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而热闹的婚礼是按照乌孙国的习俗举行的。
婚礼由冯嫽全面主持。
所以, 尚芙公主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足智多谋的冯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当参加婚礼的文武大臣们在酒酣耳热中尽兴散去时, 夜幕早已笼罩了整个赤谷城。
王宫的深宅内院除了少数卫兵和巡夜的士兵外, 再无流动的闲杂人员。
四周趋于平静的夜影之中。
整个王宫显得异常森严。
在登上王位不久的大昆莫元归靡的王宫寝室里却是灯光辉煌得如同白昼。
正值青年的大国王元归靡至今尚未接触过女人的肉体,对男欢女爱的事情感到非常敏感非常好奇非常迫切。
他长得像他的父亲那样高大那样俊美, 又像他的母亲解忧那样秀气那样文静。但不足的是他过于瘦弱过于缺少雄霸之气,给人以病态的印象。
他的心思早已落在尚芙公主的身上。他的热切的目光早已盯在尚芙公主的脸上。
坐在香床上的尚芙公主早已沐浴完毕, 全身穿着宽大而深黑色的长衫,面向床里,背对着站在床边痴迷呆望着她的并不十分深谙世事的元归靡。元归靡要尚芙公主转过脸来任他尽情地观赏。他要欣赏她的如花的容颜。但她并不转过身来。
元归靡出于急切, 动手扳她的香肩, 要她转过身子面对着他。
尚芙公主出于无奈, 只好用浴巾又裹住肚腹缓缓地转过身子深情而哀怨地望着元归靡,不说一句话。
这次元归靡总算面对面很大方很开心很放肆地看清了尚芙公主的容颜。
尚芙公主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代美人,但也长得花容月貌,白皙而娇嫩的脸庞透出少女特有的妩媚。她的那双深黑的眸子流露出无限的哀怨与悲凄,仿佛内心有说不完的忧愁事。在元归靡眼中,她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冷艳之美和哀婉情态。这种言犹不尽的哀情之美更加勾起了元归靡的爱恋之心。
于是, 元归靡无法遏止地捧住她的娇艳冷哀的脸蛋尽情地狂吻起来。
他要她脱掉衣服,但她躲闪着,推开他。
元归靡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不愿意? ”
尚芙公主慌乱地说:“不是的。”
“为什么拒绝我? ”
“你把所有的灯灭掉,再……”
“好吧! 我的爱妻。”元归靡把所有的油灯吹灭后,脱光自己的衣服,上了床。
尚芙公主趁机脱光了深黑色的长衫和所有的内衣内裤,躺在床上任欲火难熬的元归靡爬在她的肚腹上行云布雨……
当他们同房完毕之后, 元归靡突然感到尚芙公主有异常的现象。他觉得她强忍住要呕吐的痛苦。他感到她的肚皮很大。
他顿生疑虑,不由翻身下床,点燃了油灯,举灯观看她的肚皮,但她却用长衫遮住了。他更加怀疑起来,猛地撕掉她肚腹上的长衫,立刻看到她那隆起的大肚皮。
他的意识使他得出不祥的结论:她是失贞的女人。她是怀孕的妇女。
他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走近尚芙公主, 猛然打了她一个耳光,喝令她穿上长衫走下床。他把她推下床,然后又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他有一种被欺骗被愚弄被污染的感觉。
他指着倒在地上的尚芙公主,恶狠狠地说:“你这个女骗子!说! 为什么不见红? ”
尚芙公主坐在地上显得十分委屈,说:“是因为千里跋涉,骑马而造成的。”
元归靡不信地反驳说:“你胡说! 你虽然千里跋涉,但你一直坐着轿子,并没有骑马。说! 是谁破了你的身子,若再撒谎,我定会杀了你。”
尚芙公主生怕说出真相丢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 她继续抵赖, 心想瞒混过去。她心虚地说:“请你不要怀疑, 没人破我身子。”“我不服西域水土,喝了这里的水,得了大肚皮的怪症。”
元归靡疾言厉色地喝斥说:“事到如今,你还骗我! 好,既然如此,我立即传令王宫御医检查你的肚皮。如果不是怪症,我立即杀死你。”元归靡说完,立即走出寝室,准备传唤卫士去传御医。
尚芙公主感到很难说服他,预感到自己的骗术败露,难以继续生存下去,于是,不等元归靡出门传令,便立即站起身子,奔出房门,大喊一声:“你别传令下去! 让我自己去死吧! ”她喊完之后,冲向走廊,跑向栏杆,就要跳起来越过栏杆一头栽下三层楼宇。
元归靡见此险象束手无策,想救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突然为自己的暴躁凶狠而后悔。他不由目瞪口呆起来。
蓦地, 从长廊的窗户下突然飘出一条人影窜向即将跳楼而下的尚芙公主。
在寝室灯光的映照下, 元归靡看到那飘然而起的人影像蝙蝠疾飞似地扑向跳楼自杀的女人。
尚芙公主的头已经越过栏杆朝下坠去, 而她的双脚高高跷起在栏杆之上。面对此情此景尚芙公主还能活命吗? 然而,那疾飞而来的人影的确身手不凡, 只见那人影伸出左手突然抓住尚芙公主的一只脚向上一提,而另一只右手伸向尚芙公主的腰背。
一掠之间,将尚芙公主抱向空中,然后轻轻落在走廊里。
元归靡急忙走向那人影一看, 不由吃惊地发出一声无限敬佩的喊声:“啊! 原来是婶娘呀! ”
这被称为“婶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惯于见义勇为的冯嫽。
冯嫽把尚芙公主放在走廊里。元归靡跑近冯嫽要解释情况,被冯嫽悄悄阻止住了。冯嫽对元归靡低语了一阵,说她已经知道了其中的隐情,让他回寝室安然入睡,不要担心这件事。
她说她自会处理好这件事。
元归靡听从了冯嫽的话,悄然回到自己的寝室。
冯嫽把尚芙公主领进寝室外的偏殿, 好言劝慰着让尚芙公主坐在软垫上,而冯嫽坐在尚芙公主的对面,二人进行着热切的谈话。
尚芙公主久闻冯嫽是位文武双全的女中奇才,非常仰慕。今夜自己自杀又被她救下,自然更加敬佩冯嫽的为人。她视冯嫽为救命恩人。但她又猜不透冯嫽的心思。她仍然处于畏惧与疑虑之中。她说:
“国王刚才还说如果查证出我怀孕的话,定会杀死我。我如何不怕呢? ”
冯嫽很坦然地说:“国王年轻气盛,一时冲动,说的是气话。”
“那他刚才为什么对我那么凶狠? ”
“他恨你不说真话。你如果对他坦白了一切,说出了真话,他自然对你会好的,会宽待你的,绝不会伤害你的。”
尚芙公主终于说出了实情:“我不是真正的尚芙公主。”
“那么,你是什么人? ”
“我是南天王刘彪的小妾。仅仅是几天的小妾,我是被逼而从的。”
“他如何逼你而从? ”
“几个月以前, 南天王刘彪在他的封地悄悄进行一场选美。我父亲罗京在他的手下担任小小的县令。我名叫罗小芳,不知什么人向他密报了我,于是他强迫我父亲向他献出我,做他最小的小妾。我父亲十分为难。”
“如何为难? ”
“那刘彪说我父亲献出我,就可升高官,发大财。如果不献出我的话,他会降罪于我的父亲。”
“你顺从了他? ”
“不!我开始拒绝服从,但他说要杀死我父母。我为了保护父母不受伤害,只好顺从了他。”
“你来乌孙前,就已经怀孕了吗? ”
“是的。”
“那么,他不怕暴露吗? ”
“他说只一个月的时间, 我就可到赤谷城与元归靡国王成亲。他说一个月的身孕,别人绝对看不出来。不料,在敦煌待了几个月,才到赤谷,我的肚子也就大了。”
“天朝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
“不知道。”
“刘彪如此待你,你对他有情吗? ”
“没有! 我恨不得杀了他。”
“好! 我相信你的话。”
“我有个请求。”
“请讲! ”
“此事请夫人保密,绝不能传到刘彪的耳里。否则,他会杀害我的父亲和母亲。”
“请你放心。我们绝对替你保密。你讲了真话,为我们立了大功。我们不会亏待你。从今夜起,你就住在我府上,我会保护你,让你安全生活下去的。”
于是,冯嫽让所谓的尚芙公主,真名叫罗小芳的这位女子乔装改扮后,随她一同去到她的府宅居住下来。
冯嫽何以事先就知道罗小芳是个孕妇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在深夜跳楼时救下呢? 因为她在主婚的过程中始终贴近着罗小芳并与她不断地交谈着, 她有机会看清罗小芳的一切举止言行。首先她从罗小芳的喘息与强忍的欲吐难吐的举动中发觉她有妊娠反应。另外她从罗小芳的紫黑色的长裙的遮盖中隐隐发现罗小芳用宽丝带束紧着隆起的肚皮。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是罗小芳不肯大步行走,即使非走不可也显得迟缓而笨拙,似乎身子很重。为此冯嫽对罗小芳产生出怀疑,认为她可能是个有身孕的女人。但她并不做出主观武断的决定。为了慎重起见,她在婚礼结束后把自己的看法和判断悄悄告诉给乌孙国母解忧。
解忧听了她的话联想起罗小芳的举止言行, 也似乎悟出了其中有不可告人的奥秘。为了证实事情的真伪,解忧让冯嫽夜听窗根, 于是冯嫽便奉命乔装躲在暗夜中的元归靡的寝室外的窗户下,听到了元归靡与罗小芳之间的所有对话。
天亮之后, 元归靡找到自己的母亲解忧诉说了洞房之夜的不愉快的事情。
解忧听后非常不安,觉得冯嫽所预料的丑事果然发生了,她不由十分佩服冯嫽的料事如神。
解忧传来了冯嫽,问明了有关罗小芳的全部丑闻,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必须向汉朝天子奏明事实,严惩刘彪。
元归靡听了冯嫽的讲述,非常气愤,大骂汉朝皇帝允忍刘彪做出欺辱他的事情是天理难容的。他对汉朝皇帝产生了不信任的想法,认为汉朝皇帝戏弄了他。
然而他的母亲解忧却认为元归靡过于冲动, 而不该痛骂汉朝皇帝。为此这母子二人争吵起来。元归靡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元归靡怀着异常愤怒的心情离去了,解忧处于盛怒之中,大骂南天王刘彪不是人。
解忧为了出这口恶气决定面见汉朝皇帝奏明一切, 让皇上替她作主惩处刘彪。她要皇上重新选择真正的刘氏公主再嫁她的儿子元归靡。
冯嫽理解解忧的心情,也赞同解忧的做法,但在具体步骤上却与解忧有分歧,她直言不讳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冯嫽和颜悦色地说:“国母的良苦用心我很理解,你的急切心情我也能理解,但行事不能操之过急。”
解忧怒气未消地问:“操之过急? 这是什么意思? ”
冯嫽解释道:“依我看,这件欺人之事不那么简单,背景肯定很复杂,我们必须深追下去,找出应有的证据,方可面奏皇上。如果仓促行事,直接面奏皇上,皇上追问刘彪,而刘彪矢口否认,我们又无可靠的证据,到时岂不弄巧成拙,让人耻笑? ”
解忧领悟似地点点头,说:“我一时气愤,考虑不周。依夫人之见,这其中会有什么复杂的背景? ”
冯嫽坦率地说:“依我看, 这件事肯定和和亲老儿楼敬有关系。刘彪肯定买通了这个老家伙,欺蒙皇上,以假充真。否则,刘彪也不会如此大胆。”
解忧信服地说:“夫人讲的很有道理,我也这样认为,这件事他们串通在一起。可恨楼敬, 当年就以阴谋手段报复我爷爷楚王,令他老人家死而未瞑。如今又欺骗我儿子,实在让我气愤。我决定亲自去长安,查实这件事,报仇雪恨。”
冯嫽以宽慰的口气说:“国母身体不爽,长途跋涉有损贵体,不如我带人马去长安查证此事。”
解忧摇摇头,以坚定的口吻说:“我虽然有病,但一提起这件事,报仇的劲头就大了。再说,我还可以就此顺便到长安治治病,看望一下亲人,为逝世的先人扫扫墓,一举数得,岂不更好? ”
冯嫽见解忧执意要真诚长安, 态度坚决, 知道反对也是枉然,于是就同意地说:“即然国母执意要亲自去长安查证此事,那么,我就随同前去,也好协助你做好这事。否则,我放心不下。”
解忧痛快地说:“你我亲如手足,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让你陪伴我呢? 再说这件事很复杂很棘手,我看非你莫属。你陪我去,我很高兴。查证这件事情的真相,全靠夫人你啦! ”
冯嫽很高兴地说:“谢谢国母的信任。我绝不会有负国母的委托,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件查证的事,让刘彪得到应有的惩罚。”
解忧若有所思地问:“不知夫人打算如何进行这件事情的查证? 有否绝对的把握? ”
冯嫽略作思考,然后回答说:“我考虑此事的难度很大。但我有把握有信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冯嫽详细讲出了她的具体做法,博得了解忧的赞同。
正当她们密商要事时,突然传来声声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侍卫的一声禀报,冯嫽的贴身侍卫出现在门口,口称有机密禀报。
冯嫽立即命她进门讲述。
那冯嫽的女侍卫讲完了机密事,解忧和冯嫽不由同时一惊。
冯嫽急忙站起来,辞别了解忧,急急忙忙随那女侍卫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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