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而丑陋的政府

    长达一年的休假后，皮尔庞特·摩根立即投入到了工作中。在他休假期间，公司从华尔街53号交易所的营业处搬到了布罗德街和华尔街交汇处的街角，那是一个黄金地段。写字楼高6层，是一栋白色大理石建筑，不久前刚刚由德雷克塞尔出资修建好。皮尔庞特以后的职业生涯几乎全部在这里度过，他在这里登上了自己事业的巅峰，这座华丽的大楼也见证了他的辉煌。

    在这个新办公地址，摩根所做的第一个工作是同里维·摩根和其他纽约银行家去华盛顿，抗议政府在国内战争时期的债务重新筹措资金。之前在摩根休假的1871年，由于内战时期的债券很快就要到期了，财政部就打算重新筹集2亿美元的资金，以此收回那些债券，将其换成长期债券。美国最重要的处理政府债券事务的金融机构是杰伊·科克公司，他们在战争期间大量买进了别人不能或不愿承购和销售的政府债券，以此获得丰厚的利润。而像摩根和其他纽约银行家，以他们的实力，是得不到这样的机会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挣不到这笔让人眼馋的钱，但是，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发财机会与自己无缘。机会不是每刻都有，机会也不会不请自来，必须争取。哪怕这个机会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去争取。

    1873年1月，皮尔庞特·摩根与纽约银行家里维来到华盛顿，劝说财政部长将政府的债券业务分配给更多的银行家，不要单单只分给杰伊·科克一家去做。在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财政部长答应重新分配。杰伊·科克牵头组成的辛迪加承销一部分，另一部分由里维和摩根等人承销。里维和摩根将这一部分债券带去英国销售，之所以选择去英国销售，不仅因为英国人有购买美国债券的习惯，更因为朱尼厄斯·摩根的J.S.摩根公司在英国具有良好的形象和口碑，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摩根销售这批债券获得了成功。

    与此同时，杰伊·科克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已经开始有负债了。

    他所投资的北太平洋铁路公司由于经营混乱，浪费现象严重，很难实现最初期望的经济效益，他在西北部进行的大量投资，也没给他带来任何收益。预期中的收益不能实现，投下的资金得不到回报，银行就会受累，实际上，科克的银行已经陷入困境。

    这时候，欧洲的着名银行家罗斯柴尔德、朱尼厄斯·摩根以及其他人都决定延长债券的销售时间。在这样的混乱年代，每个人都想在货币市场上迅速发财，但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每个人都紧张不安。

    货币市场是相当脆弱的，也是动荡不安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迅速反应。1873年的前半年，美国的商业形势仍不稳定。杰伊·科克已到了濒临破产的境地。美国的所有游资差不多都被吸引到了修建铁路上，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钢铁工业的发展，钢铁工业短暂的繁荣又吸引了更多的投资，这就像一个怪圈，逗引着人们欲罢不能。然而政府没有出面有效地引导，政府官员依旧是大肆收受贿赂，使得原本就无序的竞争变得更加混乱，泡沫也越吹越大。随着生产技术的革新，美国的农产品价格开始下跌，黄金也大量流失。美国能够坚强地支撑下去吗？民众对政府已经产生了厌恶与不信任情绪，包括皮尔庞特在内的很多人都开始用玩世不恭、悲观主义等态度来反抗这个世道，反抗这个肮脏丑陋的政府。

    危机很快就到来了，这场危机几乎就是1857年危机的翻版，遗憾的是，1857年的危机过后，政府没有深刻地反省，更不可能组织有效的行动阻止下一次危机的到来。1873年9月中旬，华尔街首先传来了纽约仓储与证券公司破产的消息。这家公司曾经为好几家铁路公司融资，它的破产意味着铁路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了。紧接着是凯尼恩-考克森德公司，前边我们说过的伊利铁路公司的丹尼尔·德鲁也被牵涉进去了。9月18日。杰伊·科克在纽约的分公司倒闭了。很快，它在费城的母公司也倒闭了。

    华盛顿第一国民银行曾经为杰伊·科克的公司提供了过量的贷款，随着杰伊·科克费城母公司的倒闭而陷入了困境，这引起了美国金融界的大恐慌。

    9月20日，华尔街股票交易所有史以来第一次闭市。

    在这里我们想说，任何不择手段的交易都会导致致命的后果，只有坚守商业道德，公平公正合理地进行商业活动，才能保证商业的持久繁荣，才能真正为人类带来福祉，这是朱尼厄斯·摩根一辈子都坚守的道德精神，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变幻莫测的商业活动中屹立不倒。他也是这么教育他的儿子的，当他的儿子在那场黄金市场操纵行为中获利的时候，他对儿子的行为予以严厉的谴责。但他不能影响所有的人，特别是华尔街那些贪婪的投机者，他们使用各种非法的不正当的手段使市场变得更加混乱，最终他们为自己的疯狂行为付出了代价，也使整个美国深受其害，美国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大萧条来临。

    1873年的经济危机使银行倒闭、证券交易所关门，各地的铁路工程支付款突然被中断，现场施工戛然而止，铁矿山及煤山相继歇业，匹兹堡的炉火也熄灭了。仅1873年一年，就有5183家企业倒闭，57家投资公司破产。

    危机往往孕育着机会

    在这场席卷美国的危机中，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虽然美国市场极其困难，但他们在国际金融方面的业务仍然很多，收益足以应对眼前的财务困难。

    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所做的投资与贷款大多与政府债券有关，因为经济危机，政府债券不好卖，摩根反倒轻松一些了。这一年，他们全家搬进了高地瀑布村的房子，他还买了一艘游艇，用他女儿的名字路易莎命名。在危机时代大多数美国人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皮尔庞特夫妇和他们的四个孩子过着极其富裕的生活。

    1873年的大萧条持续了长达6年，造成的破坏是致命的，需求枯竭，商业萎缩，薪资骤减，员工失业，铁路建设陷入停顿，铁路公司相继破产，生铁产量急剧下降，外国投资者在美国损失惨重。

    与铁路相关的行业迅速衰落下来，很快整个经济领域都开始衰落，企业不好过，银行的日子也不好过。

    危机往往孕育着机会，有准备的人会抓住机会，成就辉煌。当危机降临的时候，日后成为钢铁大王的安德鲁·卡耐基断言：“只有在经济萧条的年代，才能以便宜的价格买到钢铁厂的建材，工资也相应地会降低。其他钢铁公司相继倒闭，向钢铁挑战的东部企业家也已鸣金收兵。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不可失之交臂。”在最困难的情况下，卡耐基反常人之道，建造了一座钢铁制造厂，这座工厂在情况最艰难的1875年1月开始生产工作，很快就实现了预期的目标。当危机过去以后，在1881年，卡耐基联合其他几家焦炭公司，成立卡耐基公司，实现了对美国钢铁工业的垄断。

    1873年开始了经济危机，而1874年则是属于约翰·D.洛克菲勒的年代，他在他的事业正顺利地向前迈进时，收购和吞并了几家炼油厂，仅用几年的时间就控制了石油产业。

    这些一度在19世纪的美国呼风唤雨的工业巨头，也许当初并没有宏伟的规划，但他们凭着敏锐的眼光和高效、务实的作风，建立了支配世界贸易的公司，也积聚了巨大的个人财富，成就了他们一生事业的辉煌，并且这种辉煌一直延续到现在。

    在这样的时代，皮尔庞特·摩根是怎么想怎么做的呢？

    尽管皮尔庞特·摩根已经事业有成，很多事情不用他自己亲力亲为了，但他早年的一些好习惯一直保持下来，比如，他总是随身携带着一个小本子，遇到重要的事情马上记下来，正是在这个小本子中，他记下了1871年、1873年、1874年、1875年这四年中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的业务状况，包括每个合伙人的投资和回报。据摩根的记载，1873年、1874年、1875年这三年中，他们获得的收益是十分可观的，尤其是在那个经济不景气的年代。

    更为重要的是，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其他权力也伴随而来，38岁的皮尔庞特·摩根成为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的财务主管，人们都很尊重他，连美国政府也对他刮目相看，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不过，到1875年，皮尔庞特·摩根又开始抑郁了，他从母亲家族继承来的皮肤病使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些脓包，肥大的酒糟鼻子开始变形了，这样的形象让他羞于见人，身体的不适导致他的脾气也变得更坏了，他与几个合伙人之间的相处变得困难。

    在皮尔庞特的早年奋斗中，有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他的身体健康问题似乎总是与工作上的矛盾同步发生。也就是说，一旦他对自己的合伙人不满了，他的健康就会出问题，现在，他经常和自己的合伙人德雷克塞尔的弟弟约瑟夫在办公室里大声地争吵，丝毫不顾及绅士体面，结果约瑟夫·德雷克塞尔先受不了了，主动提出退出公司，A.J.德雷克塞尔也基本退出商界了。于是，皮尔庞特又找到了两个新的合伙人，就是埃吉斯托·费伯里和查尔斯·科斯特。科斯特很善于处理细节问题，被皮尔庞特认为是有头脑、正直善良的人。

    到此为止，我们发现，皮尔庞特身边总是不乏正直而有能力的人。早期的合作者查尔斯·达布尼、乔治·摩根、詹姆斯·古德温、约瑟夫·德雷克塞尔虽然都很有能力，而且正直正派，跟他一起战胜困难，赢得了事业的发展，但随着事业一步步地走向辉煌，他们都被他舍弃了，他选择了安东尼·德雷克塞尔、本杰明·布里斯托、胡德·赖特、埃吉斯托·费伯里。正是在不断的选择与舍弃中，他得到了更多的得力助手，得到了各方面有用的人才，他的事业也突飞猛进地发展起来。这些人的品质是不用怀疑的，假如他和那些善于投机的、妄想靠着不正当方式发大财的人在一起，他会怎样呢？

    前边我们已经说过了，那些人下场都很可悲，当然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由此，我们也可以得到启发，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和那些有良好品行的人在一起，不管是创业还是生活，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你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你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一个拥有良好品行的人身边总是能聚集一批同样的品德良好能力出众的人，所以他们更容易获得成功，而且更容易保持持久的成功。

    富人应该承担责任

    1874年，正是美国处于大危机的艰难时刻，皮尔庞特·摩根却为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投入了更多的资金，很显然公司效益是令人满意的，否则他也不会追加投入。这时的杰伊·科克公司已经破产，在纽约，没有人能够和摩根一比高下了，辉煌的前景就在摩根眼前。

    1877年，美国商业开始缓慢复苏。这一年，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和J.S.摩根公司联合组成了一个银行辛迪加，分别在美国和伦敦承购联邦政府债券。这是纽约和伦敦两大公司的再次联手，也是摩根父子的联合行动。此时，两个公司都有很好的信誉，在国内外都深受好评，而发行政府债券靠的不仅是政府的信誉，也要看发行人的信誉，这次运营获得了巨大成功，两个公司都获利丰厚。当然，承销债券有一定的风险，比如局势的变化对债券的销售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如果债券不能成功地销售出去，那发行方将会遭受巨大的损失，因为不管销售多少出去，销售过程中产生的费用是固定的。摩根父子成功地避免了风险，不仅取得收益，而且获得了更大的名声。

    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以后，企业家、金融家都会主动地承担一些社会责任，不管是在100多年前的美国，还是在今天的各个国家，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特别是在美国，尽管当时的秩序很混乱，但是总有一些人在危机的时候抓住机会，赚了大钱，同时又用这些钱回报社会，这是他们的内在精神使然，德雷克塞尔和皮尔庞特在这种情况下也坚定地承担起了自己的社会责任，他们的这种责任感甚至超过了美国国会，更不用说那些唯利是图的金融机构了。

    1876年整整一年的时局都很混乱，到1877年6月30日，这一财政年度结束之后，国库已经没有一分钱的预算可以拨给军队了。国库没有预算，军队得不到拨款，士兵的薪水也就没了着落。如果总统再不召开国会特别会议，士兵们将从7月1日起到12月都得不到薪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连士兵的薪水都发不出去，说明它的财政状况确实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新当选的海斯总统对此也无能为力。从另一方面来说，士兵连基本的保障都没有，国家的安全保障又由谁来负责呢？

    这时，皮尔庞特·摩根出面了。他给国防部长写了一封信，表示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愿意提供一笔资金用于给士兵发放薪水，同时建议由他兑换士兵手中的付薪券。国防部长似乎不太欢迎皮尔庞特参与这件事情，更不愿意接受私人公司对军队的融资，也许他也知道南北战争时期皮尔庞特·摩根所做的那次不光彩的军火交易，看来人这一辈子哪怕做过一次不光彩的事别人都不会忘记，想洗清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做坏事，不发不义之财。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国防部长无奈，只能接受皮尔庞特的提议。于是，皮尔庞特拿出250万美元的资金作为军队5个月的薪资。公司还派出了不少人到各个城市去做各种繁琐的管理工作，所产生的费用也由他们自己承担。

    这仅仅是一项义务工作，就是为了在困难时期帮军队一把，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并没有获得多少实际的利益。赚钱是次要的，皮尔庞特觉得公司对于国民的保卫者有着神圣的责任。而且，皮尔庞特本人一直热情地资助各种宗教和文化事业，当军队出现困难的时候，他更不能做个旁观者。

    很多年后，一个名叫胡格·L.斯科特的上将回忆起当年他还是士兵的时候所经历的这件事：当时，他在出征印第安人的途中，特意骑马到德雷克塞尔-摩根公司的一个付薪办公室，只是为了领取一点薪水，要知道，他已经有6个月没有领到薪水了。办公室的一名主管人员将他领到一家银行，将摩根信用担保的薪水券兑换成了现金。每每回忆起这件事，胡格·L.斯科特都会说：“当我们需要朋友时，摩根就是我们的朋友。”

    经过了这件事，皮尔庞特·摩根更成熟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刚刚起步的年轻人了。这场交易给他带来了极高的名望和声誉，使他在美国国家事务中变得引人注目。他也开始有点骄傲自满了，这种自满情绪又感染了整个摩根家族。皮尔庞特·摩根热衷于唱赞美诗，积极地参加教堂活动，但他每一句都唱不在调上，范妮姐妹指出他这一不足之处，他显得非常不高兴，因为他不愿意在任何一个方面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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