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土司王宫墙宽又长，

    十里地面起新房，

    十里地面立楼阁，

    十里地面湖水荡。

    暮思湖接着的地方，

    王宫大门紧紧闭上。

    门边守着怒目的侍卫，

    门旁守着石狮雕像。

    石狮像也懂得情意，

    向一栋翘角楼眺望。

    房中一位孤独的姑娘，

    一双大眼比湖水还亮。

    比湖水还亮的眼睛哟，

    数着一间间雕花的门窗。

    门窗里住着一个个妃子，

    一个个妃子都是王子的“偏房”。

    十九个妃子都来自何方？

    难道没有自己的情郎？

    十九个妃子都来自何方？

    难道没有自己的家乡？

    世上的路为何坎坷不平？

    世上的水为何有短有长？

    世上的王子为何有十九个美女？

    世上的穷人为何不能配一位姑娘？

    37

    阿贝哟阿贝，此刻你在何方？

    莫非深沉的鸳鸯湖把你埋葬？

    阿贝哟阿贝，我深知你的水性，

    有金鱼的灵活，有水鸭的胆量。

    也许，你借了水的衣裳，

    暗藏着满腔热望；

    也许，星群为你张灯，

    你跑进了象耳山的洞房。

    阿贝哟，世上只有你最知心，

    人间只有你最情长；

    我要回到你的身旁，

    哪怕倒海翻江。

    走过花枝盖住的画廊，

    走过翠竹隐住的小巷，

    娌葩的情泪洒进暮思湖里，

    让它永不枯亡，永不枯亡……

    38

    湖边，王子那匹宝马，

    向她久久地把头昂，

    褐色马尾向她摇动，

    两眼热泪汪汪……

    娌葩轻轻走到它的身旁，

    抚着马头久久端详：

    “宝马啊，是深宫困住了你？

    还是为我的思情感伤？”

    你不是驮着我从象耳山来到这里？

    你不是还驮过多少逼进宫的姑娘？

    娌葩抚着它声声问啊，

    马儿摇头一声不响。

    宝马啊，你是知孤单的分量，

    还是懂得了我的心肠？

    阿贝——他一个人留在象耳山下，

    哪年哪月，你能把我送回故乡？

    宝马的鬃毛晃了又晃，

    马头向远方望了又望；

    一对前蹄跑起了烟尘，

    双眼蕴含憧憬的光芒。

    娌葩又有了倾诉的对象，

    娌葩的眼睛晶莹发亮，

    娌葩酝酿着新的计谋，

    娌葩又有了希望的曙光……

    39

    当王子铺开书写的纸张，

    她将伺候的宫女劝走了。

    她亲手拿起乌黑的墨条，

    替王子磨得又浓又香……

    王子离宫去打猎，

    她将马夫劝在一旁，

    她亲手给宝马青嫩的草料，

    把宝马缰绳递在王子手上。

    王子笑了：“还是娌葩善良，

    对畜牲也是一副菩萨心肠。

    娌葩比哪个宫妃都勤劳，

    娌葩比哪个宫妃都开朗……”

    娌葩天天接王子到门旁，

    问他条条路来去的方向；

    娌葩回回接王子到湖边，

    将宝马亲手拴在柳树上。

    头顶的明月向她笑了，

    娌葩的眼神萌发了光亮；

    笼中的画眉向她唱了，

    娌葩的胸怀像天空一样宽广。

    大眼亮啊心宽广，

    是为着一个秘密的向往。

    可笑又可怜的王子啊，

    却认为她顺从了自己的愿望。

    十九个妃子的窗口，

    不见了他淫荡的容光；

    十九个妃子焕发的面庞，

    不见了他的亲昵玩尝。

    难怪后宫空空荡荡，

    难怪雄蜂恋着野花奇香，

    莫非娌葩是个贪心女，

    要给咱带来寂寞哀伤？

    赤诚者最理解斜视的眼光，

    坦率人最懂得嫉妒的心伤，

    “王子哟，你不走遍十九个宫房，

    我宁愿倒在这荣华的殿堂。”

    王子惊奇地朝她望了又望，

    好像面对一双陌生的眼光。

    王子走了，轻轻地走了，

    娌葩悄悄来到宝马厩房。

    40

    宝马伏下刚健的腰身，

    娌葩一步跨在马背上。

    月儿笑了，星也笑了，

    马蹄嗒嗒，像飞一样。

    宝马知道她的衷肠，

    宝马理解她的走向。

    也许，娌葩会被追回，

    也许，娌葩会奔向美好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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