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岁月里,有没有法国人到过雅安?他们在雅安看到了什么?在他们笔下,雅安又是什么模样?
最早对雅安有记载的是法国传教士古伯察。古伯察到雅安,其实也很偶然,在他的“中华帝国行”的行程计划中,并没有雅安。虽然他是“礼被”到了雅安,但在他的书中,雅安给了他深刻的印象,成为他“中华帝国行”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他的《中华帝国纪行》一书中,第一章写的就是他从打箭炉到雅安的旅程,而且对雅安的山川风物有较多的描写,为我们勾勒了100多年前雅安的大致“轮廓”。
在古伯察“途经”雅安之后,更多的法国人到了雅安,对后世影响最大的是法国博物学家、传教士阿尔芒·戴维,他在雅安发现了珍稀“旗舰”动物——大熊猫,以及其他如珙桐、川金丝猴、大卫两栖甲等动植物,雅安被誉为“上帝遗忘的后花园”“动植物基因库”。雅安独特的动植物资源,成为后来西方人到雅安乃至川西一带探险探秘的“宝典”。后来,法国驻昆明总领事方苏雅、法国汉学家谢阁兰也到了雅安。
古伯察:窥探中华大地
——他发现了雅安藏茶
古伯察,1813年6月1日生于法国海边小城勒阿弗尔,是古伯察家族的第四个孩子。他的母亲怀孕时,曾偷偷发下誓愿:如果上帝再赐给她一个男孩,并使他活到成人年龄,那么,她愿意将这个孩子奉献给上帝,让他成为一名司铎或传教士。
1839年3月5日,古伯察一行3人坐上“阿代玛号”启程前往澳门。古伯察抵华之时,正是天主教在中国最为困难的时期。1821年,清政府在《大清律》中明确规定:不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任何人只要宣扬信仰、传播天主教思想,就会受到流放,乃至凌迟之刑。
后来,在澳门苦等差遣的古伯察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前往清帝国最为偏远的蒙古教区传教。
古伯察煞费苦心,“以中国人的方式”给自己装扮了一番:头发一直剃到头颅顶上,发辫垂到大腿,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嘴里叼了一根中国式的烟杆。甚至,他还弄来了一套中国长衫。
后来,他和另外一名传教士秦噶哗放弃去北方喀尔喀蒙古部落,改为西行,将最终目标指向了世界屋脊的西藏。
1846年1月29日,两名乔装打扮的“法国喇嘛”,经过18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进入了他们向往已久的拉萨。在两个远离繁华多年的外国人看来,当时拥有4万人口的拉萨城,简直就是“一个嘈杂、混乱的世界”。
抵达拉萨不到一个月,两人还是难免被驱逐的厄运。他们在清军的押解下,回到了澳门。在澳门,古伯察一边整理两年来的资料,撰写回忆录,一边竭力说服法国政府和罗马教廷协助他们重返西藏。
古伯察完成了回忆录的整理,并取名为“鞑靼西藏旅行记”。后世诸多冒险家,如法国的伯希和、俄国的普热瓦尔斯基、美国的柔克义和日本的后藤富男等,都是此书的忠实读者。不少人还旁征博引,对《鞑靼西藏旅行记》进行过注释和考证。有人甚至将这本小书装在马鞍口袋中,在旅程中时常翻阅。
后来,古伯察还写下了《中华帝国纪行》,讲述了他从西藏被驱逐,经四川雅安回到澳门的始末。
古伯察的这两本书,记载了他从南到北、从西到东穿越了中国的过程。
在从康定到雅安的路上,他看到了背着茶砖的背夫。在书中,他写到雅安生产、藏区饮用的雅安藏茶(南路边茶)——
“茶砖是雅州生产的,中国内地与西藏之间贸易的大宗货物,很难相信这么大宗的货物每年从四川运进去。这种茶经过压制,粗粗地压成一包包,再用皮带捆紧,背在背夫的背上,他们个个背着大捆大捆的茶砖。茶砖与藏民生活习惯和需求联系得如此紧密,以至于他们现在到了如果没有茶砖就不行的地步。”
他还写到了雅安的两个城市,清溪县(今汉源县)和雅州府(今雅安市雨城区)——
“清溪的风特大,每天傍晚狂风大作,摇撼房屋,发出啸声,仿佛一切要化为碎片。”
“离开清溪县之后,我们在雅州府停留,雅州是一个漂亮的城市,有着令人陶醉的清新。我们住的客栈,有一个漂亮的大院子,供旅客住的房间环绕着大院子。”
戴维:走进神秘天堂
——他发现了大熊猫
阿尔芒·戴维神父第一次发现大熊猫,是在1869年的3月11日。那天,一户姓李的教徒邀请他去做客。在李家,他看到了一张“从来没见过的黑白兽皮”,他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动物”。猎人不以为然地告诉他:“这种动物有两个名字,一是黑白熊,因为它的身体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还有一个名字叫猫熊,因为它看上去像猫一样温顺。如果你需要,我们也会得到这种动物的,明天一早就去猎取。”
过了几天,这位姓李的猎人派人请阿尔芒·戴维再到他家做客。果然那人从深山带回了一只幼体黑白熊。本来是一只活的,“遗憾的是他为了便于携带,就把它活活地弄死了。他把这只黑白熊幼体卖给了我。黑白熊的毛皮和我在李家看到的那只成体相同,除四肢、耳朵和眼圈是黑色以外,其余部分都呈白色。因此这一定是熊类中的一个新种。”
1869年4月1日,阿尔芒·戴维雇用的猎人又带回一只完全成年的大熊猫,“它的毛色同我已经得到的那只幼体完全相同,这种动物的头很大,嘴短圆,不像熊的嘴那么尖长”。
5月4日,阿尔芒·戴维终于得到一只活体“黑白熊”。他根据“黑白熊”的体毛、脚底有毛等特征,认定“黑白熊”是熊的一个新种,他满怀希望要将“黑白熊”带回法国,向世界推荐这种新动物。
后来,“黑白熊”得病不治而亡。戴维只好把“黑白熊”的皮剥了下来制成标本,并写下“黑白熊”研究文章,交给了法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米勒·爱德华兹。
“黑白熊”标本运抵巴黎时,正值普法战争,普鲁士军队已经逼近巴黎,但好奇的法国人还是为熊猫掀起了一阵热潮。“黑白熊”标本在巴黎展示后,立即引起了轰动。人们从兽皮上看到一张圆圆的脸,眼睛周围是圆圆的黑斑,就像戴着时髦的墨镜,而且居然还有精妙的黑耳朵、黑鼻子、黑嘴唇,这简直就是戏剧舞台上化妆的效果,太不可思议了!
西方人所不知道的、在欧洲大陆荡然无存的这种冰川时期以前生存的动物,居然还顽强地生存在东方这片神秘的大地上。地球历史上无数次灾害的重演均未能把大熊猫从自然界淘汰出去,夹金山脉等山系成了大熊猫最后的“避难所”。
发现大熊猫的阿尔芒·戴维成为加载史册的生物学家,阿尔芒·戴维的家乡人民更是把奉他为英雄,以他为骄傲。2000年11月,在戴维逝世100周年之际,阿尔芒·戴维家乡法国埃斯佩莱特市组成“亲友团”,重走当年阿尔芒·戴维神秘之旅,凭吊阿尔芒·戴维留下的遗迹。法国驻华大使也专程来到雅安市。2004年11月,埃斯佩莱特市市长戴海杜还到成都挥铲打工,为他在雅安认养的大熊猫“戴维”挣生活费。埃斯佩莱特市与雅安市缔结为友好市,大熊猫搭起了中法友谊的桥梁。
方苏雅:俯瞰深幽峡谷
——他发现了茶马古道
一个42岁的法国人,带着刚问世不久的相机来到中国。
在随后5年的时间里,他的足迹遍及云南、四川,这里的山川湖泊、城镇乡村、街道建筑、寺庙道观,甚至贩夫走卒、乞丐犯人进入到了他的镜头里。
他叫奥古斯特·弗朗索瓦。为方便在中国工作,他还取了一个中国名,叫“方苏雅”,据说他有两个身份,一是法国驻昆明总领事,二是法国滇越铁路总公司驻云南总代表。
说起来,方苏雅跟雅安还很有缘。
1904年,方苏雅在离开中国的最后一程,他走到了雅安,就是为了考察四川至云南之间,能不能修一条铁路,将正在修建的滇越铁路,延伸到四川,与计划修建的川汉(四川至武汉)铁路连接在一起。
当年,方苏雅沿着川滇古道(南方丝绸之路),由昆明经楚雄、从元谋沿金沙江而上,进入大小凉山,穿泸定桥至康定、再行至川藏交界处,最后折转回到康定,经泸定、汉源、荥经、雅安,再取道乐山,乘船到上海后回国。
这一段路的地质条件太复杂了,崇山峻岭,沟壑纵横,海拔落差较大。在方苏雅的眼里,要在这里修建起一条铁路,无疑是“天方夜谭”。
连想象都难,就更别说修路了。虽然方苏雅的考察结论是“这里无法修建铁路”,但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上的风物,被他永远定格在了镜头中,给我们留下了一批弥足珍贵的历史照片。
川藏茶马古道上的鸡毛小店、背夫、轿夫、马帮、茶包……这一切,全都定格在了他的胶片里。
方苏雅任满后,他带着一个紫檀木箱回到法国。
方苏雅和小他20多岁的妻子马尔芒女士回到了法国的一个小乡村,他们修建了一座名叫“小中国”的庭院,在那里过着隐居的生活。
1935年,方苏雅病逝。他们一生没有儿女,方苏雅留给妻子最珍贵的遗产只有一样,那就是他从中国带回去的那个紫檀木箱。
紫檀木箱装着方苏雅收藏的中国物品、110幅玻璃底片和上千张老照片。
后来,方苏雅的妻子过世,箱子传给了侄子。
箱子里面的照片被发现。
一个叫殷晓俊的云南人无意中得知了此事,他不惜花了大价钱,买下了这批照片的使用权,并将这批老照片一一翻拍后,带回了中国。
2004年,成都、雅安先后举行了“茶马古道百年老照片展”,这些照片震撼世人,留下了一段永远的记忆。
谢阁兰:赞美中国汉阙
——他发现了雅安汉阙
近一百年前,谢阁兰在写给一位朋友的信中曾这样陈述自己:“我生来就是为了四处漂流,去看并感受世界上所有可看与可感受的事物,我继续我的收藏系列,无疑从远东开始。”在谢阁兰的视界里,“远东”——他心目中的那个文化历险的目的地,即是遥远的中国。
1909年至1917年间,谢阁兰先后以海军见习译员、医生、客座教授、考古领队等身份三度来华,除在北京、天津、南京等地生活、工作外,还同友人在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四川盆地、长江流域等地各做过两次为期半年的观光旅行和考古旅行,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在对中国古代的许多重要的文化遗址进行实地考察的基础上,他写出了多部有关中国古代陵墓建筑和雕塑艺术的学术论著,其考古成就至今为行家称道。
1909年12月6日,谢阁兰来到四川盆地,感到自己来到了一处彬彬有礼的富饶之地。他带着15匹骡马进入当时有50万人口的成都,成都的富饶和独特的文化地域特色让他非常感慨,这位法国才子用镜头对准成都,拍摄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并形容这是“一座世界尽头的大城”。而更让谢阁兰着迷的是这座城市中随处可以体味的川派文化。其中有大量独特的民风民俗传统,充分展现了蜀地的灵异之气。
1914年,谢阁兰带领一支考古队考察了四川汉阙。那是晚春时节,处处青翠,黄花烂漫,万物氤氲着蓬勃的瑞气。谢阁兰骑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穿行在异域的诗情中。他曾向妻子宣称:“自己心中长期沉睡着一个骄傲的神秘主义者。”现在,这位秘密的“神秘主义者”正从包裹着重重光影的真实中苏醒过来,将其撞醒的是神秘主义之物汉代石阙——中国留存于地表之上时代最早的建筑物。这是历史上首次对四川汉阙进行大规模实地考察。
谢阁兰寻访了今雅安雨城区、芦山县等地十几个汉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属于首次发现,考察成果后来被收入《中国西部考古记》一书中。当如此多约两千年前的中国建筑被揭示出来时,欧洲学界不禁吃了一惊。
谢阁兰到达著名的雅安高颐阙的时间,大约是1914年6月25日前后。在一大片玉米地旁的萋萋荒草间,高古雍容的石阙带给他一种欢愉的震颤——有孔的高颐碑上端缠绕着“汉代体范最美之螭龙”,两头长着羽翼的神兽腰部高高耸起,蹿入他精神高地的幻象之巅。“设此次考古之行,不于雅州及芦山县见高颐及樊敏二氏之壮丽建筑,吾人必将以为四川无一完全汉碑可觅也。”
谢阁兰之前,一个叫阿隆的法国人曾实地来看过高颐阙、樊敏阙。谢阁兰之后,梁思成对高颐阙进行了实地考察。
从他们拍的现场照片可看出,阙顶上长出的灌木已有一米多高。
谢阁兰的观察十分仔细——
“雅州高颐阙上小树一株,正在助其崩解”;
“别又一危险,即诸阙多环以稻田是已,阙座浸入水中,不久将为水所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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