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钱包-宫小北离钱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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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一有时间,胡小开就念小九九,算自己的提成钱。

    这些天小饭馆效益好,到了月底发工资时再算,可就来不及了。发多少,不光宫小北姨父说了算,也要自己说了算。要是发少了,账算差了,自己买驴的事就要受影响。可是,胡小开小九九记不太清,好几个地方总犯卡。比如,九九八十一还是九八八十一,七九六十二还是八九六十二,他总也算不明白。一算不明白,胡小开就要拿出那个文具盒。

    这是他上小学时用过的文具盒,铁皮的。文具盒的正面有幅图,图上画的是司马光砸缸救人。这个故事,胡小开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胡小开读书时的美好记忆,现在只有这个文具盒了。胡小开对于自己为什么念了四个一年级,他反复想了好多年,后来终于想清楚,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差这么一个文具盒。要是他爸早点卖驴,早点买这个文具盒,他肯定不用念四个一年级。没准儿,在学校念了七年书,他早就上了初中,说不定还会上更多的学。因为,他爸说过:“我就一个宝贝儿子,他念哪儿算哪儿,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他!”可是,一切都误在文具盒上了。唉——胡小开想清楚的那天想,表面上看,自己是误在文具盒上,实质上是误在驴上。可不,当时文具盒就是一座高山,胡小开总也翻不过去。看着同桌漂亮的文具盒,胡小开眼馋坏了,一上课,满脑袋瓜子全是文具盒,别的就什么都装不下了。他要买,可他爸就是不买,还说:“书不好好念,非要什么文具盒?不买!偏不买!”结果,他就念了四个一年级。

    有一回,胡小开回来后,不见了文具盒,可把他急坏了。一问,让二来子扔垃圾桶里了。胡小开一下火了,怒目圆瞪,指着二来子的鼻子尖儿,说:“找不到文具盒,我、我、我跟你没完!”

    胡小开疯了一样往外跑,追垃圾车。可是,垃圾车早就跑没影了。胡小开专程跑到镇外的大垃圾场找半天,连买菜都耽误了,才找到那个破文具盒。二来子觉得好笑,宫小北也觉得好笑。这样一个破文具盒,有什么好留恋的?为了饭馆规矩,宫小北姨父扣了胡小开二十块钱。要在平时,胡小开早就不让了,非要争争讲讲不可。可这回,胡小开什么都没说。二来子说:“二十块钱,能买好几个新文具盒呢!”胡小开瞅瞅二来子,摇摇头。二来子又重复了这句话,胡小开不乐意了。胡小开把文具盒精心地包好,说:“二来子,别看你当年差点就进了高考考场,可是呢,”胡小开举起已经包好的文具盒,接着说,“对于这个宝贝,你哪懂啊?”过后二来子、宫小北、会儿都没少问他这个问题,一个破文具盒有什么好?胡小开不再生气了,可关于文具盒的事也不多说,只一句:“它是我的吉祥物。”

    当年,买了这个文具盒后,胡小开像换个人似的,脑瓜立刻灵了,一下开了窍,过去所有不会做的算术题,全都不在话下。立刻,他升了二年级……

    现在,胡小开在小九九上一卡壳,就想对对文具上的小九九——文具盒的背面有小九九。可是,文具盒太旧了,盒盖走了形,这儿一块瘪儿,那儿一块疮的,不少地方磨掉漆了。本来,胡小开可以问问别人,可他不问。连小九九都不会,太难为情了。

    二来子看胡小开一个劲算账,不耐烦了,说:“你烦不烦啊,一天算了好多遍,不累呀?”

    胡小开不理二来子,还在算。其实,胡小开也不光小九九弄不明白,他要算的,远远不止这个。比如,除了提成外,如果找到丢钱包的人,卡里的钱,能不能奖励一些呢?奖多少呢?要是真像二来子算的那样,能买那么多的驴——那些驴跑起来,天连地,地连天,整个狗尾巴镇都装不下,那可是太好啦!就算是没这么多,可是,能跟李嘉诚、刘德华、贝克汉姆打交道的人,钱也不会少了。当然,这些钱,不是我胡小开的;可是只要有奖励的话,却少不了我胡小开。原因非常简单,钱包是我胡小开捡的。如果算上这些钱,又能买多少头驴呢?什么?买别的?不行。肯定不行。胡小开多次自己问自己,最后的结果,还是要买驴,别的都不行。前边说过,驴可以拉车、翻地、拉磨,还能骑,别的行么?再有,连二来子都认账了,牲口堆里,驴是唯一有户口的。什么什么?买拖拉机?你可拉倒吧!驴还能下崽呢,拖拉机能吗?驴下驴,祖祖辈辈下下去,就等于是摇钱树一样,拖拉机行么?说白了,拖拉机只是一堆铁,年头一多,就烂掉了……

    胡小开在寝室里正摆弄破文具盒,宫小北和会儿进来了。

    宫小北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这两天可不错,卖钱额比出租车跳字都快呢!”

    宫小北来了,胡小开忙站起来,把画有司马光砸缸的破文具盒一收,顺手扯过一个大裤头穿上。大裤头是他自己改装的——他的一条长裤子破得不行了,他把裤腿一剪,就成了大裤头。这个大裤头有个长处,裤兜大。人们经常看见,胡小开两边的裤兜总是塞得鼓鼓溜溜的。那天胡小开捡来的钱包,就是塞在这个裤兜里的。在装钱包以前,这两只裤兜装食物的时候多,什么烧地瓜呀、烀土豆呀、胡萝卜呀、馒头呀,最好的可能是煮鸡蛋啦。现在不了,现在,胡小开用它来装零钱——提成钱。胡小开解开腰带,深一把浅一把地掏,掏了好几把,床上已经不少零钱了。胡小开说:“才几天呀,光提成就这些。这样下去,提成都比工资多啦!”

    胡小开的话,把几个人弄懵了。因为,提成钱没发,还记着账呢!宫小北姨父说,先记着,月底一块算。胡小开怎么会先提了呢?

    会儿说:“啊,我还急着买裙子呢,就买小贝女友那样的裙子,可提成钱还没开,没钱呀。胡小开,你怎么吃小灶啦?”

    连最有肚量的二来子都吃不住劲儿了,看着胡小开一把一把往外掏零钱,眼红了,歪着头好半天,才抻抻脖子、扬扬下巴,说:“胡小开,你这……是怎么回事?”

    宫小北弄不清真相,想回避一下,就打岔,问会儿:“贝克汉姆媳妇辣妹的裙子不好买,人家可是英国人哪!咱屁股大的小镇,哪有英国裙子呀?”

    这话说到会儿的“圈里”了,会儿兴奋得两眼都放光了。会儿说:“我在网上查了,城里的一个小裁缝铺,什么新鲜样式的衣裳都能做,只要你能说上来,人家就能做!”

    二来子嗓葫芦上上下下动几下,还记着提成的茬,再次问胡小开;胡小开这才说了实话,原来,胡小开是在演习呢。

    “演习?演什么习呀?”宫小北问。

    胡小开说:“我在市场跟人说不少小话,特意把大票换成小票。我就是要看看,如果一块的当成十块的,多少张能买一头驴。如果一块的当成一百块的,多少张能买一头驴。如果十块的、一百块的各一半,分别多少张能买一头驴。掉过来说,如果十块的达到多少张,能买多少头驴。如果一百块的达到多少张,能买多少头驴……”

    宫小北挥挥手:“你可拉倒吧。乱套啦,乱套啦,算得我脑瓜仁子直疼!”

    会儿说:“算了吧,你可别算啦,算半天,提成边儿还没沾着呢!”

    二来子忽地抻了好几下脖子,大家还等他扬下巴呢,可这小子突然简化了程序,抻完脖子直接说了话:“哈哈,你个胡小开呀!”大家以为二来子还有话说呢,可是二来子指着胡小开的鼻子,又来了句,“哈哈,你个胡小开呀!”然后,二来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儿,天旋地转时,看着会儿的脸,突然一头扑在宫小北怀里,抱着宫小北,大笑不止,边笑边说,“会儿呀,这个胡小开,可把我笑死啦!”这下,胡小开和会儿愣了,二来子怎么扑宫小北怀里了?会儿急了,大喊:“二来子,我在这儿哪!”二来子一看,连忙红着脸说:“哦,扑错了,扑错了……”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哄笑起来……

    胡小开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扑错了不要紧,咱们都不是外人。错了,咱、咱改了就是。可是,要是钱包的事弄错了,可、可不是小事儿呀!”

    宫小北瞅瞅胡小开,说:“你怎么啦?一惊一乍的,吓人倒怪的!”

    会儿倒变成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说:“这个嘛,我不管。只要能见上大明星,错就错,我豁上啦!”

    二来子一听,又开始抻脖子扬下巴。可是,这回,他跟往常有点不同。往常他抻脖子扬下巴动喉结,是一整套动作。这回没有,只见二来子仰起头,喉结尖像朝外的犁铧一样,不断在皮下犁——来回犁,不时还“咕噜”一声,咽口唾沫。咽完了,再犁。越犁越快。那样子,不是要犁坏那层薄薄的肉皮,就是要犁坏铧子。总之,非要犁出个结果来。摩擦太快,眼见肉皮充血,红了,铧子尖儿就要冒出来——宫小北大喊一声:“二来子!”

    二来子“咕噜”咽下一口唾沫,晃晃脑袋,瞅瞅几个伙伴,愣呢。那样子,像刚刚睡醒。

    会儿靠过来,温柔地摸摸二来子的脸,再看看他的脖子,说:“看你!非得人家呵斥你呀?让人呵斥,有瘾啊?”

    会儿对宫小北刚才的举动相当的不乐意——吵吵什么呀?要是吵吵,也该我会儿吵吵,你算老几呀?

    宫小北听了,连忙过来,扯一下会儿的袖头,说:“会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心。”

    胡小开也凑过来了,扯一把宫小北的袖头,说:“小北,人家会儿……”话还没说完呢,宫小北一甩袖子,来劲儿了,说:“胡小开,挺大个大老爷们儿,少跟我拉拉扯扯的!”

    这时候,二来子忽地拍拍手,大家一下静了下来。

    二来子说:“再次认领钱包,咱换个点子。不叫‘PK’了,咱就叫‘饭馆大道’!”

    “饭馆大道?”

    三个人这下算是目瞪口呆了。

    二来子说:“看见没?央视的星光大道多火呀?那个黑乎乎的毕福剑多逗呀?多成功呀?可是,他凭什么逗,凭什么成功呢?我琢磨好啦,那是因为他手里攥一张大牌,这张大牌,就是星光大道。可是,咱不能再整星光大道了。小了说,跟人屁股后头,捡不着香饽饽,也太没面子;大了说,那叫侵权。万一贪了官司,咱能干得过人家中央电视台吗?因此呀,”二来子摸摸脖子,说,“刚才为想这个点子,可把我累坏啦,你们看,脖子都累疼了。”

    会儿一听,急了,说:“哎呀二来子,什么点子,你倒是快说呀!”

    二来子却不急,又仰起脸,抻脖子、扬下巴——没等二来子串喉结呢,急不可耐的宫小北伸手一捅,捅二来子脸上了。二来子一惊,也忘了串喉结,嘻嘻一笑,说:“别闹!会儿哪看得了这个?”会儿也气乎乎地捅二来子;二来子一躲,捅歪了,捅耳朵眼上了。二来子有点不大乐意了,说:“会儿,你怎么也捅我呀?”会儿撅起小嘴,说:“怎么?兴宫小北捅,就不兴我捅呀?”胡小开最看不得宫小北跟二来子近,可又没什么好招儿。见会儿跟宫小北都捅了二来子,胡小开说:“你们俩都捅了,也不差我一个人了。”说着,就要上手,二来子躲得快,一下子跳开,用手捏紧鼻子,怪模怪样地叫道:“饶命呀,胡小开先生!”这下,把大伙都逗乐了……

    二来子接着介绍了他的新招子,就是把金光大道零件拆开,组装成“饭馆大道”,这回不叫“PK”了,叫“选秀”。

    胡小开问:“这样能找到丢钱包的人吗?”

    二来子说:“找到就找到,找到了挺好;找不到呢,更好!”

    三人不懂他啥意思,呆愣愣地望着他。二来子一见,接着说,“咱上回PK一把了,找到钱包了吗?可是,找到找不到有什么关系呢?上回这么一PK,咱小胡同饭馆效益多好啊,钱呼呼地进,这就够啦!咱们来这干啥?不是挣钱吗?我多次说过我的名言,只要有了钱,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这回,我再说一句,只要想出能多多挣钱的办法,那就是天下最好的办法!”

    宫小北、会儿、胡小开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要想出能多多挣钱的办法,那就是天下最好的办法!”这话多经典呀!

    二来子说:“我倒希望,这个钱包的主人,一辈子都找不到。那样,咱们的活动,就可以搞一辈子。搞完这个搞那个,搞完这个搞那个,不停地搞。”二来子说到这儿,突然抻抻脖子、扬扬下巴,这回,谁也不敢扰乱他。眼前的二来子,说近了,是他们的朋友;说远了,是他们的财神。三个人正等二来子串喉结呢,二来子却再次简化了程序,说,“万一那个丢钱包的人真的找到了,咱们的活动也要搞下去。我早就想好,我们可以假装捡个钱包,然后搞活动——PK呀,选秀呀,比赛呀!我琢磨过了,好节目有的是,比如说,按行业搞,我的妈呀,全国有多少个行业呀?查查电话黄页吧,天哪,老鼻子啦!至于搞活动的由头,也多的是。不玩丢钱包游戏也行,比如捡个钻石戒指,捡辆小汽车,捡个值钱的古董——哈哈,总之呀,世上有可能丢什么,我们就有可能捡什么。不少人不是爱占便宜么?好吧,那你就来认领吧。谁爱来谁来,谁来都行,来的越多越好,反正,咱也不亮底,反正,咱是为了让小饭馆火……”

    三个人听后,似乎懂了,似乎又没懂。二来子说,“懂不懂没关系,懂得钱就行。这么一来,你们挣钱就多,钱一多,就想干什么干什么了,这个懂吧?”

    见宫小北、会儿、胡小开还是愣愣的,二来子一比划,说,“我干脆捅开了说,”他指指胡小开,“你,钱一多,就可能买驴,挑好的买,买好多好多驴!”再指指会儿,“你,就可以见世界上最最最大牌的明星,想见谁见谁,坐飞机去见!”又指指宫小北,“你,钱一多,别说开小饭馆呀,就是开大酒店,开五星级大酒店,也不费吹灰之力,想在哪开在哪开,想怎么开怎么开,随便!”

    三个人叫二来子说得热血沸腾,美滋滋的,那样子,他们各自的理想,仿佛都实现了。这一瞬间,三个人都走神儿了。胡小开一个劲儿地掏破裤头的兜,两只手掏,仿佛太多买驴的钱,都在里边。宫小北眺望着窗外,目光看很远很远,那样子,仿佛在寻找五星级大饭店的新址。会儿最现实,赶忙跑到电脑前,要搜索对比一下,她想见的大牌明星太多啦,先见谁,得排排号。可是,电脑太破了,总死机。会儿急了,索性“啪啪啪”敲,使劲敲。只有二来子是清醒的,他把他们重新叫了过来,给他们分工,让他们各就各位,开始准备“饭馆大道”的选秀。

    在安排主持人时,宫小北有些犹豫,因为,上回她主持得太差,简直是漏洞百出——丢人。宫小北一犹豫,会儿就直向二来子翻眼睛,意思是,她想干。上回会儿就说过,她时尚,追星,虽然没登台表演,可在这几个人当中,也算是离舞台“最近”的人了。可是,二来子偏不看她。会儿急了,做小动作,踩二来子的脚。踩了好几下,二来子还是不理。会儿火了,使劲一跺,二来子“妈呀”一声叫,脚尖提起来,疼得真哈气。二来子使劲瞪会儿一下,然后举起拳头,“咣”地擂了一下桌子,说:“就这么定了,还是宫小北主持!”

    过后,二来子对付会儿还是那句老话:“宫小北离钱最近。”

    会儿正要分辩,二来子又跟进了一句,“什么‘PK’呀、选秀呀,都是扯淡,只有多挣钱才是硬道理。宫小北要是不积极,不跟她姨父说上话,我们就白折腾啦!”

    当然,二来子也留一手:万一情况不太妙,宫小北管理饭馆、过日子,倒是把好手。这一点,比会儿强多了。光时尚有什么用?能不能时尚得起来,关键看钱冲不冲。换句话说,时尚是什么?时尚就是填钱的坑,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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