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1]
天幕漆黑，没有半点星星。
纷纷扬扬的大雨降落在似乎不着边际的黑暗尽头，像是绵延不断的细腻羽毛，粘稠着交织，地面上满是积水。踩在上面，发出沉闷而又空旷的声响。
“啪嗒”。
“啪嗒”。
“啪嗒”……
萨维莉披着黑色的斗篷，小心翼翼的走在雨幕之中。她明知道这样做不对，更不该这样做，可是，她还是再一次来到了黑暗之国。就像上一次斯瑞尚做的那样，他模仿着斯瑞尚所做的一切，渡船，卖香人的说法，晋见塞亚，萨维莉全部照做。
没想到竟然可以顺利的来到比列的殿堂大门前，这不禁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偷偷的瞒着斯洛和斯瑞尚，他做出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胆的事情。萨维莉在心里望天，不停的念叨着：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一定。
他在比列的殿堂前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多余的巡逻兵之后，便低着头拉紧了斗篷，一路小心翼翼的跑到了怒河的对岸。
心想着，如果是在这里的话，会不会等到雷尼的出现？
但很快的，萨维莉又有些失落的垂下了双眼，如果等到了他，又能怎样？能够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这次冒险来到黑暗之国，他真的是非常想要感谢雷尼。最起码，要让他把礼物交给雷尼，以此来表达谢意。
等了很久，萨维莉都没有等到雷尼出现。他是不是不能够随意出入这里？但萨维莉真的不知道除去这里，还有哪里可以见得到雷尼。
正当他为此感到困扰的时候，前方绿幽幽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惨叫。那样可怕的叫声，放佛在瞬间就撕裂了沉寂的雨帘。紧接而来的，是野兽般的嘶吼，还有撕裂皮肤的声音，血液放佛在四溅。
大雨持续落下。
这里是黑暗的尽头，看不见丝毫的光。
萨维莉睁园了双眼，满脸怔然的站在原地。是血，她闻到了，是血的味道。而这股煞气……他猛然之间惊醒，是雷尼！
萨维莉毫不犹豫的朝树林那边跑过去，拨开带刺的龙尾花，一路不停。等到赶到现场的时候，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大雨之中，雷尼被五六名巡逻兵包围在中央。然而那几名巡逻兵都已经是觉醒的恶魔模样，尖锐的獠牙，瞳孔散发着兽性的绿色。在雷尼的脚边，已经有两名巡逻兵的尸体躺在那里。他们都是脖颈被尖牙咬断，萨维莉看到了……他看到雷尼的嘴边有鲜红的血液在流淌。
他外露出来的尖锐牙齿上，沾满了血迹。
是雷尼……是雷尼咬断了那两个巡逻兵的动脉血管。所以，其他的巡逻兵愤怒了，如同野兽一半低吼着，一个，两个，三个……逐渐逼近雷尼，突然，他们纵身跳起，一个接连一个的张开利爪扑向雷尼，想要把他至于死地。
雷尼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他在磨牙，快速的躲闪开其中一名巡逻兵的攻击，猛地转身，跳到对方的身上，不由分说的低头，张口，咬断了对方的动脉。
血液喷溅到雷尼的脸上，身上，以及眼睛中。他不禁闭眼，抬手去揉的一瞬，其他巡逻兵趁虚而入，嘶吼着朝雷尼扑过去。
不要。
萨维莉的瞳孔缩紧。
他要救雷尼才行。
要救他。
要救他。
必须，要救他。
萨维莉突然捂住双耳大叫出声，天使之音划破了灰蒙的雨幕，他的翅膀猛地从背后展开，撕裂了黑色的斗篷。有光从他的身后大片溢出，巡逻兵们感到刺眼，不约而同的抬手遮住眼睛。萨维莉振动翅膀，迅速的飞过去拉住雷尼的手，对他说：“抓住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雷尼皱眉，条件反射般的握住他的手。萨维莉也紧紧的反握他的手，带着他飞向了高空。
扑拉！扑拉！扑拉！
不停的拍打着翅膀的声音，白色的羽毛落入在地面，萨维莉将雷尼放在安全地带后，自己也踉跄的向前跑几步，接着瘫软的跪倒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雨似乎小了一些。
萨维莉惊魂未定。刚刚，实在太可怕了。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血腥的场景，都说恶魔是残忍的魔物，大家说的果然没错。记得兄长西法曾经在父神的命令下带领万军清理过一次黑暗之国的叛变，那次圣战令双方皆损失惨重。无数的天使死亡，恶魔军也失去了不少主力。
那么……兄长西法就是和那群可怕的生物作战的吗？
萨维莉的胃里一阵翻涌，大声的呕吐起来，他捂住嘴，全身颤抖着不知所措。
这时，他听到身后的人淡漠的开口：“你是天使？”
对了，雷尼。
萨维莉终于清醒了一些，慢慢的转会头去，望着全身是血的雷尼，踌躇着说不出话来：“我……我……”
“真奇怪。”他微微扬起下颚，漂亮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放佛是一个不会笑也不会哭更不会说痛的人偶，“天界的人在这里是不可能施展出灵力的，你是第一个可以展开翅膀的天使。”
咦？
这么说来……他刚刚的确飞了起来，而且，翅膀现在也还在，白色羽翼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
“为什么会这样？”萨维莉不解的呢喃。
雷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他也不知道原因。他只是走到萨维莉的身边，蹲下身，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救了我。”
“不……我……我只是……”
“我记得你。”他说，“上一次，你曾经在比列殿外的怒河前被巡逻兵刁难。”
“真的吗？”听到他这么说，萨维莉隐隐的露出了一丝微笑，先前的恐惧也渐渐的消失，“你记得我？”
“嗯。因为我的记忆里不会出现太多的人。”
这样的话，令萨维莉一阵心疼。他想坐起来，却因为膝盖的剧痛而又重新跌坐在地。低头一看，他的左膝盖上已经一片血红，血液在涓涓流淌。萨维莉这才意识到痛处，皱起眉头，脸色变得也有些苍白。
“你在流血。”
“不要紧的……大概是刚刚……”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雷尼就已经俯下身，双唇凑近他的膝盖，亲吻了被血液覆盖住的伤口。微微冰凉的唇瓣，萨维莉感到全身一震，他看到雷尼垂着双眼，很认真的吻着他的伤口。
就是因为雷尼的吻，萨维莉膝盖上的伤口非常奇异的消失掉了，而且也没有再感到痛楚，萨维莉感谢的对他微笑：“谢谢你……”
“因为你救了我。”他一脸淡漠，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这次可能会死掉。”
“怎么会……！”
“不过这种事情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雷尼……”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露出惊讶的申请，“像你这样的天使竟然会知道我……我的恶名，已经传到天界那边去了吗？”
“不是的！”他急忙挥手解释，“是上一次，你救下我的时候，那群巡逻兵曾经说出过这个名字，所以我想……可能是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再次来这里？”他注视着萨维莉的眼睛，“对于你来说，这里很危险，你不该回来。”
萨维莉没有躲闪，而是回应他的眼神，非常坚定的回答：“因为我想见你。”
他似乎怔了一下，“……见我？”
说着，萨维莉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下瓶装有金色液体的香水，递到雷尼的面前，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上一次你救过我，这是我的谢礼。虽然我不是什么专业的调香师，可是……总之希望你收下，这是我第一次调香，而且这个颜色的香水，是只有父神才可以拥有的。”
透明的玻璃小瓶，漂亮的金色液体，然而这对于雷尼而言却没有太多的意义。他神色平淡，不惊不喜，缓慢的接过来，低声重复一遍，“……上帝才可以拥有的颜色。”
“没错，所以我特意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把这个给你。”
“你为什么要为我而冒险？”
“……咦？”
“万一，我是坏人呢？”
萨维莉眨了眨眼睛，随后轻快的否认：“反正，雷尼你不会是坏人。我想见你，所以才会来这里。就算知道会有危险，可我还是要来。”
他站起身，“天使是不被允许同恶魔往来的。我是血族，我们身处不同的领域。”
“我叫萨维莉。”他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告诉了雷尼自己的真名，“大家都叫我莉诺，可是，雷尼的话，我希望你可以称呼我的本名，我喜欢这个名字。”
“……萨维莉……”他默念着，再次抬起头看他：“你，是女孩子？”
嗯？
萨维莉感到奇怪的皱眉，为什么会说他是女孩子？雷尼察觉到他的困惑，于是目光下移，停留在他的胸部上。萨维莉也跟着一起看向自己的胸部，他顿时睁园双眼。
同以前完全不同的身体……现在的这副模样……是完全的女性化躯体。如果天使会变成性别体，那么唯一的方式就是他懂得了什么叫做“爱”。这种爱区别于友爱与亲情，这种爱是爱情。若是爱上女性，天使会变成男性；反之，爱上男性，天使就会变为女性。
比起害怕，萨维莉首先的反应却是满脸通红。
[STAGE 2]
天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是只允许神族之间的婚配，不得私自与神族之外的人产生感情，一旦发现便会给予严惩。这样的规定经历了几百几千甚至是几万年，没有人去打破它，因为没有人愿意去拿自己的性命与名誉冒险。
尤其，是天使。
天使是被上帝创造出的生命体，他们没有性别，也就代表了他们无法繁育后代。因为他们是最为美丽而神圣的种族，他们注定只能永远的属于上帝。自创世至今，没有天使背叛过上帝，他们全心全意只爱着父神一人。
然而，若是天使有了性别，便会被认定是有了叛变之心。
背叛上帝的天使，是要夺走翅膀并且剥去神族的称号，放逐出天界，永世不配拥有轮回的资格。
所以，当斯瑞尚看到萨维莉的女性体时，他整个人都惊住，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她……有着人类女子一般突起而柔软的胸部，原本如少年般坚毅的骨骼也变得线条柔和，尽管容貌没有多大的改变，可是，一眼看上去，萨维莉已经成为了一个绝美的少女。
简直无法置信。
竟然真的会有天使变为女性体。
斯瑞尚回过神来，急忙从椅子上面站起身，飞快的走到门口紧紧的关上了房间的大门。然后又跑去关上窗，确定没有任何人接近他的房间后，他才看着萨维莉的眼睛，低声问道：“还有谁看到你这副模样了？”
“在天界，你是第一个啊。”而真正的第一个看到她的女性体的人，则是身在黑暗之国的雷尼。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白痴！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大错！非常严重的错误！”
她第一次见到斯瑞尚发这么大的脾气，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温和如水的少年，虽然会有些坏心眼，可他从不会突然发火。
所以这让萨维莉感到莫名其妙，皱起眉头反驳：“你凶什么？这样子有什么不好，我现在是女孩子，我再也不是不男不女的家伙了啊，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吧！”
“笨蛋！”他愤怒的吼起来，“天使是没有性别的，是上帝不准许他们有性别，而你现在这样，就已经背叛了上帝！”
“我没有背叛父神！”
“你爱上了男人对不对？你甘愿为了他变成了女性体对不对？都已经这样了，还说没有背叛？鬼才会信！”
萨维莉知道，这些她都知道，天使是不准许拥有性别的，他们一辈子都只能是上帝的孩子，若有必要，还要为上帝去讨伐黑暗之国，成为万军中的一员。
“……可我对父神没有丝毫的叛变之心，这和我选择成为女性体是两码事。”萨维莉小声的辩解。
看到她这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斯瑞尚的态度也不由的软了下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就失控，甚至于是动怒，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或许，他只是担心萨维莉会遭受天界的降罪与处罚。
而且，他也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萨维莉是单纯而热血的音之天使，耀眼的金发，是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的存在。早就听闻天使是目中无人的种族，他们傲慢，会搬弄是非，外界传言的神圣纯洁不过是骗人的谎话，真正的天使是比恶魔还要自私的生物。
所以斯瑞尚对天使这个种族没有好感，就算他是调香师一族，注定要侍奉上帝，可他却更喜欢黑暗之国里的妖鬼恶魔。他们活得真实，并且单纯，有很多小恶魔善良无比，女巫们更是热情而开朗。
但……萨维莉却是不同的。她没有天使的傲慢，热情，善良，美丽，纯洁……她的心灵像珍珠一般没有瑕疵。难怪父亲会把她当成宝物一样捧在手心里面，她的确是难能可贵的珍宝。没有人会讨厌她，萨维莉是美的象征。
所以……所以……
“莉诺，我不想失去你。”斯瑞尚半跪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双手，仰起头，真诚的凝视着她的双眼，“告诉我，那个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是谁？”
究竟是谁，让她选择心甘情愿的抛弃天使的尊严。
萨维莉略微垂下双眼，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斯瑞尚似乎猜出了什么，他看了看她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又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与龙尾花的味道，他明白了，问她：“你是不是又去了黑暗之国？瞒着我和父亲，偷偷一个人去的？”
她一怔，终于点头承认。
斯瑞尚顿时心凉，他已经知道了答案，“……那次，我真不该带你去黑暗之国。更不该带着你去比列的殿堂门外，如果不曾带你去过那里……你就不会遇到雷尼……”
萨维莉猛地抬起双眼，似乎惊讶他为什么会知道。可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只能抱歉的皱起眉，“对不起……瑞尚哥。”
第一次，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第一次唤他做兄长，却是在这种无奈的情况之下。
“事已至此，不要说这些了。”被他叫着“瑞尚哥”，他顿时就莫名的心疼，疼的快要窒息，不禁脱口而出一句最不该说出口的话，“莉诺，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啊。”
为什么会是别人？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还不如……
算了，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雷尼……他还不知道。”萨维莉似乎没听清他的后半句，“我会成为女性体的事情，他并不知道真实原因。”
“你打算怎么办？”斯瑞尚叹口气，“雷尼，他不懂什么叫爱，就算他知道你是因他成为女性，他也不会觉得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
“莉诺，你已经不能再留在天界了。”不然，她的身体状况早晚会被发现。人言可畏，传到上帝那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嗯……”
“你暂时去黑暗之国吧。”斯瑞尚攥紧了十指，艰难的说出口，“去找雷尼也好，或者是先躲避也好，总之要先离开天界。如果留在这里而被发现异状的话，你根本就无法再逃脱得掉。所以，就算被说成是逃跑也好，可以逃命比什么都重要。”
萨维莉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斯洛呢？他发现我不见的话，该怎么办？神父会不会怪罪他？你呢？你会不会受到牵连？”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只管走你的，我会尽量去黑暗之国找到你，父亲那边由我先来应付，只要你能安全……”
“瑞尚哥……”
“照顾好自己。”斯瑞尚不再多说，握住她的双手，微微直起身形，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右脸颊。
柔和的，夹杂着无尽的悲伤与眷恋的吻。饱含着疼爱与怜惜，他双手搂住她，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说着“保重，莉诺……”
萨维莉的眼眶忽然一热，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水，紧紧的抓住斯瑞尚的衣服，哽咽的说道：“对不起。”
一开始，在意识到自己成为女性体的时候，萨维莉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恐惧，反而有种期待已久的欣喜。这代表她真心的爱上了雷尼，就算还没有过多的了解，可她却迷恋上他，并且绝对不会后悔。
即便是现在，即便是知道了自己会给大家带来困扰，萨维莉也还是没有后悔过。她只是多了一份愧疚与无奈，尤其是对斯瑞尚与斯洛，她内疚不已。
从这一刻起，她必须要离开天界，说不定，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STAGE 3]
估计雷尼从没想过会再次见到萨维莉，所以，当他出现在比列殿堂的怒河对面，听到萨维莉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不由的一愣，露出极其诧异的神色。
“嗨。”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却没有戴上帽子，于是金色的长发流淌下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雷尼微微蹙起眉头，走上前去，他大概是想替她戴上帽子，可是，他不擅与人进行肢体接触，更不清楚该怎样做这样亲昵的动作，于是他停下动作，只对她说：“把斗篷的帽子戴上，你头发的颜色太显眼，会有危险。”
他在担心？
萨维莉露出微笑，很听话的将帽子戴上，遮盖住了金色的漂亮头发，直视着他的双眼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为什么？”他没有说，其实，他回到这里来也是想要试试运气。说不定，会再次见到她。
“因为想见你。”她认真的说道，“这次，我大概会一直留在黑暗之国，至少这段时间会。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够帮帮我吗？”
他沉默，转移开视线，他不习惯同比人对视时间太久，那样会令他感到不安。沉思了片刻，他才重新开口说，“你是天使，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这里是污秽的地方，像你这样圣洁的人不该到这来。”
“我已经回不去天界了。”萨维莉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他们都说，我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过我不会后悔，就算天界要追杀我，我也不会承认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望着她的眼神里有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淡淡的心疼，同时也有质疑：“是你成为女性体这件事？”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萨维莉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所以惊讶的瞪圆了双眼。
见她反而是一脸的茫然，雷尼不紧不慢的说下去：“我知道天界的事情，天使从降生时便没有性别，除非他们爱上了拥有性别体的生物。爱上男人，天使会变成女人；爱上女人的话，天使就会变成男人。遗憾的是这样的结果是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的，所以上一次，发觉你是一个有性别的天使时，我才会感到奇怪。”
原来……他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就好像世间没有能够逃得出他洞悉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这好像也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因为，雷尼若不比他人聪明敏锐的话，是不可能独自一人活到今天的。
更何况，他每天都身处在危险之中，有那么多人视他为眼中钉，想要杀死他，放佛如此一来就可以除掉第五层中的可怕的“诅咒”。
听他说完，萨维莉挑起嘴角，笑得有些许悲伤，“你说的没错，我是第一个‘背叛’天界选择成为女性的天使。我爱上了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都不会爱上我的人，可我还是为此而快乐。”
“对方不会回应你的感情？”
“……嗯。”萨维莉看着他的双眼，雷尼被她看得尴尬，下意识的摸了摸下颚。
“……你……可以告诉他。说不定，他能够帮助你。总比留在黑暗之国来得好，这里不适合圣体存留。”
“我可以告诉他吗？”
“为什么不能？”
“那么，雷尼——”她凝视着眼前这张淡漠的放佛天生就不会露出笑容的少年，非常清楚且郑重地、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对他将——
“我爱上的人，是你。”
听到这样的话，他却毫不惊讶。甚至没有多余的反应，就只是反问她：“你爱的人，是我？”
“对。”她曾想过永远都不要告诉他，他不会懂，所以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而且，他并没有要求她爱上他，他更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
她不是为了请求他也爱她，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成为女性体的。当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渐渐的被失望侵蚀。一点点的，毫不留情的，侵蚀入骨。
果然是这样。
“看吧，所以我就说过了啊……”萨维莉闭上眼睛，“你不需要回应我，如果这令你感到厌恶的话。”
“不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他向前走上几步，抬起冰凉的手指，轻轻的触摸她的脸颊，好像担心会碰坏她，所以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我喜欢你露出笑容的样子，萨维莉，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种人呢？我是个不被任何人喜欢的存在，父母抛弃我，兄长憎恨我，族人仇视我，就连微生物都不愿接近我，你这么美丽，选择为我变成女性，这简直就是你对自己的一种亵渎。”
她突然就流下泪眼泪，至今以来的不安与担忧，难过与惧怕，终于在他温柔的声音中倾泻而出，她摇着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滑落在他的掌心，温热了他指尖的寒，“我喜欢你，雷尼，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喜欢你。这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你不讨厌我，如果你不赶我走，这就足够了。我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可以留在你身边，我想和你在一起，拜托你，别再说那些的话了，对我而言，你是最为重要的人。”
他却苦笑了，“即使，我不懂你所谓的爱？即使，我看到你流泪的样子也没有半点动容？”
他感受不到她所谓的喜欢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这几百年以来，他习惯了孤独，没人给予过他爱，也没人教他应该如何去爱人。他更不懂什么叫做珍惜，生命对他来说，不具备任何特殊的意义。所以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捏死一只鸟儿，因为它呼吸与鸣叫的样子令他感到心烦。
他曾希望得到爱，可是想要去爱别人的心意，早就已经被扼杀在黑暗的深渊里了。
“不是的，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萨维莉伸出手臂想要抱住他，雷尼却皱眉，迟疑的向后退一步。但这并没有让萨维莉退缩，她再一次走向他，终于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满足的笑了：“你听，雷尼，这是你的心跳声。你的心还活着，它只是睡觉了，需要时间与照顾，总有一天，它一定会苏醒过来。”
“萨维莉……”他没有抬手去抱住她，应该说，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抱，就只是平静而淡然的对她说：“我曾经杀掉了好几百只鸟，它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飞到了我的身边。我其实是想留下它们的，可是，它们会呼吸，会鸣叫，我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杀死它们，看见它们的尸体，我反而好受多了。”
所以，留在他的身边，是一件非常危险恐惧的事情。
“你是担心，你会杀掉我吗？”萨维莉仰起头问他。
他没说话，像是默认。
她反倒感到开心的笑出来，漂亮的蓝色眼睛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你不会的，雷尼，你现在已经在担心，这就说明你是在意我的。今天，我可以在这里等到你，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
等到他？
是啊，他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来到比列殿堂的怒河对面？因为一次偶然，他在这里救下了一个漂亮的天使，美丽的蓝色眼睛，几百年来，她是第一个会对他微笑的人。所以，从那次之后，他在潜意识里总是会悄悄的来到怒河对面。
尽管他明知比列殿堂外是禁止他徘徊的，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期待。对，期待，这种心情的浮现连他自己都感到可怕。他不敢有这样的希望，因为最终都会沦落为失望，以至于是绝望。被无视，被谩骂，被疏远，被追打……他早已习惯，懒得反击。
可是，那一次，当他在怒河对面看到那几个巡逻兵的时候，他黑色的双瞳却泛起了红光，首次，他主动攻击了他们。
因为那些巡逻兵差点就杀死了名为萨维莉的天使，所以，他才采取了报复。
咬断他们的血管，扭断他们的脖颈。他的体内流淌着王族的血液，撒旦赋予了他只有王族才配拥有的至高无上的力量。如果他认真起来，恐怕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包括父亲比列与兄长塞亚在内，或许正是因此，他们才会那么的惧怕他。
然而现在，他等来了他的天使，他的天使已然成为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并且，是为了他。
他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该怎么形容，找不出合适的词汇，也无法张开口。所以，他能够做到的，就只是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那一刻，他感到她的身体一颤，微弱的颤动令他皱起眉头。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否该称之为怜惜？
他不清楚。
只知道，他不想弄坏她。太美丽了，美丽到让人心碎。
[STAGE 4]
空旷的神殿之外，乌云横断了低沉的天空，淅沥的雨水落下，纷纷砸落在殿门前的十二座主神雕像上。洛基、芙蕾雅、弗雷、索尔……神像挺立，在闪电之中却显出一片凄凉。
玛利亚的神像伫立在神殿最上方，她微微垂眼，双手握在胸前，白色的裙摆覆盖住脚裸，温柔而美丽的圣母，庇佑着天界万物。
辉煌的神殿之内，金色的吊灯在高高的琉璃棚顶上晃动，站立在灯光之下的身影，正恭敬的低着头。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妙的香气，清淡而悠远，那味道美得不由令人沉醉其中。
神殿之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大天使。右侧是米迦勒，率领着右翼天使军。左侧则是加百列，率领左翼天使军。
从加百列的左侧开始，站在神殿之下的十名天使分别是上帝的直系天使，第一子西法，其次是西法的双生兄弟撒亚，还有三子恩斯克等。
而米迦勒的右侧开始向下依次排列，便是上三级的高等级天使。炽天使撒拉弗，智天使基路伯，还有座天使脱托罗努斯。上三级的天使身边，便是中三级的天使，还有生灵阶级的下三级天使。
然而，天使们之所以会在这次聚集一齐，完全是因为上帝在进行对斯洛的审判。
隐秘的水帘内，传来上帝飘渺而深沉的严肃声音，“斯洛，莉诺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斯洛先是沉默，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他抬起头看着神殿之上，语气恭敬：“回禀神主，关于莉诺离开天界一事，我并不知情。我已经有十日没有见到过她，所以无法告诉神主她如今的去向。”
“胡说！”西法突然上前一步，皱起眉头居高临下的质问起优雅的调香师，“斯洛，你最好说实话，在父神的面前，包庇罪人的结果可是非常严重的。莉诺住在你的殿堂里，她离开这么多时日，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去向，就算你不知道，你的儿子斯瑞尚总该清楚吧？他整天都和莉诺黏在一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斯瑞尚也和你一样毫不知情！”
“够了，西法。”上帝的声音低沉。
“父神！”
“我说够了，你先退下。”
“……是。”西法愤愤的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他的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住斯洛。西法之所以会讨厌调香师一族，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抢走了上帝对他的恩宠。再加上西法有着强烈的好胜心与嫉妒心，他极度憎恶上帝对斯洛的特许——每日召见。而且，上帝只将吻的祝福给予了调香师一族，吻在了他们的额头，那是一种透明的守护痕迹。除去调香师，天使之中也只有萨维莉得到了上帝的这项恩典。
而且，斯洛又只喜爱着萨维莉，在意她的程度不会输给上帝。所以，在天界，只有调香师一族与萨维莉是西法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令人嫌恶的家伙驱逐出天界的，不管用尽怎样的手段。正当西法如此下定决心的时候，上帝再次开口询问：“斯洛，找出莉诺的事情，我决定还是交给你去处理。这次暂且可以不怪罪你的行事疏忽，将莉诺交给你，我一直很放心，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下个满月，我要见到莉诺。明白的话，就回你的殿堂去吧。”
“感谢神主。”斯洛行了大李，然后才转身离开了神殿。
走在神殿外的长路上，斯洛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欺骗了神主，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莉诺的去向，在莉诺离开天界的当天，斯瑞尚就已经告诉了他全部事情。
莉诺必须离开天界的原因，是因为她不能够再出现在神主的面前。一个变成了女性体的天使，注定要被天界放逐，更加可怕的是，她很有可能被天使万军私自诛杀，尤其，是一直对莉诺心存嫉妒与偏见的西法。
“莉诺……”斯洛悲痛的轻声呢喃。偏偏，她爱上的是一个黑暗之国的血族恶魔，而那个少年，竟是被众叛亲离的比列次子——雷尼。
“哼嗯，这样不行啊，调香师阁下。”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斯洛不禁停住脚步向身后去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再次回过头时却猛然一惊，因为西法的脸孔就在眼前，少年模样的英俊天使不怀好意的笑着，言辞之间透露刻薄：“你从神殿出来后就一路漫不经心的，我说啊，你根本就是知道莉诺的去处，而且她很有可能犯下了某种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你才担心不已吧？”
斯洛不会上当，他不是轻易就会被挑衅的人，于是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西法殿下，我确实很担心莉诺，因为她至今都没有回来，作为养父一样的存在，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倒是西法殿下特意追上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啧！”没有问出任何想要的答案，西法显然不耐烦了，他双手环胸，眼神不屑，“你骗不了我的，斯洛，别以为我和父神一样，他是故意想要袒护莉诺，所以才给你时间去找回她。可是，我不同。为了找出真相，我一定会抢在你之前抓回莉诺的。我敢肯定，莉诺，她一定出事了。说不定，她是畏罪潜逃的。”说到这里，西法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斯洛终于不悦，他拧起眉心，也不再客气，“西法殿下，莉诺是你的兄弟，她和你有着共同的灵体之源，用人类的说法来讲，你们体内有相同的血液。所以，何必自相残杀？”
“相同的血液？哼，那又如何？既然是相同的，为什么我和她的待遇却一直不同？这又该怎么解释？”
斯洛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多时候，爱也是需要缘分的。神主也足够爱你，怕是你想得到的太多了。”
西法像是被戳中痛楚，咬紧牙齿，恨恨的反驳：“不要摆出一副你什么都懂的样子！我不会放过莉诺的，她犯下了错误，就必须要接受处罚，这是正义，我有权执行！还有你，斯洛……”他忽然凑近调香师的耳朵，轻声低语，“你和莉诺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你放心，我早晚会让你和她‘团聚’的。”
斯洛不再言语，他看到西法那略带阴森的笑意，心中不禁泛起了巨大的担忧。莉诺，恐怕这一次连他也无法保护得了她了。这个错太大，关系到天界的颜面，莉诺……怕是要成为所谓的“正义”的牺牲品了。
而此刻，正在黑暗之国的萨维莉走出小小的房屋，抬起头仰望着毫无星光的夜色，眼神不禁有些黯淡。
不知道斯洛和斯瑞尚现在怎么样了，她就这样不闻不顾的逃离的天界，把烂摊子丢给他们，实在是太不像话。
萨维莉低下头，心情低落的叹气。
“怎么了？”雷尼从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果汁，递给了她。
“谢谢。”萨维莉接过来，慢慢的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
雷尼懂她的话，他垂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天使，藏在黑色斗篷下的金色长发，珍珠般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这已经是第十五天，他和她共同生活的时间。在远离怒河的树林里，他有一间非常隐蔽的房屋，虽然称不上有多么宽敞，但却十分牢固，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上百年。很少有人能够找到这里，他每天都会离开，出去寻找食物，杀死兔子，吸食血液。然后为萨维莉采集石榴之类的水果，制成果汁，但他还是觉得，天使的食量太小。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少年与少女相敬如宾，彼此尊重，不会干涉对方的自由。雷尼也感到很奇怪，至今也没有有过想要杀死萨维莉的想法。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睡在地上，而她则在床上。有时失眠，他会转过头，看着床上的她。
长而密的睫毛，毫无防备的睡脸，轻微的呼吸，肩膀随着呼吸的韵律而微微起伏。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她，很奇怪，他不会感到心烦，也不会慌乱，相反，每当失眠时他都会仔细的聆听她呼吸的声音，然后才能安心的入睡。
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渐渐的接受萨维莉。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与疾病，更不是憎恨与背叛。而是——孤单一人。
没有谁可以独自生存下去，就算觉得自己活的很好，可还是希冀能够得到一份可以牵引他走下去的希望。或许，萨维莉已经成为了他的那份希望。就算还无法称得上是爱，就算他还没有体会到爱的真实意义，可是现在，他已不想让她离开。
一旦摆脱了孤独，尝到了光明的味道，便不会再想要回归黑暗。
“你在天界，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清楚的交代？”他走到她的身边，“我看得出来，你担心的是那些在天界要为你承担后果的人。”
“嗯，你说的没错。”萨维莉转过头，看着他的脸，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天界的万军来诛杀我的话，你可以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身吗？”
雷尼皱眉，说：“你是要我丢下你一个人，只顾自己的安全？”
“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萨维莉……”
“这本来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情，也是与黑暗之国无关的事情，是我一个人引起来的，当然也该由我一人承担。这些天，能够和你在一起如此久，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这曾经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她顿了顿，唇边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苦涩，“我希望，就算我被诛杀，你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你真的这么希望？”雷尼问，“这是你的愿望？”
萨维莉沉默，然后才用力的点头，“……是的，这是我的愿望，请你一定要实现它。”
“好。”他应声。
“谢谢你，雷尼。”萨维莉的语气有惋惜，但她还是努力的绽放出笑容，她不想被他看到她内心的动摇。
然而，就是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翅膀振动的声音。
白色的羽毛纷飞。
萨维莉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出现在空中的人是撒亚，她的兄长。能够在黑暗之国还可以展开翅膀施展力量的人，也只能像撒亚这种比上三级的等级还要高的直系天使了。
圣光在闪耀，照亮了黑暗的国度。神的审判终于还是降临了，撒亚带领身后的五名天使找到了这里，发现了萨维莉的藏身之处。
“撒亚……”萨维莉的心猛地漏掉了半拍，不知是害怕还是其他的心情，总之她很不安，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找到。
“莉诺。”撒亚扑打翅膀飞到她的面前，站住脚，皱起眉头打量着她，不敢置信的瞪向她，“你竟然变成了这种模样……荒谬了，太荒谬了……这简直是天界的耻辱！难怪你会逃到这里，我真没想到你会叛变！”
“我没有叛变，从不！”可是现在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够了，不要和我说这些！”撒亚的双手握住腰间的佩剑，语气低沉而愤怒，“我现在问你，你是觉得老老实实的和我回到天界接受严惩，还是要我直接在这里将你的翅膀斩断执行放逐？看在你我身为兄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说，莉诺，你选哪一个？”
斩断翅膀？那样的话……不就等于承认她做错了吗？
萨维莉在心里冷笑一下，顿时就心凉了。她看向撒亚，平静的回答：“我和你回天界。”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撒亚沉声说道。
天界？回去？
雷尼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要回去送死吗？”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不知为何，竟在此刻想要挽留她的离去。
可是萨维莉却推开了他的手，没有犹豫的走向撒亚，“带我走吧。”
“他是谁？”撒亚的视线停留在雷尼的身上，警惕的眯起双眼，“莉诺，他是不是让你变成女性的家伙？”
“怎么可能呢。”萨维莉故意笑得极其嘲弄，为了保护雷尼，她只能说出狠心又残忍的话来，“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恶魔，我沦落于此，他便收留了我。像那样低等级的生物，是不配让我选择成为女性的。”
“哼。”撒亚信以为真，“也对。”随后，他抓过萨维莉的手，用金色的绳圈缠住她的手腕，展开双翅，带着她和其他天使飞向黑暗之国的出口。
望着逐渐消失的萨维莉，陆地上的雷尼紧紧握住了双拳。她竟然，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而且，又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他哪里分得清她话中的真假，他只感到了气愤。
她离开了。
选择回到天界，接受处罚。
所以，她在临走的时候对他说“好好的活下去”，就好像是预知到了即将临别，才会留下这样的话。
而他也答应了。
既然如此，他就该履行承诺。再次回归一个人的生活，反正他早已习惯，不会觉得被抛弃，更不会为此低落。
明明……早就习惯了……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但是，他的心里为什么会觉得失望？
——我希望，就算我被诛杀，你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回想起这句话的雷尼猛地哽咽，他站在原地良久不动，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转回身，朝萨维莉离开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一路奔跑，惊起了树林中的凤尾蝴蝶，蓝色的蝴蝶纷飞，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拨开那些蝴蝶，他放佛可以看见萨维莉的笑脸，为了那抹笑容，他飞快的跑，飞快的追赶下去，不想要停下来。
巨人国度，妖精之乡。
诸神国度，死人之国。
末世的到来不可避免，预兆出现。雪不停的降下，刺骨的寒风在黑沉的天空中呼啸，狂风暴雨不见阳光的日子将一直持续。
手足相残，父子仇杀。
毒龙也掏空了世界之树的深根，大叔奄奄一息，海水直冲上诸神国度的天空。
废墟成堆，需要新世。天使万军，撒旦恶魔。调香师被驱赶至人间，神秘乐园，东之国的宫殿，长死不死的美丽之人，谁能来结束这旷世空虚。
——《诸神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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