁明觉得这么闹下去,会招惹川端康木,于是答应袁月进去了。

    川端康木不在家,但袁明见到姐姐还是很紧张,她说你来这儿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快说吧。袁明的冷淡让袁月心里很不爽,她瞪着妹妹,半天懒得吭声。袁明从小很依赖袁月的,看到姐姐这么瞪着她,心里就发虚。

    袁月说:“成了日本太太,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袁明羞愧地说:“你别说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没脸见你。”

    “这也不全怪你……”

    “谁叫我没本事,要是像你一样能在外面东奔西走,也不至于像面团一样被捏来捏去,我从小就是养在笼子里的鸟,不会飞。”

    袁月叹息一声。也是,这个妹妹天生软弱的个性,决定了她逆来顺受的命运。她坐在妹妹身边,仔细看了她几眼,感觉她瘦了很多,而且眼角的皱纹非常明显了。女人到了这个年龄,无论保养得如何精细,都掩藏不住岁月的痕迹。

    袁月说:“我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了,惦着你。”

    袁明说:“别惦着了,以后不要来看我,就当我死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袁月说:“你是我唯一的妹妹,能不惦着吗?我觉得你不能这么下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袁明说:“离开这里?我能去哪里?你以后别惦着我了,你来我也不见。我不想让川端康木看见你,对你不好……你明白的。”

    袁月点点头,她明白妹妹的意思。她说:“我想见那个汉奸,有事情跟他谈,你能帮我吗?”

    袁明不解地看着袁月问:“你见他做什么?我都不想见他!”

    “你别问。”

    “谈我的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跟你的事没关系。”袁月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站起来说,“你就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当汉奸。明天晚上十点,我在竹溪茶楼等他。”

    她刚说完,就见日军翻译走进来,显然是催她离开了。她从随身挎的提包内,掏出一些小零食,放在桌子上,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到袁月出门后,袁明打开那些小零食,发现都是她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袁开福听到袁月要见他的消息,愣怔了一下,疑惑地瞅着袁明问:“她来找你了?你不想活了?以后不准见她!她找你做什么?”

    袁明说:“她想见你。”

    袁开福又是一惊。他大致猜想得出袁月的身份,如果日本人知道了,事情会很麻烦的。

    “见我?恨了我这么多年,一直不见我,怎么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她说了些什么?”

    袁明犹豫了一下:“她说,不想让你当……当汉奸。”

    “她放屁!我当什么她管不着,我愿意当汉奸!”

    袁明突然仰起头,大声说:“她也是为你好,你就不能见她一面吗?”

    听了袁明突然的喊叫,袁开福倒是冷静了许多,嘴里自语着说:“好呀,我就去见见她,看她能跟我说什么。我还想劝劝她呢,别整天跟共党那些人混在一起,要是撞在日本人枪口上,可别说我见死不救。嗨,她早死了也好。”

    袁开福没想到袁月会对他下狠手,他只带了两个亲信,很低调地去了竹溪茶楼。他不想让日本人知道他跟袁月会面的事情。

    竹溪茶楼是一位日本商人开设的,位于一条繁华街道的最东边,前面临街,后面是居民区。袁月早就查看好了路线,事成后可以走后面进入居民区,从偏僻的弄巷安全离开。袁开福走进茶楼的时候,袁月从二楼窗户已经观察到了,立即给门口的助手使了眼色。

    袁开福戴着一顶米黄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走到二楼茶室门口就站住了,朝里面仔细瞄了一眼,看到袁月背着身子一个人在喝茶,屋内还有十几个喝茶的客人,大都是上了岁数的人。靠门口的一张茶桌上,是两个年轻女孩子,他的目光只是扫了她们一眼,并没有太在意。确认屋内没什么异常之后,他才对两个跟班的家伙说:“你们俩,就在这儿等我。”

    两个跟班的就在门口的一张茶桌前坐下了,跟茶楼跑堂要了一壶茶,慢慢品着,眼睛不时地瞄着袁开福那边。他们的背后,恰好就是那两个年轻女子。

    袁开福在袁月身后站了很久,这才脱下礼帽放在茶桌上。袁月似乎被吓了一跳,轻轻地直了直身子。袁开福瓮声瓮气地说:“哟,你哪根神经发作了,想起你还有个阿爸了?”

    袁月不动声色地说:“坐吧。好茶。”

    “不坐。说吧,什么事情?”

    “我不希望你作恶太多,想拯救你。”

    “拯救我?”袁开福冷笑,“你怎么拯救我?还是先拯救自己吧。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日本人那里,已经盯上你了,赶紧离开那些共党分子,否则你死得比李牧渔还惨!”

    他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礼帽,似乎不想再听袁月说话了。

    袁月突然提高了声音说:“等等,我有几句话还没对你说。”

    她站起来走近袁开福,快速掏出手枪,对准袁开福的心脏勾动扳机。袁开福没有任何准备,他还在等袁月凑近他说话呢。他直直地瞪大眼睛看着她,慢慢地倒下。

    枪响的同时,门口喝茶的两个跟班刚站起来要冲向袁月,他们身后两个年轻女子,早已把枪口对准了他们的后脑勺。几声枪响,两个跟班的栽倒在茶桌上。茶室内一阵乱腾,茶客们夺门而逃。趁着混乱,两位年轻女子护卫袁月,从茶馆后门,借着月色悄然而去。

    就在袁开福被击毙后的半个时辰,一些巷弄里就出现了处决汉奸袁开福的海报和传单,显然这些传单是早就备好的。到了第二天,几家主要报纸都拿出很大篇幅刊登了这个消息,民众争相传阅,大快人心。藤野三郎又惊又恼,命令日军搜查了几天,也没弄明白袁开福到底是什么人干掉的。竹溪茶楼毕竟是日本人开的,不能一把火焚烧了,封查了几天后又营业了。

    知道袁开福死亡内幕的人只有袁明。

    袁开福被上海中共地下党处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小浃江,李牧涛听了却高兴不起来。这个袁开福应当由他亲手除掉才痛快,才能够告慰长眠在地下的阿姆和二阿哥呀。

    惋惜之余,他自然想到了袁月,不知道袁月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他在小浃江的这些日子,心里突然特别想念袁月了。远在东北的十七年中,他对她的渴望也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他心里骂自己,怎么越老越没出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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