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我做主-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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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国平

    金桥狗市的远端,每当人头攒动,声如鼎沸,口哨声、呐喊声不绝于耳之时,必是斗狗大赛又开始了。

    始初,两狗位于圈中,相互对视,各自振颈咆啸,互示其威。待松其颈索,两狗便龇牙咧嘴,疾如箭奔,相互撕咬。一时,尘土滚扬,血溅毛飞。顿时人声鼎沸,叫好声压过犬吠。

    人们虽极盼爆冷,但几乎每次都是一黑毛狼犬最终胜出。每当败者蜷尾低嚎,血流满面,黑毛狼犬便血牙高叫,炫耀其威。

    生活富足了,但人的精神世界却异常空虚,人们太需要一场血腥来刺激麻木的神经。

    最刺激的莫过于以弱胜强,爆出一场冷门,但每当斗狗结束,人们不禁再次失望。黑毛狼狗太厉害,打遍小城无敌手,在小城傲视群雄,堪称狗王。

    黑毛狼狗叫野狼,听名字便可知它的凶残。野狼个如犊,眼如铃,耳如鼠,头如虎,威风凛凛,王者风范。野狼朝圈内一站,对手无不凭生三分怯,大有不战而胜之势。

    野狼的主人是一千瘦老头,人称董老爷子。董老爷子六十岁出头,脸如古铜,眉似仙道,一副孤芳自赏、曲高和寡的神情。

    斗狗多半为了钱,押宝越多主人利越多,狗便是主人的无尽财源。但董老爷子却不,每每携狗而来,又牵狗而去,不收半点提成。任凭押宝者喜形于色“呼啦啦”数票子,董老爷子也视而不见,一拍野狼的屁股,走人。

    董老爷子要去一家叫“狗之家”的宠物医院。野狼虽天下无敌,但也会伤及皮毛,况且野狼拼尽全力伤了元气,董老爷子要带野狼去输液。不惜重金,董老爷子给野狼用最好的药,以便它休养生息,迎接下次挑战。

    牛肉甚至参汤,野狼得到调理便很快恢复了元气,又变成一条野性十足、好勇斗狠的猛狗。对野狼,董老爷子不惜血本。

    人们对董老爷子的行为大为不解,一条保赢不输的狗,为什么不利用赚上一把呢?每当问起,董老爷子总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钱算什么东西。

    那你养狗为的什么?难道只图好玩?有人问。董老爷子便笑,笑容里高深莫测。

    小城还有一爱斗狗者,名日邢六。邢六的斗狗原来称霸小城多年,但董老爷子和他的野狼出现后,邢六的名字几乎被人忘却了。邢六不服,又调养了几条斗狗与野狼争斗,但每次都是大败而归。

    邢六彻底服了,总想找董老爷子讨教养狗之道,但董老爷子对提问都笑而不答,越发弄得邢六心头痒痒,好奇心又添几分。

    为取得真经,邢六可谓是三顾茅庐,不厌其烦,一次次登门求教。为野狼买牛肉,为董老爷子买名酒,邢六真是铁了心了。

    董老爷子虽态度有些缓和,但对养狗的秘诀仍守口如瓶。

    这天有雨,淅淅沥沥的雨已下了三日,邢六知道董老爷子一定在家,又拎上两瓶五粮液再次登门。跟前几次不同,邢六这次只谈酒不谈狗。

    饮,再饮,一瓶酒下肚,董老爷子终于面红耳赤,舌尖发硬。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邢六避而不谈狗事,董老爷子万万没有料到,忍了再忍,董老爷子不自觉自己把话题转到狗上。

    董老爷子抿下一口酒,问邢六,世上万理相通,知道不?

    邢六便红着脸答,知道。

    董老爷子又问,养人之理,养狗之理知道不?

    邢六伸脖子望董姥爷子的脸,摇头答,不知道。

    养人之理弄不明白,还养什么狗。董老爷子一声叹息说,养人似养狗,养狗似养人啊。

    邢六不说话,又给董老爷子斟上酒。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董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养狗的秘诀有三:养狗首先得择狗,择其什么呢?择其忠骨;这二呢,必诱之利,无利可图即便是狗也免谈忠心;第三呢,肥之以体,习之以技,无实力可言还谈什么胜利。

    见邢六频频点头,董老爷子又问,这养人之道你懂多少?邢六答,一窍不通。

    董老爷子用揶揄的眼神望望邢六说,狗道如此,官道也如此啊。当官者欲稳其位,必先挑选忠孝者,挑选唯命是从之人。然后委以重任,以利诱之,可谓凡吾党者,摇而迎之,非吾党者,吠而拒之,网罗门户,党同伐异。再培养其观颜察色,见机行事的能耐,你的官位便稳如泰山了。我说的对吧?借官场之道用于养狗,你便无往而不胜。

    对,太对了。邢六疑惑,莫非老爷子原本是官场人物?

    董老爷子仿佛被蜇着,抖动地放下酒杯,摆手说,不说这个。

    又一日再斗狗,野狼碰上一条不起眼的狗,那狗不但瘦骨嶙峋,而且是条母狗。尽管玩家来自外地,有道是来者不善,但董老爷子仍未放在心上,松了野狼的颈索,推入圈内。

    野狼扑过去,但目标不是脖子,而是母狗的屁股。野狼丘着鼻子闻了又闻。董老爷子顿觉不对,刚开口训斥野狼,却见母狗回头钻入野狼裆下。野狼顿时嗷嗷狂吠着,萎缩在地上。

    董老爷子懵懂,未见野狼重伤,怎么就倒地不起了?董老爷子涨红着脸去看,只见野狼的睾丸气球般鼓胀起来。董老爷子自知坏事,忙抱了野狼奔向“狗之家”。不幸,半道上野狼的睾丸猛然破裂,气绝身亡。

    母狗怎么知道睾丸之处是野狼的软肋?董老爷子掩埋了野狼的尸体,突然想到多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羞愧得无地自容。

    当年董老爷子仕途正顺,却因杂念毁在男女之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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