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笸箩-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许小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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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黑下的时候,许小蓟回来了,一脸的红润,好像喝了酒。

    她一下车,蚕豆就把她扶到门口的石凳子上。小蓟对蚕豆说:“别忘了,给你姨姥爷带的炸糕还在车上。”

    陈二头早就把炸糕拎来交给蚕豆,院里的四眼狗也嗅到了炸糕的香味,抢先蹿了出来,洪怀德也紧随其后出来接小蓟。

    洪怀德对许小蓟笑道:“喝了吧?”

    小蓟说:“都这样了,能不喝吗。”

    洪怀德对蚕豆说:“把你姨姥送到东厢房,先让你姨姥歇歇,过一会儿,让耙子去后堡子摘几个西瓜回来。”

    小蓟说:“不用了,到正房去。我是喝了酒还没吃饭,我陪你吃几块炸糕,也把油坊的账跟你说说,凤岐、凤桥这两个家伙长了出息,他们从江北拉来了新豆子,过几天就开榨了,现在账上有三百多两银子,看样子今年油坊能挣足一千两银子。”

    洪怀德陪小蓟进了正房。

    蚕豆让几个丫环到后房做菜,又问洪怀德:“姨姥爷喝不喝点豆浆?”

    洪怀德说:“喝,要喝十三嫂的。”

    蚕豆走了。洪怀德又看着小蓟的脸说:“今儿个你可是累坏了。”

    小蓟说:“累倒不累,多少也有些操心。凤岐、凤桥是亲兄弟,是你大哥的两个宝贝儿子。你大哥死得早,那凤岐、凤桥不就成了咱们的亲儿子。谁知这两个兄弟,表面和气,各自心里都有一笔账,那就是谁都不想吃亏。油坊里八十的利归他们哥俩,每个人应该占四十,可兄弟俩都觉得没到四十……凤桥不如凤岐老实,将来应该把油坊给凤岐,在江边上再建个糖坊,让凤桥去管糖坊,这样哥儿俩还是亲兄弟,也不会伤了情感。”

    洪怀德说:“你这当婶娘的,也真是想得细,我这二叔都没想出这一步来。”

    小蓟说:“咱爹咱娘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咱了,你上边又没哥,下边又没有弟,有个妹还是堂妹,我不操心谁操心?咱妈活着的时候,待我比亲闺女还亲,我得对得起她。”

    洪怀德说:“你要这么想就已经对得起我爹妈了。”

    蚕豆端来了豆浆,放在桌子上说:“豆浆来了,却不是十三嫂的。十三嫂的豆浆今天没了,是玄凤的……”

    小蓟发了脾气:“玄凤的能喝吗?你姨姥爷不是要喝十三嫂的吗?没了不会现熬吗?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会办事!”

    洪怀德说:“没关系,玄凤的甜豆浆也好喝。”

    小蓟说:“你的口味是得改改了,我就喝玄凤的豆浆好喝。十三嫂的豆浆是南味,连我都不习惯。”

    蚕豆又让丫环们把几碟小菜端了上来,又问洪怀德:“姨姥爷喝不喝酒?”

    洪怀德说:“不喝,我得吃你们带回来的炸糕。”

    洪怀德咬了一口炸糕说:“这炸糕不如去年的好吃,变了味儿。”

    小蓟歇下后,洪怀德出去遛狗。他牵着四眼不知不觉地到了耙子家门口,一脚把耙子家的门踹开了,耙子吓了一跳。耙子正在院子里用凉水浇身子洗澡。洪怀德坐在一石凳子上说:“耙子,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言语一声?”

    耙子边擦身子边说:“我也是刚回来,刚才去你那儿,听蚕豆说,你和二婶正在吃饭,我就没敢进去打扰。”

    洪怀德问:“你二婶在北昭没受欺负?”

    耙子说:“我哪知道?二婶去了油坊,下晌在北昭旧庙旁边的活鱼馆吃的水煮鱼,凤桥、凤岐都去了,二婶喝得有些多了,凤桥也喝多了,二婶上马车是让陈二头背上去的。没啥事。”

    洪怀德说:“再想想,就没有别的事?”

    耙子想了想,又说:“还有……蚕豆在旧庙后头的老么家买了二斤炸糕。还有……张破烂在北昭的桥头捡了一件皮大氅,鹿皮的,送到衣铺卖了四十两银子,这小子今儿个发了。”

    洪怀德把四眼狗拴在门柱子上说:“一会儿喂喂它,给它做点儿四合面糊糊,加点骨头汤,千万别喂多了,撑着它。”

    耙子说:“二叔,知道了。”

    洪怀德从耙子家出来,在耙子家的墙根底下撒了一泡尿,又往堡子里溜达。他走到堡子的尽头,在三间马架子房前停下来,咳嗽了一声,院子里也回了他一声咳嗽。门开了,洪怀德走进去,见张破烂正在院子里推碾子碾米。

    洪怀德说:“破烂,听说你今儿个发了。”

    张破烂说:“可不是发了,是耙子跟你说的?发是发了,可也有些吃亏,这鹿皮大氅如果拿到江北能值一百两银子。这鹿皮大氅的衬里子还绣着字:邵晓东。二叔,你可知道这邵晓东是谁?这邵晓东是佳木斯跑俄国的大私盐贩子。”

    洪怀德笑了:“知道,前年九月份被墨尔根督统杜占冲杀了。”

    张破烂说:“那邵晓东的皮大氅就更值了钱。”

    洪怀德说:“那也是你命中注定,今年本该发一笔小财。”

    张破烂说:“二叔,如果有差事就只管派我去,只要二叔的差事,我就该有小财,这也是命中注定。”

    洪怀德扭头走了,走到门口,回头说:“那也不一定。”

    洪怀德在堡子溜达够了,才直奔桥头,敲开了玄凤的浆子铺。

    玄凤还没歇着,正在油灯底下看一本闲书,见是二叔来了,就把书放下,走到门口把门关紧。她把二叔拉到里屋,小声说:“二叔,去了露水楼?”

    洪怀德一声长叹:“去了,这世界也真是怪,怎么会有两个小蓟?”

    玄凤说:“不,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许小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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