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之

    普教授五十九岁，快要退休了。他没患过大病，一般小病没能影响他上讲台。这次，他感冒了，嗓子哑了。

    他想到了请假。他去校医院，医生为他开了两天病假。他回到家中，给教务办打电话：“谷……老……师，我嗓子……哑了。要停课……两天，有……假条。”“那您得到教务办来办手续。”普教授放下电话，想：你就不能代办一下吗？电话通知一下学生班级停课，不就行了吗？

    但普教授还是去了教务办。他填完表，谷老师说：“您还得去趟学校教务科，让科长签字。”普教授周身发热，满额是汗，前胸后背也出了汗。普教授极不情愿地往校教务科走去。他爬上七楼，等了二十多分钟，科长小马终于来了。普教授脸色惨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并递上假条和《停课申请表》。小马接过表格，没看假条，签了字，这才看了普教授一眼：“您得亲自通知两天内停课班级的学生。”普教授本想回他一句话：“小马，你年轻，可不可以代为通知一下停课班级？”但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普教授走出校教务科，边下楼边腹中自语：请个病假居然这么费劲！

    普教授要停三个班的课：下午一个班，次日上午两个班。怎么依次通知这三个班级？普教授想到了三个班级所在的系办公室。想打电话过去，可疼痛并沙哑的喉咙不一定能把话说清楚，而且他害怕他们也会对自己说：“您得自己通知所在班级的学生。”普教授周身打了一个寒噤。看看手表，已是中午的十一点五十五分。

    还是赶快回家看看学生花名册吧，找出班长或学习委员的电话。下午有普老师课的班级学生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次日上午有他课的两个班级学生的电话接通了一人。“您是哪位老师？听不清您的声音。”“……明……上午……一大节……不不不……上……”普教授锲而不舍地再拨另一班级学生的电话，通了。对方说：“老师，你是不是嗓子哑了？听不清你的话。你发短信过来！”还是学生机灵，我老了。普教授自责后发了短信：“明天上午第二大节课停上……”

    对了，下午有我课的班级也可以发短信呀！“学习委员刘雅丽同学：今天下午的课因老师病假停上。见短信后立复！普立庠。”次日上午第二大节有他课的班回发了短信，可下午有他课的班级始终没有回复。普教授长叹一声，整个中午没有睡觉。

    下午两点差二十分，他走出家门，匆匆朝教室赶去。学生满满地坐在教室里。他迈步走上讲台，上课铃声正好响起。他本来是要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上“停课”，却灵机一动，写下：板书授课！

    一节课下来，普教授没有说一句话。他把教案里的话和心中的话写了一黑板又一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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